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草地,清脆的綠意從腳下一直延伸到了白霧之后,眾人站在一個類似于小山丘一樣的地形上,身后就是低矮的小樹林 “這里原來是一片高爾夫球場,白霧以后就慢慢長成了這個樣子。”任陽郁給狗帶小隊的幾人介紹道。
此時他正在拉扯纏在保安亭上的藤蔓,茂密的攀援植物已經將這座保安亭完全覆蓋,纏在上面的枝條有人的指頭那么粗,看起來像是已經生長了很久的樣子,但實際上只長了四天,上次他出來的時候已經清理過了一遍,但當時急于趕路沒有燒毀根部,現在明顯長得比以前更加密集了。
任陽郁將門附近蔓藤清理了一遍,轉了轉門上已經變形的把手,又使勁推了兩下......門沒開。
他轉過身來看著眾人,無奈的聳了聳肩:“鎖壞了,有沒有人會開鎖?”
“里面有什么重要東西?”孫曉川問。
任陽郁點了點頭:“我在里面放了一些工具和材料,接下來我們繼續前進需要這些東西。”
李成國:“非要不可?”
“非要不可。”
“你應該沒有把東西放在門邊的習慣吧。”
“這倒是沒有,我把東西放在墻角的柜子里面了,這里許多野草都能穿透水泥地面生長,所以我們一般都把東西放在遠離地面的地方。”
李成國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靠邊站,然后掄起斧頭一斧頭把門鎖砸飛,熟練的一腳把門踹開。
“現在你不需要門鎖了。”他向任陽郁憨厚的笑了笑。
“沒錯......但我現在需要再做一個門閂防止這些植物長進去了。”任陽郁捂著臉,無奈道。
一邊抱怨著,他一邊簡單清理了一下穿透地面的雜草,將一個爬滿青苔的抽屜打開,從里面拿出了一個大鐵盒。
“在這個地方,你最好什么東西都用鐵盒裝起來,因為保不準什么時候你一覺睡起來就發現衣服上長滿了植物,這些植物散播種子的能力遠強于外面,這一趟走下來身上要是沒兩把草籽,都不算在內圈走過。”
他將盒子打開,盒中放著一卷透明的薄膜,有些厚,一眼看過去能看到里面干枯的脈絡,似乎是從什么植物身上剝下來的。
“這是什么?”
狗帶小隊的眾人對于這里的一切都表現得很好奇,這個地方有著自己的一套生存規則,和外面幾乎是兩個世界。
“從快曬干的槐角上撕下來的。”
“槐角上還有這種東西?”李成國有些驚訝,他以前吃過槐角做的中藥,治痔瘡挺有效的。
“我也不知道。”任陽郁聳了聳肩:“正常的槐角上可能沒有,但這是頭上那棵槐樹結出的槐角,就算里面長著電路板我也不會奇怪。”
眾人想象了一下扳開槐角發現里面長著電路板的畫面,覺得果然還是有那么點奇怪的。
“槐樹?那是一棵槐樹!”孫老爺子發出一聲驚呼。
任陽郁抬頭有些茫然的看著他:“是......槐樹,怎么了?”
老爺子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沒什么,你繼續。”
任陽郁疑惑的目光掃過孫曉川,他倒不怕自己說了什么惹到老人家,怕就怕老人對槐樹有什么大的偏見,這棵槐樹是他和小琴在這里生存的唯一依靠,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它。
孫曉川趁著老爺子轉過身去低聲向他解釋:“老頭有些迷信,大概是覺得槐樹風水上不太好吧,不過別擔心,以前他還覺得妙脆角是山神化身來著,現在他已經不怎么信這些了。”
“不信了?為什么?”
“上次他和妙脆角討論怎樣斬除三千煩惱絲......”
“恩,然后呢?”
“然后妙脆角趁他上廁所把廁紙叼走了,老頭字在馬桶上思考了一個下午,出來以后就不怎么信這些了。”
任陽郁:“......”
