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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 雪巷

  這股力量談不上有多強大,就像是一張蒙在九天之上的輕紗,似乎風一拂,就能將之吹起。也正是因為不夠強大,所以城中修士的六感和靈覺才沒有受到影響,于無謂也沒有第一時間發現異常。

  但是在遮蔽天機上,這層輕紗的效果卻是實打實的,而且度上把握的非常玄妙,使得人事難以被窺測,物象推算卻暢通無礙。

  于無謂曾經從宗門典籍中了解大,在此方世界的上空,覆蓋著一圈云層,從日輪之上投射下來的陽光,有很大一部分都被云層反射掉了,否則的話,歸元界早已是一片焦土。但是這云層又并不將外界投射的光完全遮蔽,所以大地上的人們,還是能夠看到日出月落,星隱辰現。

  這層輕紗也是這樣。當于無謂想要推算具體的事物發展走向之時,感受到的就是一片混沌,而當他只是試圖了解吉兇之時,卻又能得到一個清晰的結果。

  不過這個結果并沒有讓于無謂感到有多高興,畢竟遮蔽天機如果是某位大能所為的話,那他遮蔽得了天機,也一樣能篡改得了于無謂得到的“天機”。

  九迎風見于無謂滿臉疑竇,主動問道“于兄弟怎么愁眉苦臉的,莫非是在修行上遇上了什么難題。”

  于無謂搖了搖頭,然后將自己剛才的遭遇說了一遍。

  九迎風顯然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事,臉上同樣露出了吃驚的神色。這也不奇怪,雖然他在余杭住了挺長一段時間,可他畢竟是巫族,不通術數,沒有這方面的需求,也沒有這方面的能力。

  其實當年巫神在時,巫族也有很多術數的手段,所以許多巫族修士才會被世人稱作“術士”,只不過那些手段其實都是神道法門,必須要通過巫神這個核心施展,巫神隱沒之后,巫族在這方面的手段,就徹底斷絕了。

  但是九迎風比于無謂要更樂觀一些“其實余杭有這等遮蔽天機的事物也并不奇怪,要知道,這城中可是有數位儒門大宗師坐鎮的,而且余杭皇族傳說乃是泰皇后裔,手里掌握著什么神兵秘寶,也說不一定。”

  “泰皇?我怎么沒有聽說過存在這么一位大能修士。”于無謂倒不是不知道這個名號,傳說古有三皇,分別號稱“天皇、地皇、泰皇”,其中泰皇又被稱作人皇。

  但是此種說法就和道門典籍中的“三清四御五方五老”一樣,都是將某種概念擬人化的說法,而最初的時候,世間其實并沒有這么幾位主宰宇宙的大能。

  當然,前者在天庭建立之后,情形又有不同,如今天庭之上,除了三清之位被視作道尊分身,懸而不授之外,六御五老都是有對應神靈的。也就是說,這些名號其實是先于神靈出現的,天庭眾神,也只是根據各自司職、修法不同,占用了不同的名號而已。

  只是“天皇、地皇、泰皇”三位,目前好像還沒有聽說有誰因之成道的。

  看于無謂表情,九迎風就知道他又想多了,他解釋道“此處的所謂泰皇,并非是三皇中的泰皇,而是一位上古靈修,封號泰伯,時過境遷,當初的上古靈修王朝早已滅亡,其留下的諸多小國中,余杭反倒算是一流大國,所以這位先祖的名頭,也跟著一,從泰伯,到泰王,再到泰皇路上漲。”

  原來是涉及上古靈修王朝,于無謂恍然大悟,如此說來,倒是解釋地通了。

  在巫神隱沒,巫族遷移之后,靈修曾經短暫地興盛過,并統一了歸元界中,人族聚居地的大部分區域,建立起一個強盛的靈修王朝,其取“囊括八荒,周流六虛”之意,自稱為周。

  只不過靈修之法太過艱難,周朝在短暫興起后,又很快衰落,留下一地小國,今日歸元界人族的格局,甚至可以說,就是那時候奠定的。

  當今六大修行流派中的儒門,也是在周朝期間興起,并逐漸成為主流的。

  搞清楚了這一點,于無謂算是稍稍放心了些,不過他還是沒有放松警惕,先天紫氣飛云遁時刻準備著,一有變故發生,馬上就能逃脫。

  兩人并肩出了門去,今日的風雪果然不小,將外面的城郭染成一片銀白,九迎風道“這么大的風雪,這在往年是很少見的,只怕朝中該有不少人為此而著急了。”

  于無謂點點頭,道“更著急的恐怕是那些衣不蔽體的貧民,這個冬天,他們恐怕過不去了。肉食者雖然著急,可風再大,也吹不到他們,雪再大,也凍不著他們。”

  九迎風看了于無謂一眼,笑道“怎么著,于兄弟有心出手賑濟民眾?”

  于無謂搖搖頭“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于某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般心思。生老病死,水火風災,這都是天地間的劫數,任誰也逃脫不了。”

  “兄臺此言差矣,水火風災,這是天劫不假,可滿城黎庶,忍饑受凍,朱門顯貴,猶自歌舞,這便是了。”這時候,旁邊突然有一道洪亮的聲音插進來。

  于無謂、九迎風二人此時早已遠離了人群僻靜處,周圍不時有行人擦身而過,不過有人上來搭話,卻也是他們沒有料想到的。

  他們循聲望去,原來是名年輕的士子,他穿著頗為樸素,但是臉色頗為紅潤,額頭光潔飽滿,顯然就算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也不至于淪落到忍饑挨餓的地步。

  于無謂再以望氣術觀之,發現其人胸中有一團正氣縈繞,竟是一位學有所成,練出了浩然之氣的“年輕高手”。

  這樣的人,其學識想必也不會差了,但是于無謂無心和他爭論,于是他道“某乃方外之人,隨口一說,還望君子勿怪,扶危濟困,還是需要寄托于廟堂之上,這個道理,君子應該比我懂。”

  語罷,便施施然離去了。那年輕士子搖了搖頭,似乎很不贊同于無謂的言論,還想再說,抬頭卻已經見不到二人身影,巷中空空蕩蕩,唯余一地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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