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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一 氣

  大約一個呼吸之后,方正,磅礴的靈壓散去,于無謂頓時有了一種身心自由的感覺,就像是在學堂待了一整天的蒙童,終于等到了放學,不用再受夫子的規矩折磨。

  實際上,神識掃視,也不可能發現修士身上的秘密,就像經驗豐富的醫生,也許能通過面色,看出一個人身體有恙,卻很難知道,他身上帶了多少錢一樣。

  于無謂相信這種神識掃視,只是李玉昆面對修行人的一種必要規矩,過場之后,就應該開門見山,談正事了。

  然而在神識掃視結束后,李玉昆原本頗為和善的面孔,卻突然變得冷漠起來,他淡淡地開口:“兩位不是枝西歡迎的人,還請離開吧。陳參正,送客。”

  說完,端起了一旁的茶杯,低頭似在品味。

  陳參正見狀,上前陪笑道:“兩位,請吧。”

  對此,于無謂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自己和九迎風到底哪里得罪了這位枝西太守?何以在神識掃視之后,對方的態度會發生如此巨大的轉變?

  他用神識掃視了一下自身,并無發現,再看向就迎風,卻見九迎風閉著眼睛,似在冥思。

  陳參正見他二人不理會自己,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正要開口,卻見九迎風睜開了眼睛,向李玉昆方向作了一揖,朗聲道:“李郡守,我想你大概對我二人有些誤會,你所不喜的,也正是我們打算向你通報的事。”

  李玉昆似乎被九迎風的說辭打動了,他將茶杯放到一邊,用質詢的口氣道:“哦?那請你解釋一下,你們身上的那股怨力是怎么回事?若非作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你們身上怎么會有如此濃厚的怨力聚集?”

  “怨力,什么怨力?”聽完李玉昆的質問,于無謂更摸不清頭腦,所謂的怨力是指什么?這似乎是佛門的說法,自己身上哪有什么怨力在?

  驀地,他想起一事來,所謂的怨力,該不會是由此引起的吧?如此說來,這怨力的形式,或許會和神力比較相似。

  想到此節,于無謂便用最近才學來的,深度觀察神力的法門,朝自己身上掃了一圈。

  結果真的有驚人發現。在這種視界下,自己完全被一團黑黢黢的,像是污泥一樣的東西包裹著。大約就是所謂的怨力了。

  在這種視界下,于無謂見到的神力是神圣的,充滿光芒的,明亮通透的,而自己身上的怨力則正好與之相反,充滿了污穢,邪惡的感覺。

  當然,這并不是說此乃神力和怨力的本質區別,事實上,除了清濁不同,乃是這兩種力量的區別之外,其他的顏色,光芒等,都是可以通過調整觀測法門改變的。

  因為這個法門完全是于無謂通過陰陽算符,這個可以視作解析神通的“神通”或者說“寶物”,將九迎風對翠玉神國樞紐破解的過程,解構再重構之后的產物。

  于無謂對其中的運作原理或有不解,對運作方式、運轉路徑以及他們的作用,卻了解的相當清楚。

  如果他愿意的話,現在就可以調整這個法門的運轉機理,使自己眼中的怨力,變成一團白色。

  只不過毫無必要而已。

  于無謂還在研究怨力機制的時候,九迎風已經在向李玉昆解釋了。

  “此時說起來相當簡單,也就一句話的事情。昨夜,我和于兄弟在太守治下的灤陽城,遇上了一個吸人精氣的妖神,一番苦斗之后,我和于兄弟在全城人的注視之下,將此獠斬殺,因此,我們遭受了灤陽城所有人的怨恨,這便是我們身上這層怨力的由來。”

  九迎風短短一句話,其中包含的信息太多,尤其是會想起那句“太守治下的灤陽城”,更是讓李玉昆有種被嘲笑的感覺。

  自己治下的縣域,發生的事情,自己卻一無所知,那他這個太守,又是怎么牧守一方的?

  李玉昆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一個白皙富態的身影出現在李玉昆腦海當中。

  “咦?”李玉昆不由得懷疑自己是否產生了幻覺,自己才剛想起韓志,他怎么就出現在此處了。

  旋即,李玉昆又明白過來,以自己如今的狀態,產生幻覺的可能已經微乎其微,那韓志跟著于無謂兩人身后,想必就是被他們帶來的吧,也好,倒是省了自己的事,也省得這人畏罪脫逃,反而給自己留下一個爛攤子。

  于是李玉昆冷哼了一聲,威嚴磅礴的靈壓都朝韓志身上壓去:“韓志,你是灤陽的父母官,既然你已經到這兒了,就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如實招來,不要想著脫罪,也不要怕得罪人,我會保你一個公正。”

  韓志不算是真正的修行中人,感受不到靈壓的存在,可是那種威嚴的氣勢,仍是他脆弱的心靈難以抵抗的。

  于是他彎低了腰,渾身瑟瑟發抖,開始講述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比如翠玉是如何在他的默許之下在灤陽城中扎根,又如灤陽城中眾豪強與此事的牽連與干系。

  甚至連李玉昆沒有詢問的東西,韓志也一股腦兒倒出來了,比如說他自己是怎么當上的灤陽縣守,這背后又有什么人在出力。

  其實這也不怪韓志,實在是于無謂曾經向他詢問過類似的問題,于是他情急之下,就不假思索地,把給于無謂的答案又重新說了一遍。

  聽完韓志的說法,李玉昆氣地眉毛倒豎,不過他終究是個涵養君子,雖然怒不可遏,渾身都發抖了,卻也終究沒有失態。

  到最后,只能是唉聲長嘆:“是我姑息養奸,說千道萬,會有今日,錯誤還是在我,是我對不起灤陽數十萬百姓,若非我瞻前顧后,體察不明,又怎么會釀成如此巨大的禍患?”

  李玉昆仰天長嘆,同時整個人的神識無限度地往外擴展,不知覆蓋了多么廣遠的范圍,于無謂對此有所感應,卻不敢直接以神識探查。

  甚至由于一直運轉著神力探測法門,于無謂還能感受到一股浩蕩的氣機,就像是一股洶涌奔騰的洪水,在自己整個白檀上空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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