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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9章 二十八字

  吳先生是不錯的人,多年前考中九品學士,沒進衙門當差,想繼續升品,卻接連十八年科考不中,最后只能放棄,做了這村子里的教書先生。

  此時面對李自在這文盲,吳先生毫無準備,想著既然大字不識,那就先教給他些字與詞吧。

  他拿著毛筆躍然紙上,寫一“人”字。

  其他學生不說話,只在一邊看,臉上帶嘲笑。

  “認識嗎?”先生問。

  李自在搖頭,周圍人全笑,連“人”字都不認識?

  吳先生嘆氣道:

  “念‘人’,你我皆為人,非牲畜也,可懂?

  “懂,先生是人,我也是人?”

  周圍學生又笑,李自在卻有了興趣,他認識了第一個字。

  先生無奈,就想到哪教到哪吧。

  提筆寫第二字。

  “還是‘人’?”

  “此字念‘入’,刀槍入庫的‘入’!”

  “奇妙,和人字好像!”

  “第三字‘庫’,刀槍入庫的‘庫’,‘入’‘庫’二字放在一起為詞,字能組詞,詞能組句,句能寫詩,詩可成文,懂?”

  “懂。”

  李自在認真點頭,吳先生滿意道:

  “‘日月’,日為太陽,月為月亮!”

  “先生,我知日月的意思,就是不會寫。”

  “嗯,教你的就是簡單的。”

  “先生再教。”

  “這一詞為‘良田’。”

  “懂,這個筆畫真少,記住了。”

  “不可驕傲,既然你覺得簡單,那就教你個難得,‘桑梓’,可懂。”

  “沒聽過。”

  “意思為故鄉的土地。”

  “原來如此,懂了。”

  “很好,你是初學者,還是教你淺顯易懂的,比如‘山,海,江,河,水’。”

  “啊,我們的‘山海’是前面這兩字?”

  “對。”

  “‘山海’放在一起,就是一詞?”

  “是,文字博大精深,同字和不同字在一起,就可成為不同詞,比如‘山海’是一詞,‘江山’也是一詞,里面都有個‘山’字。”

  “懂了。”

  “嗯…還有什么簡單的呢?對了,‘一’和‘萬’,這是數字,等哪天得空,我會專門給你講數字排列之法,今你記住這兩個就好。”

  “是!”

  “剛才說了日月,這個詞你也學學,‘吞吐’,寫法很簡單,‘吞吐日月’這是四字詞。”

  “是。”

  “說了良田,良田是什么?就是一字‘地’,土地,天地,大地,田地,都是用這一字來寫出成詞。”

  “好厲害!可以成這么多詞。”

  李自在絲毫不在意邊上別人的目光,只認真記著。

  吳老先生琢磨下,又教一字。

  “‘歸’,剛不是給你說了‘桑梓’嗎?在外想要歸家的浪子,會用到‘桑梓’一詞,所以再教你這個筆畫少的字,歸家的‘歸’!”

  “懂了。”

  “嗯,再告訴你一四字詞,‘安居樂業’。”

  “啊,原來這個就是安居樂業,這個詞我懂,簡單。”

  原想要就此打住的吳先生有些不開心,簡單?

  學東西怎么能不謙虛呢?

  真不知天高地厚,好,那就再幾字,讓他有點難度。

  “寫,寫字的寫,我現在就是再寫字。”

  “畫,書畫的畫。”

  “書,書畫的書。”

  “閑,閑人的閑,這是我送你的一字,讀書萬里路,要做勤奮人,切不可偷懶做了閑人!”

  李自在急忙點頭,道:

  “先生,我定認真學習,不負您教誨。”

“呵呵,今日就是這些吧  日月,江山,

  河水,吞吐,

  入庫,書海,

  良田,桑梓,

  安居,樂業,

  一地,萬人,

  歸閑,寫畫,

  二十八個簡單之字,你且去一遍遍抒寫,記住它們的寫法,念法,釋義,如不懂,問我便是。”

  “是,先生。”

  吳先生給李自在發了紙筆,就讓他坐去最后一排,拿著自己寫的二十八字臨摹。

  吳先生還要給其他學生講劍神詩百篇,如同李自在這樣的新手,沒五六年時間,怕是教育不成才,因此不能著急。

  李自在的記憶力確實好,已完全記住這些字,他就開始一邊臨摹,一邊聽先生講詩。

  作為一個憨厚勤勞的人,李自在寫的很認真,聽的也認真,絲毫沒注意到娘子的小丫鬟剛從窗口跑開。

  嬋兒也是一位五印靈體境,跑起來飛快,沒一會就進了家門。

  木悠然正在澆花,看到嬋兒回來眼睛閃亮。

  “他真的去學寫字了?”

  “嗯嗯,在一個姓吳的老先生那里,先生交他二十八字,我都記下了。”

  嬋兒說話間將小紙條給了木悠然。

  木悠然看后捂著嘴巴笑。

  “這幾字可難不倒他,準是已經記住。”

  “小姐怎知?相公看著可挺笨。”

  “他?一點也不笨,我這兩天想明白了,他只是見識少,看著才好像是笨笨的,若是讓他見多了世面,他定然比猴子還激靈。”

  “咦?小姐這算是在夸獎相公?”