瞟過一眼妙脆角頭頂上稀少的白煙,他突然有些明白鵪鶉蛋為什么被打得那么慘了。
剩下的薄膜還有很多,任陽郁給每人做了一雙襪子,當然,說是襪子,其實就是將薄膜切下來一塊墊在鞋子里而已,這層薄膜能夠保護眾人的腳不被這片草地的草傷害。
據任陽郁說,這片草地越往里面走草就越是鋒利堅韌,走到接近另一頭的位置差不多就跟踩在一根根鋼針上行動一樣,光靠鞋子是防不住的,而且這些草的表面還帶有毒素,雖然不是什么烈毒,但能讓人身體麻痹。
在這片草地上身體麻痹,那幾乎就和死了沒什么差別。
為了將這些薄膜切割下來,狗帶小隊派出了肌肉暖男李成國,任陽郁提供了LV1的鋸子。
為什么是LV–1的鋸子?
因為鋸到一半鋸子斷了,狗帶小隊不得已將自己的備用工具拿出來頂上。
幸運的是從千匯百貨帶出來的垃圾裝備眾人還沒有丟,再加上一路上收集的,眾人前前后后浪費了五把刀,一共花了一個半小時才完成了所有準備工作。
鵪鶉蛋帶著一群狗已經先行離開,因為剩下的薄膜已經不足以讓它們每一只都裹上腳。
當然了,就算足夠任陽郁也不會這么做,因為太耗費時間,并且不是每只狗都能適應在腳上穿上一雙鞋子的,大部分狗第一次穿鞋連路都走不穩。
好在平時狗群從這邊過時也不會經過草坪,旁邊的矮樹林里有一條對它們來說相對安全對人類來說卻存在一定危險的道路,一般它們都是從那里繞過草坪。
妙脆角沒有跟著狗群離開,果果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他是一條疑心病很重的狗,能被他信任的人一只手就能數的過來,吳超和穎晟算一對,李成國算三分之二個,夏沐雪算四分之一個,梁良勉強算八分之一個。
李成國早就猜到他會留下,專門給它切了四小塊將狗爪子包了起來。
任陽郁趁著這段時間給狗帶小隊的幾人一人制作了一根拐杖,用來在必要的時候撐著身體以免摔倒在草坪上,他的動作很熟練,速度飛快,做完后就一直在偷笑著的盯著莊文看。
在他的印象中,就算是鵪鶉蛋在第一次包腳的時候都跳著走路走了好久,他問過李成國,李成國說以前沒見過妙脆角穿鞋,這說明這很可能是妙脆角第一次穿鞋,他很期待看到妙脆角一步三蹦的情景。
莊文怎么可能不知道這家伙心里打的主意,在包好腳之后專門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了好幾圈,伸懶腰,走正步,抖抖腿,刨刨坑......三十六種姿勢換著來,看得任陽郁眼角抽搐,心中越發肯定了這是一條小心眼的狗。
準備工作終于完成,眾人將薄膜套在腳上,用繩子綁好,他們的鞋在走過這片草地后必然會報廢,不過任陽郁說已經在草地的另一頭準備了很多的鞋子,到時候眾人隨便挑一雙就好了。
莊文覺得這大概就是末日中唯一的好處,還未被徹底破壞的都市中存在著數以萬計的資源,只要有命拿,一人獨享供養數百萬人的資源根本不是什么難事。
任陽郁一邊走一邊給眾人介紹周圍的情況,主要是一些比較危險的植物和一些不能去的地方,比如說如果在什么地方聞到十分濃郁的花香,千萬不要靠近,遠遠的離開,那是一種能夠模擬出花香的嗜血植物,原本應該是一種苔蘚,長得像是一簇擁擠在一起的綠色小花,但實際上那些都是葉子。
他們將這種苔蘚命名為“百花蘚”,這種苔蘚具備移動能力,一旦有生物靠近,就會噴出一種無色無味的毒氣,正常人只要吸入超過十秒,就會立刻陷入昏厥,超過二十秒就會直接死亡。
讓莊文記憶比較深刻的是一種叫做“跳蛇”的植物,這也一種能夠短暫移動的嗜血植物,本身是一種寄生藤,它開出的花呈血紅色,外形和菊花比較相似,但花瓣更粗,像是某種多肉植物。
跳蛇身上的花從未凋謝過,捕獵的時候它會將花上的花瓣射出,這些仿佛蔓藤一樣的花瓣具備非常強的彈性,并且隨時隨地都在跳動,會自己追蹤目標,一旦靠近獵物,就會從它們身上任何有洞的地方鉆入它們的身體,然后在將生物體內碰到的一切震碎!
