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么不追了?該死!”強尼再次一巴掌拍在泥地上。
不用問別人,強尼也知道,這是因為在上午搶救亮脊時,自己這幫人類露了底,已經引起了穆巴酋長的警覺。
“這下麻煩大了…”
穆巴酋長不肯上鉤,這還怎么玩伏擊?
強尼不甘心,又指揮哇啦酋長誘敵兩次,第三次甚至讓哇啦酋長在灘涂上堆出起伏,自己埋伏到泥堆后的坑里,但穆巴酋長還是不肯上當。
“這可怎么辦…”
眼看天就要黑了,強尼急得抓耳撓腮。
一天都過完了,自己卻拿血鰭魚人毫無辦法。哇啦酋長的后幾次誘敵,雖然損失較小,但也還是又折損了三五個魚人。眼看人數差距越拉越大,攻下血鰭聚落的希望,正變得越發渺茫。
強尼的眉頭皺得像是被刀子刻過一樣。
部下們不是農夫就是獵人,也拿不出比強尼更高明的戰術,只能陪著代理長官一起,坐在篝火旁發呆。
至于隨軍魔法師朱蒂•二扳手,早就鋪好草席,毫無壓力地睡著了。
“為什么達利長官用起這套戰術來就如此容易,我要用就這么難呢…”
強尼沉思著,沒有注意到一個魚人走了過來。
哇啦酋長邁著鴨子似的八字步,倒拖著長矛,慢悠悠地走到篝火邊坐下。
“人類朋友,不必沮喪,我們什么沒見過。不論什么樣的苦難,都無法打倒我們這個頑劣的種族。”
強尼努力忍住,才沒有白他一眼。這場仗搞成現在這個樣子,不就是因為你們不聽指揮,擅自進攻么?而且…你不知道頑劣是個貶義詞!?
從哇啦酋長呆滯的死魚臉上,根本看不出他是哭還是在笑。畢竟強尼不是什么魚人專家。
“…人類朋友,我們魚人有一句老話,叫做‘起風不要怕,有浪盡管浪’,凡事總會有解決的辦法,曲曲一點小困難,根本不算什么。我相信,就算這里大部分魚人都是瘋子,我們魚人種族,也還是能夠靠我們這幫難得的智者延續下去,萬世不竭。所以你也沒什么好操心的。”
雖然哇啦酋長胡言亂語毫不著調,強尼也還是聽出,酋長是在安慰自己。
自己不是來扮演救世主角色的嗎,怎么反倒被要拯救的原始種族給安慰了?強尼啞然失笑。這一笑,心情一下輕松了不少,腦子里也突然想通了。
“謝謝你,哇啦酋長。你說得對,這點困難根本不算什么。
“既然長官那樣的戰術布置我學不來,那就還是先不著急學好了。我‘見習騎士’強…不,雇傭兵強尼,也有我自己的戰斗方式!”
達利正躺在草鋪上睡著大覺,突然被一只腳踩到臉上。
“ooops!這是什么?”
腳的主人抬起腳丫子看了看,然后踢了一腳達利的腦袋。
“起來了起來了!怎么還有人在傳送水晶邊上睡覺的,真是的,害本小姐差點摔了一跤!快起來!”
這樣一番驚嚇,達利睡意早無,呲溜一下翻身爬起。
昏暗的行政小屋內,是一位穿著“簡單布袍”的年輕女性,身材苗條,臉頰瘦削,兩只尖耳朵一彈一彈的,正帶著滿臉的傲慢和不爽,盯著達利。
在她身后,則是同樣被驚醒,趕緊躡手躡腳,準備抓住這位不速之客的木匠銅指。
察覺到達利的視線,這位姑娘一臉傲氣地回過頭,正好看到銅指巨大的身影。
“呀——————!!!!”
“怎么了怎么了!”
“發生了什么事!”
穿透森林的尖叫聲,瞬間把整個開始村的村民全都喚了過來,包括值夜的、起早的和還睡著的。
于是大家都看到了這樣一幅場面:高大威猛的銅指,手里提著一個昏迷的年輕精靈女性,擠出行政小屋。
“這是怎么回事?…”
“巨人進村捉新娘了?”
