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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章:蒼蠅

  周盤,先有秦季之保他,后有賈家保他,現在還有隋寬保著他。

  隋寬,之前被賈家解雇了一次,現在又被賈家坑了第二次,接了個吃力不討好的活不說,雇主還倒臺了…

  “他們還沒給你付工錢吧?”孟仞問道。

  隋寬道:“是按月付的,這個月的還沒付。不過,既然副相邦都對他們下手了,我估計工錢也沒什么指望了。”

  孟仞同情地搖了搖頭,忍不住問道:“那你還保他干嘛?放著他讓人殺掉不就好了?”

  隋寬粗聲粗氣地反問道:“閣下也不想讓他死吧?”

  孟仞陷入猶豫當中。礦洞旁的棚子下面,一個監工大聲叱罵起來,旁邊剛出洞口的運輸工趕忙加快了速度。

  他確實還不想讓周盤死,但原因聽上去卻并不是那么重要:他想讓周盤再次接受公審,罪行公諸于世,然后再死。

  可是公審真的這么重要嗎?要不要放棄這個訴求呢?畢竟現在賈家已經保不了他,秦季之也已經不會再保他,就算殺了他,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有受報復的風險。

  不過,王祁陽肯定是想留著周盤的,畢竟周盤可以提供證據,對付秦季之。可是孟仞對王祁陽和秦季之誰贏誰輸并不關心…只是因為秦季之擋了他的路,他才選擇支持王祁陽的。

  “我看閣下還是想殺他。”隋寬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你的眼睛里有殺氣。”

  “不對。”孟仞悶悶地道。他突然想起了一種其他的可能性。

  “不對?”

  “不對。秦季之到底是不是想殺掉他?”

  隋寬道:“你剛剛就是這么推斷的,我也同意你的推斷。”

  “周盤手上有秦季之的把柄,但也很可能有王祁陽的把柄…”孟仞念叨著,“秦季之現在已經很被動了,如果他不想坐以待斃的話,應該會想著找到周盤手里那本記錄,以此向王祁陽發起反擊,并且遏制副相邦的勢頭。”

  “如果是這樣的話,秦季之的目的應該就不是殺掉周盤,而是擄走周盤。”

  隋寬并不太關心秦季之的目的,波瀾不驚地點頭道:“確實有這種可能。”

  “這就意味著…”孟仞皺起眉頭,開始心煩意亂起來。他一時還想不清楚這意味著什么,但是總覺得會出什么事。

  他往旁邊一瞥,看到礦主正急匆匆地朝這邊走過來。

  “你們看到周盤了么?”他氣喘吁吁地問道。

  孟仞心里一沉,搖了搖頭。他抱著一點希望看向隋寬,然而隋寬也搖了搖頭。

  “他不見了!”礦主道。

  “這只蒼蠅!”

  孟仞罵了一句,猛地拔出長劍,往旁邊的山體刺去,整個劍身頓時沒入巖壁之中。

  確實如此…賈家一倒,周盤當然會考慮以記錄為要挾,主動向秦季之靠攏…

  不過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孟仞從巖壁中拔出長劍,收入劍鞘,問道:“他會不會已經跑到別國去了?”

  既然跑都跑了,也不一定非要向秦季之靠攏。

  然而這個可能性受到了礦主的否定:“不會。之前他不跑,一方面是沒有必要,另外一方面是因為跑不了。”

  “也就是說,是有人故意把他放跑的?”孟仞說著把懷疑的目光轉向了隋寬。礦主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之前是秦季之派人監視著他,現在也是秦季之命人將他帶離鐵礦的。

  隋寬斷然否認道:“不是我。”

  如果他真像自己所說,仍然受雇于賈家的話,那就肯定不是他。不過,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呢?

  孟仞長嘆一聲。

  現在他算是明白了,自己和秦季之的訴求,根本就沒有倒轉,想殺周盤的依然想殺他,想保他的也依然想保他。

  他有點后悔,之前明明有機會動手殺人的,但是機會都被他自己放掉了——因為他想讓周盤以正當的、合法的理由被殺掉。

  這個訴求是不是有點迂腐呢?孟仞這樣問自己。

  畢竟他只是想讓周盤的名聲徹底爛掉。公審自然是最好的、也最符合程序正義的方式,但并不是唯一的方式。

  不過現在后悔也晚了。

  “礦主,”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你上次見到周盤是什么時候?”

  礦主依然在喘著氣。他努力回憶了一番,道:“大概三個時辰之前吧。”

  “隋寬呢?”

  “我也一樣。”

  隋寬的臉上現在是如釋重負的表情。周盤自己跑了,找到了下家,似乎也就自動解除了他的使命。他終于不用再糾結此事,勞神費力了。

  只不過這個月的工錢,估計他這輩子都收不到了。

  孟仞道:“三個時辰,估計人已經跑遠了。礦主,你要是不想被人追究放跑犯人的責任,最好還是給我提供盡可能多的信息,明白嗎?”

  礦主往后一仰身子:“孟仞,你似乎并沒有威脅我的資本吧。”

  然而他的聲音聽起來底氣不太足。

  孟仞冷笑道:“沒有資本?只許你背后有秦季之,不許我背后有王祁陽?更何況,秦季之現在自身難保,左支右絀,哪里還有空來管你?”

  只要他向王祁陽報告周盤已經逃遁的事情,王祁陽自會派人來將鐵礦查個天翻地覆,追究礦主放跑犯人的責任,然后撬開礦主的嘴。相比之下,先向孟仞坦白就要省事得多了。

  礦主猶豫了一下,低下頭去,最終還是服了軟:“我會…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隋寬也一樣,”孟仞道,“你跟賈家關聯甚深,要是不想被查的話,一會兒就把所有事情和盤托出,還來得及。”

  隋寬笑道:“如果你能讓我就范的話。”

  去年夏天,孟仞和霍嵐合力才贏過了隋寬,所以隋寬才這么有自信,覺得不到一年的時間,這個學徒不可能有太大的長進。

  “你覺得你還能贏過我?”孟仞指向礦洞旁倚在巖壁上的長槍,“把你的武器取來,若是不服,你我二人今日便在此一決高下。”

  隋寬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這個學徒似乎比他還有自信。

  “把你的武器取來!”孟仞吼道。他現在本就情緒暴躁,再被隋寬這么一挑戰,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戾氣。

  隋寬也被徹底激起了戰心,向自己的武器大步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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