如果遇到這種植物,最好的辦法就是暫時不要動,因為這種植物對運動的物體十分敏感,最好等它離開,或者身上的花射光再行動。
當然了,如果你已經完美的堵上了全身所有的洞,那么也可以嘗試著和它剛正面,它的本體并沒有多少戰斗能力。
莊文聽到這里的時候就感覺菊花一緊,突然覺得自己這種毫不顧忌的將菊花暴露在外的行為實在是太危險了,等到了營地他一定要讓任陽郁給他做一個鐵內褲。
這一路上任陽郁再三警告了狗帶小隊的幾人不要因為好奇就貿然靠近未知的植物或者生物,畢竟這片區域還有很多植物是他不了解和沒見過的。
隊伍行進到一半,莊文聞到到前方出現了不一樣的氣味,叫了一聲。
“前面有東西,小心一些。”李成國從腰上取下了斧頭,狗帶小隊的幾人也紛紛拿出武器,將任陽郁圍在中間。
“草地上一般會出現什么怪物?”夏沐雪一邊警惕四周,一邊問道。
任陽郁也透過人頭之間的縫隙觀察前面的情況:“這邊草地我也沒來幾次,不過按照一般情況來看,最常出現的是三種怪物,分別來自地下,地面和空中。”
“先排除地下,妙脆角能那么清晰地聞到,只可能是地面和空中。”
“地面最常見的是兩種,一種是毒蛙,它們靠食用這種草的幼苗來積累毒素,只有人的手指大小,還有一種是史萊姆,呃......特點和你們了解的那種史萊姆差不多,但其實是一種植物,通體淡藍色,具備一定攻擊性,它們需要密集的草地來梳理身體內的殘渣。”
“天上最常見的叫做泡泡球,有人的腦袋大小......呃,不用說了,就是泡泡球。”
一行人前方的白霧中出現了一個漂浮在半空的橘黃色球體,像是一個籃球,兩側長著透明的翅膀,不過和那圓滾滾的身子比起來略顯嬌小,此時它似乎也發現了不速之客的到來,正努力的扇動著小翅膀向上飛去,不過大概是因為身體太肥的原因,速度慢得有些可憐。
“好蠢!”孫曉河忍不住嘲笑道:“要不我們帶回去當籃球打吧。”
沒有人回應他,任陽郁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他之前難道沒有強調過對于未知的植物或者生物不要貿然靠近嗎?
“泡泡球的移動速度并不快,但不要靠近它五米的距離,還有,這是一種植物,嗜血植物,它實際上不會飛,也沒有看起來那么笨重,它的本體在頭頂的槐樹枝干上,我們現在看到的是它的捕食器官,很多動物和植物就是因為被它的外表蒙騙而貿然靠近,然后......”
任陽郁丟了一截木頭過去,剛飛入泡泡球五米的距離,籃球大小的泡泡球飛速膨脹,將那塊木頭連帶著地上的草皮通通粘在身上,然后嗖的一聲飛上天空。
“這就是那些靠近泡泡球的動物和植物的下場。”任陽郁又看了孫曉河一眼,意思很明顯——要不要給你整一個?
孫曉河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整不得,整不得!
這片草地顯然不是什么討怪喜歡的地方,在泡泡球之后一行人就沒有再遇上什么奇怪的怪物,只是草地的后半段路程走得有些痛苦,這些草果然堅硬得如鋼針一樣,雖然薄膜的防御能力極其強悍,但由于質地柔軟,眾人踩在草上就跟走在指壓板上一樣,感覺無比酸爽。
狗群早在草地的另一邊等待眾人的到來,莊文留心數了一下,去的時候二十四只狗,但在場的就只剩下二十只,消失的四只都是任陽郁口中新加入的狗。
眾人走出草坪,坐在地上發出一片呻吟,任陽郁好些,他早已習慣了在草地上行走,問過了眾人的尺碼后就從另一邊的保安室里拿出鞋子分給眾人,他們的鞋子早在后半段路程被戳得千瘡百孔,就連薄膜都有些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