  “哼,我才不會夸他,他還是那天天一身臭汗的小野民,本劍神可沒興趣搭理他!”

  木悠然嘴很毒,不過臉上卻都是笑,心中很滿意,看來老倔頭挺懂事,自己和嬸子提一下,他就帶傻小子去學字了。

  木悠然不指望李自在真能學成個學士出來,只想著能認字,那就能看書張見識,對以后總歸有幫助。

  作為全家救命恩人的兒子,就算他們之間沒有未來,她也希望李自在能過得好,活得好,誰讓她是一個這么心地善良的女劍神呢?

  嬋兒這時撅嘴了,道:

  “小姐你可不知,相公的那些同窗可不友,都笑話他,說他是劍神相公呢,還說他啥也學不到。”

  “哦?這群人也是無聊至極,李自在什么反應?”

  “沒搭理他們。”

  “嗯,想來也是這樣,一個不把功名看在眼中的人,怎么會在乎他人的幾許議論。”

  “小姐,你可真奇怪,什么時候這么了解相公了?難道你每天都在觀察他,琢磨他?”

  “我…”

  木悠然石化。

  嬋兒說對了,她還真就是這樣。

  “多嘴,這有什么奇怪的,在這里無聊唄。”

  小姐臉有慍色,嬋兒吐了個舌頭,不再說話。

  木悠然把那一壺水全都澆到了一盆花里,絲毫沒琢磨它會不會撐死。

  之后她再無心干其他事,將澆花的水壺扔去一邊,叫了嬋兒。

  “走,咱們去書院邊邊散步去,那里風景好。”

  嬋兒繼續撅嘴,心中暗道:

  “女劍神原來也一俗人,想去看相公學有所成就說實話唄,拿風景說事干嘛呢?真是無趣!

  主仆兩個這就出門很快到了書屋邊,聽到了里邊的朗朗讀書聲。

  “床前明月幾時休,

  舉杯風雪調歌頭。

  離鄉夢客思舊歲,

  劍起長虹明日歸!”

  木悠然聽后就笑的雙頰緋紅了。

  看的嬋兒好生奇怪。

  低聲問:

  “小姐笑啥?”

  “呵呵呵…”

  “小姐?”

  “哈哈哈!”

  嬋兒皺眉,這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小姐到底為什么這么高興?

  就聽此時里面吳先生道:

  “你們可知這首新收錄的詩,是哪位劍神所寫啊?”

  所有的學子都搖頭說不知。

  先生道:

  “此乃新晉劍神,也就是嫁入我們村中那位所寫。十歲時她因思念家人,在星月下有此感悟,此詩一出,領悟晴空劍神第一技,晴空萬里!那日女劍神在村口天女河里斬殺大蛇,用的就是這一招!”

  學子們聽后議論紛紛,全都驚嘆不已。

  十歲就出口成詩,還領悟了劍神之技,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天才果然就是天才。

  嬋兒翻了白眼。

  哼,女劍神?

  這就一小姑娘兒!一小孩!

  怪不得笑成這個鬼樣子,臉都紅透了,原來是因為里面的人所學的詩是她寫的!

  嬋兒不愿意看自家小姐了,就在一邊撅嘴。

  而年輕的女劍神還在笑。

  這不怪她啊,她確實優秀,看看,她十歲時寫的詩,在如此偏僻的邊關小山村,都已經被人拿出來學習了。

  絕對是家門榮耀,師門榮耀。

  我可真優秀!

  木悠然差點把這幾個字說出來。

  幸好沒有,只是笑,一直笑到了下課,笑到了沒力氣。

  房子里吳先生離開了前邊,到最后去關注李自在,其他的學子都沒有走。

  有個人充滿醋意的道:

  “哼,我終于知道什么叫做一株鮮花插牛糞了,女神大人十歲可作詩,某些人快要二十歲,字卻都認不得,也不知祖墳上到底冒了多少青煙,竟能把女劍神娶回家。”

  木悠然臉上的笑容快速淡去,當然她臉還是紅的,笑的太久,嘴角都有點疼。

  她皺起眉頭,暗道:

  看來自己還真是給李自在帶來了一些麻煩。

  先生走到了李自在身邊,笑著道:

  “自在,不要著急,畢竟你毫無基礎…怎么樣,這些字可還記得,臨摹的如何?”

  李自在并不在意有人笑話他,面帶微笑把自己臨摹的東西給先生,然后道:

  “先生,您只教了我寫二十八字,并告訴我它們的釋義,學生剛才聽您講詩,還是我娘子的詩,一時心潮澎湃,于是也寫一詩。”

  “啊?你也寫了一首詩?不會站著,就想跑了?還是說你其實會寫別的字?”

  “不會,只會寫先生教的二十八字。”

  “你是說你用我教你的二十八字,寫了一首詩?”

  先生的表情有些精彩,更多不信,還有怒氣,剩下的就是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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