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文的病一直沒好,整天病懨懨的,趴在那里動也不動。
狗帶小隊的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探索不能停下,畢竟只差最后一步了,無論是滿心期盼的李成國還是憂心忡忡的其他人都想要得到一個確切的結果。
于是三天后,留下孫德海和果果陪伴莊文,其他人整裝待發,在李成國的帶領下向著零食批發市場進發。
然而情況卻不太順利,傍晚的時候眾人一臉憂愁的回到了工地。
咚!!
白霧中傳出一聲悶響,不久后李成國神色郁結的走了出來。
孫曉川靠在旁邊的水泥柱上抽著煙,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話。
現在的李成國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休息。
抵達終點前的等待永遠是最折磨人的,妙脆角已經倒下了,他不能再倒下。
火堆慢慢燃燒,眾人圍坐在一起都沒有什么交流的欲望,就這樣度過了一個安靜又略有些壓抑的夜晚。
第二天,他們再次出發。
事實上,比起之前那一整個族群的怪物,這條路線上的怪物雖然也多,但已經不如之前那么密集,按理說狗帶小隊應該走得更輕松才是,但實際情況卻是他們到處碰壁,一路上硬闖了不少怪物的巢穴,雖然仗著李成國的神勇只是受了些小傷,但整整一天推進的距離比計劃中的要短得多。
沒辦法,沒有了莊文的指引,他們只能自己一點一點摸索著前進。
第三天,
再度無功而返,但在李成國瘋魔一般的拼殺下,他們已經硬生生推進了二分之一的距離。
夜晚,安撫完果果,由夏沐雪起頭,眾人開始商討要不要將營地向前轉移。
有三個隊員沒有參與討論,一個是果果,一個是妙脆角,一個是李成國。
自從今天回來之后李成國就沒有說過話,只是一個人靠著水泥柱坐著,呆呆的看著眾人中間躍動的火光。
在他的對面,莊文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閉上了眼睛。
半夜,火光漸漸熄滅,一個個睡袋中眾人沉沉睡去。
莊文抬起頭來掃視了周圍一圈,輕輕起身,無聲無息的走到了建筑邊緣坐下,抬頭凝視著月光下緩慢流動的白霧。
微風吹來,將他身上的白煙吹成了波浪形。
沒過多久,身后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莊文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仿佛沒有察覺到一般。
淡淡的酒味飄來,李成國壯實的身軀走到他身邊坐下,兩條小腿垂在半空中。
他抽出一根煙,點燃,默默的吐著白煙。
抽到一半的位置,他才撓了撓頭,好似不經意間道:“我說,妙脆角,其實你已經去過零食批發市場了吧,里面情況怎么樣?”
莊文一動不動,恍若未聞。
等了一會兒,李成國又抓了抓頭發,從口袋中掏出一撮染血的白毛,這撮白毛的末端已經霧化,緩緩飄著白煙。
他的臉上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我在一只怪物的尸體上發現這個,你肯定是去過了對吧,也是,那些垃圾怎么可能攔得住你,哈,不是我夸你”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就漸漸小了下來,笑容也漸漸消失,因為莊文依舊沒有動靜,依舊抬頭靜靜的看著天空。
“欸,我說妙脆角,你到底是說句話啊,裝聽不懂是怎么回事!”李成國的語氣終于急促了起來,“我們兩個那是共患難,過命的交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能一直不告訴我吧等等,別走,別走啊!”
莊文轉身就走。
然而沒走兩步,背后突然傳來了噗通一聲響。
莊文的身子一顫,緩緩轉過身去,只見李成國不知何時已經跪倒在了地上,雙手抓著水泥,頭貼在地面,用最卑微的姿勢匍匐在地上。
充滿無助的抽泣聲漸漸從顫抖的身軀下傳出。
“我我”
沒由來的,一股怒火沖上莊文心間,三天來的壓抑與痛苦瞬間徹底爆發,他飛撲上去,咬住李成國的后領,一甩頭將他掀翻在地!
“你TM的跟一只狗下跪!!跟一只狗下跪!!!”漆黑一片的瞳孔中似乎燃燒起了憤怒的火焰。
但李成國仿佛沒有感受到疼痛一般,依舊不管不顧的爬起來,作勢要繼續再跪,狗熊一樣的身軀看起來格外滑稽和狼狽。
莊文沖上去再次將他甩飛,撞在了旁邊的水泥柱上。
劇烈的咳嗽聲從水泥柱下傳來,他齜著牙緩緩走近,渾身的白煙倒卷回來凝聚成白毛,眼中泛出血一般的猩紅。
正當他準備再一次將李成國拽飛出去的時候,李成國的右手用力抓住了他脖頸上的白毛,仰起頭來。
眼淚和灰塵混在一起糊在他臉上,讓他此刻看起來格外的可憐。
但他的聲音卻出奇的憤怒:
“你愛果果,我懂的我明白但我也愛何萍,我也我也愛小明啊!”他用力扯著莊文的白毛,滿臉淚水的咆哮著:“都到這里了就差這一步了無論如何我都想見他們一面,你幫幫我好不好幫幫我”
在那痛哭流涕的哀求聲中,莊文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他低下頭看著這個悲傷的男人,眼中的憤怒漸漸熄滅,只剩下了無盡的憐憫與痛苦。
他又怎么不想帶這個男人去呢?
但凡是有一絲活著的希望,甚至就算是已經死亡,他都沒有脆弱到不敢帶李成國繼續前進的地步。
但是生不如死又算什么?活著又等于死了又算什么?人不人鬼不鬼又算什么就連他看到那一幕都有種想要發瘋的感覺,李成國看到或許這段旅途,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白霧緩緩流動,躺在地上的男人悲傷的痛哭,莊文就這樣端坐在他身邊低頭憐憫的看著他,月光斜斜照下來將他們的影子拉長,沒入了白霧中,凄冷得好像沒有一絲溫度。
拐杖的聲音漸漸從另一側傳來,短短幾天仿佛再度老了十來歲的孫德海撐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莊文與李成國身邊。
看著眼前的一幕,深深的嘆了口氣。
他伸手輕輕撫摸著莊文頭頂的白毛,輕聲道:“就帶他去吧妙脆角,無論是活著,還是死了他總歸是要見一面的。”
沉默了幾秒,莊文掙脫老人的手掌,緩緩走向了老人來時的方向。
熄滅的火堆邊,眾人其實都早已醒來,小聲坐在一起猜測著情況。
莊文走到果果身邊,直接趴了下來,仿佛鋼針一般的白毛刮擦在地面上擦出一片火花。
嫌棄的看了自己身上的白毛一眼,他念頭一動,凝聚回來的白毛瞬間飄散成白煙。
于是他這才滿意的就地趴下,將柔順的白毛披在果果身上,進入了夢鄉。
剩下的幾人停下討論,一臉懵逼的面面相覷,最終還是老爺子回來后打了個手勢,他們才各自躺下,滿懷心事的睡去。
第四天,眾人一如既往的再次出發,莊文背著自己的狗包走出來,越過眾人,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