“那是銅指老大!新娘才是外來者!”
“對噢,我們這沒女的。是地球佬派來的刺客?”
“安靜,安靜!”達利跟在銅指身后,出了行政小屋。
銅指把嚇暈過去的姑娘小心翼翼地放到草堆上。
達利定睛看了看。這姑娘身材高挑,手腳纖細,皮膚白皙,面容秀麗,雙眼緊閉,五官與人類略有區別。細長的尖耳朵末端,閃耀著點點銀光。金發之間還鉆出幾條細細的藤蔓。
布袍的樣式雖然簡單,但布料的質地,卻相當細膩絲滑,一看就價值不菲。
眾人議論紛紛:“長官…這是誰…怎么會出現在行政小屋內?不會真的是…地球佬派來的刺客吧?”
“俺們真沒看到有誰溜過去啊!!”一聽這,負責值夜的花椰菜幾個慌亂起來,趕緊喊道。
“不,不是你的錯。”達利簡單掃了幾眼,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她不是‘溜進’咱們營地的,應該是通過傳送水晶抵達的。”
“傳送水晶?長官,您的意思是?…”銅指撓了撓頭。
“沒錯,這恐怕就是大德魯伊先生給我們送來的…德魯伊學徒了。把她弄醒。”
銅指依言伸出大手,輕輕搖了搖精靈姑娘的肩膀。
精靈姑娘緩緩睜開眼睛。
然后她再度看到俯視自己的鐵塔巨漢。
“呀——————!!!!”
達利皺著眉頭,掏了掏耳朵。
再這么來幾回,鼓膜受不了啊…
“你…你是誰!你要干嘛!你不要過來啊!”
銅指連忙擺手:“不要慌,我不是壞人…”
“別叫了。他是我們開拓隊的一員。你是范克里夫先生的學徒?銅指,你最好還是先退后一點…”達利出聲提醒道。
聽到熟悉的名字,精靈姑娘終于從恐慌中緩過勁來。
“…這里就是加洛行省?”
“沒錯。”
來客不安地掃視了一遍周圍。
包圍自己的,是一群骯臟、粗野、面相兇惡、胡子拉渣、渾身黑泥和污垢的糙漢子。
“嗚哇~!老師!我想回家——!!”
達利按了按眉角。這學徒…不按套路出牌啊,怎么突然又嚎哭了起來?
德魯伊不是十分親近自然的么?這如此自然的荒山環境,她還有什么不滿意?
達利想起馬里奧和范克里夫的對話,對這個“問題學生”的問題程度,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你是范克里夫先生的學生沒錯吧?”
“是…是的…”精靈姑娘一臉不開心地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提到這個,精靈姑娘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清了清喉嚨,重新昂起頭,換上高傲的表情。
“我是銀精靈…銀精靈阿娜斯塔西婭·奧黑莉·流光·頌月者·米爾寇,德魯伊學徒。奉導師范克里夫·怒海之命,來此支援加洛行省的開拓工作。”
“…慢點慢點,你說你叫什么?”
“阿娜斯塔西婭·奧黑莉·流光·頌月者·米爾寇。”
“阿娜斯達尼雅…”
“是阿娜斯塔西婭。”
“安娜絲塔夏…”
“是阿娜-斯塔-西婭。”
“我們就叫你阿娜莎算了。”達利放棄了糾正讀音的努力,“阿娜莎,大致的情況,范克里夫先生已經都對你交代過了吧?我們需要你…”
“沒有!!”阿娜斯塔西婭忽然生氣地打斷達利,“老師他根本就沒說清楚!誰知道這邊情況這么差!骯臟的農民,丑陋的巨人,還有這是什么?”
阿娜斯塔西婭抓了一把屁股底下的干草。
“這都是些什么玩意兒!?你們不是已經來了快一個月了嗎?沒有大理石大廳,沒有橡木長桌,沒有絲絨座椅,甚至連一個像樣的侍從都沒有,你們到底是怎么開拓的!?”
說著,阿娜斯塔西婭忽然伸手指住達利:“還有,你小子又是誰?誰是指揮官?我要見你們的開拓指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