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漸漸將大地籠罩,空曠的城市中偶爾聽到滲人的長嘯,銀白色的月光灑在冰冷的建筑上,好似幽冥地府陰森的神光。
和八腿花嘴怪的領地不同,這片區域的夜晚顯然要“熱鬧”很多,白天受盡了金刃體壓迫的怪物在夜晚盡情的釋放著野性和殘忍,或是捕獵,或是玩耍,濃郁的白霧中不時有奇奇怪怪的陰影穿梭而過。
此時,遠離地下通道的十字路口,一只長了四個腦袋仿佛傳說中蛇怪一般的怪物互相糾纏扭打在了一起,嘶吼聲傳遍了整個街區。
周圍的怪物都離得遠遠的,這只蛇怪并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那數十米長的身軀和猙獰的毒牙可不是長著玩的,別看現在一個個腦袋鬧得像是要分家似的,一旦出現獵物,它們絕對都會首先選擇向獵物下手。
不知過了多久,嘶吼聲漸漸停歇,傷痕累累的四個頭終于統一了意見,選定了一個方向離開。
而在它離開不久后,距離十字路口不遠處的墻角下,一條狗影和幾道人人影才鬼鬼祟祟地走了出來,他們左右張望了一下,墊著腳尖,弓著身子,小心翼翼的貼著墻角前進,很快融入了另一處陰影里。
沒錯,這就是狗帶小隊了,之所以會在這個比白天更加危險的夜晚出現在這個地方,他們其實也很無奈。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本來是想著借三角腦袋怪物的氣息來度過一個晚上的,但誰想到這三角腦袋怪物在怪物群體中也是受欺負的存在,夜晚降臨沒多久地下通道就受到了怪物的入侵,幾人廢了好大的勁才逃出生天,一路狼狽的逃竄到了這里,幾乎人人身上都掛了彩,又累又餓,連俘虜的金刃體都丟了。
果果在逃跑過程中醒過來兩次,象征性的哭了幾聲,又沉沉睡去。
眉頭緊皺的樣子讓眾人分外心疼,莊文知道自白霧降臨以來這個小家伙基本都沒有怎么好好休息過,一直跟著他們輾轉奔波,雖然一直很省心的沒怎么哭鬧,但臉上已經漸漸消失的嬰兒肥說明這小子的日子也并不怎么好過。
看著這個才一歲多點的小家伙竭力忍耐的樣子,莊文最近越來越開始懷疑自己的堅持到底有沒有意義。
真的能把果果送出白霧嗎?
如果白霧早已籠罩了全球怎么辦?
這些事情他并不敢深想下去,前路和這白霧一樣迷蒙而充滿了絕望,他怕自己一旦喪失了所有希望會變得萎靡不振。
這對他來說可能不是什么事,畢竟以他的能耐,隨便找個幸存者營地一鉆,準保被好吃好喝的供著,但對果果來說,卻是喪失了離開白霧的最后希望。
他不愿這樣,沒有哪個當爹的會愿意看到自己兒子前途無亮,他要趁著希望還未破滅的時候卯足力氣拼一波!
萬一......萬一就成功了呢?
但在白霧中逃命實在是太痛苦了,就算是莊文都感覺到疲憊不堪,更別說其他人了。
李成國能堅持到現在是因為妻子和兒子存活的可能,孫家三人和梁良能堅持到現在,并沒有什么明確的目標,只是因為他這只薩摩耶表現出的神異和逃出白霧這個虛無縹緲的希望,大概堅持不了多久,至于夏沐雪,雖然如今還看不太清楚,但想來如果不是被逼無奈,她也不會那么心甘情愿的離開千匯百貨。
算來算去,這個隊伍中真正決心走出白霧的其實只有莊文一個,他如果再喪失希望,那么果果就真的出不了白霧了。
看了眼熟睡中的果果,莊文再次堅定了眼神,將有些渙散的注意力集中,帶著眾人向前行去。
這一夜狗帶小隊都沒能找到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就算在什么地方稍作休整也很快就離開。
他們身后永遠跟著一到兩群怪物,一群人光是從地下通道到十字路口的路上就逃過了三次獵殺,打跑了兩撥怪物,如果不是莊文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眾人提前避開,現在他們都已經化作了怪物的糞便。
如今天色已經微明,最后一波追擊他們的怪物在不甘的咆哮聲中退回了巢穴,狗帶小隊的眾人疲憊的躺在某個小餐館的二樓,聽著天空中漸漸傳出的金屬碰撞的聲音,臉上露出了疲憊的微笑。
他們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覺得這聲音是如此的悅耳動聽——天空的霸主起床了,所有怪物都乖乖縮回了巢穴里。
眾人草草商量了一番,熟練的將警戒的任務交給莊文,各自找了地方休息。
李成國強忍著疲憊給果果沖了奶粉,一邊喂果果一邊和莊文單方面聊天,等將果果哄睡后才扯過一張毯子,在沙發上就近躺下,不一會兒就發出了低沉的呼嚕聲。
莊文扭頭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
他一向不喜歡在李成國思念妻兒的時候發表意見,李成國也不需要他的什么安慰,他只是想找個人傾訴一番罷了,就和自己每看一眼果果就會堅定信心一樣,想來撒狗糧就是他堅定信心維持希望的手段,讓他能夠滿身正能量的堅持到現在。
不過莊文并不認為這是一件好事,偏執過分的信心最終會成為幻想,就像拿著箱子將自己一層一層墊到高處,當某一天他低下頭發現自己腳下踩的不過是自己幻想出來的東西,到時候墊得有多高,就會摔得有多慘。
但知道了這些又有什么用,他莊文只是一只連賣萌都不會的薩摩耶而已,這些話想聽的李成國自然能聽懂,不想聽的在李成國耳朵里也只是毫無意義的汪汪汪罷了。
他永遠喊不醒一個裝聾的人,只能讓一切順其自然,希望一切都好了。
閉上眼睛,莊文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態,思維緩緩變得模糊......
......
中午時分,休息了一個早上的眾人紛紛醒來,李成國忙著再次給果果沖奶粉,其他人各自收拾著東西,孫德海老爺子接替了李成國做午飯的任務,說是要讓大伙瞧瞧他隱退多年練出的手藝。
眾人都一掃之前的頹態,稍微有些精神,唯有夏沐雪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做飯的任務本來是交給她的,然而她并不會做。
對于平日里吃飯不是下館子就是點外賣的她來說,此生做過最復雜的菜大概就是煮白粥,結果最后還把電飯煲給煮壞了,至今她都沒想明白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