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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州牧與院首

  十一月初的時候,還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論文寫作已經到了最后關頭,匡先生卻突然通知他們兩天以后州牧要過來視察,陪同人員包括上官院首和秦副院首。

  實驗室的三人對此事都是滿心怨氣。院首,副院首,州牧,全都是大人物,一個也怠慢不得。匡先生被下了封口的命令,讓兩個學生回答問題的時候只管往好里說。孟仞和巫澎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打掃衛生,實驗室變得前所未有的干凈,但好多東西收拾過后都變得很難找。

  州牧要過來的那天上午,三個人一大早就趕到了實驗室,坐在異常干凈的書桌后面改論文。

  “我茶呢?”改到一半,巫澎突然問道。

  “柜子里,”孟仞頭也不抬,“你還是忍忍吧,茶壺和杯子我也收起來了。”

  巫澎往旁邊的架子上看了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

  匡先生說道:“實驗室是喝茶的地方么?”

  “你不也喝么?”巫澎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匡先生一捋胡須,笑道:“我今天可沒想著喝。你別忘了指示,要以化學實驗室的標準要求自己。”

  化學實驗室涉及危險藥品,因此絕對禁止在實驗室內喝水,以免出現誤飲藥品的事故。但腦理學實驗室就不一樣了,尤其是不做動物實驗的實驗室,基本是吃吃喝喝百無禁忌。

  孟仞問道:“他們什么時候才來?”

  匡先生一擺手:“鬼知道…不來也是有可能的。”

  一個多時辰之后,正當孟仞以為匡先生要一語成讖時,屋外傳來一陣人聲。三人不情不愿地起身從桌后繞出,前去迎接他們。

  十來個人朝這邊走了過來,孟仞一眼看到秦副院首走在第一排的最右側。中間那人走得靠前一些,身材清瘦,灰色頭發,面白無須;左邊那人姿貌魁偉,步履穩健,臉上顯得十分拘謹而恭敬——而且他穿著紫色官服。

  “那個人就是州牧?”孟仞詫異地問巫澎。

  “是啊。”巫澎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看來中間那個人就是上官院首了。

  院首和副院首的身后,還走著盧館首和物理學館的陶仲凱。除此之外,就是八九個身著紫色和紅色官服的人。和第一排的情況相同,學者們的姿態十分隨意而自然,官員們的姿態則十分恭謹。

  孟仞仔細回想了一下原來世界里的情況,要是做了清某大學或者北某大學的校長,能不能有這里這種地位呢?

  總而言之,這位州牧說是來視察,倒不如說是帶了一群人來拜訪。

  匡先生和巫澎先對著中間和右邊的人行禮,道“見過院首”,隨后又對著左邊的人行禮,道“見過牧伯”。孟仞比他們稍慢一些,學著他們的動作。

  向秦副院首行禮的時候,孟仞看到他的表情似乎僵了一下。不過那只是一閃而過的事情,秦副院首立刻又恢復了平時的風度,孟仞都有點懷疑自己剛剛是錯覺。

  好久沒跟他正面相遇過了。

  孟仞和秦副院首之間的沖突,在書院高層早已傳得人盡皆知。院首頗具深意地掃了他們倆一眼,帶頭走進實驗室,道:“牧伯,這便是之前提到的,發表了一篇數學論文的腦理學實驗室。”

  州牧拱手道:“腦理學館一向藏龍臥虎。”

  后面的人魚貫而入,把實驗室擠得滿滿當當。孟仞和巫澎識趣地退到墻邊,匡先生則待在核心,被院首要求對實驗室進行介紹。

  實驗室本身倒沒什么好說的,這里也沒什么特別先進的設備。匡先生把大部分時間都用來介紹兩個學徒,把他們夸成了一朵花。

  “今天說的不會都是假話吧?”孟仞低聲問巫澎道。

  巫澎倒是聽得挺高興:“管他呢,假的也聽。”

  “要請你們這兩位學徒在會議上報告。”聽完匡先生的介紹,州牧贊許地說道,“要壓過泰學院一頭。”

  秦副院首笑道:“這可不是搞學術的態度。應該要求真,而不是想著壓過誰。”

  州牧拱手道:“師父說的是。”

  師父?

  “牧伯是秦副院首的學生?”問題脫口而出,孟仞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屋里的人紛紛轉過頭來看著他,州牧怔了一下,笑道:“準確地說,我是秦副院首的開山弟子。”

  這么說,秦副院首的影響力比他想象的還要廣。孟仞拱手道:“名師出高徒。”

  院首笑道:“你們腦理學館也稱得上人才輩出了。”

  秦副院首從前任教的時候就在腦理學館,而州牧也是腦理學館的學生。要是想套近乎的話,孟仞該管州牧叫師兄。

  “變化很大,”州牧感慨道,“我記得幾十年前,這間實驗室的后面都是雜草。現在也開辟出來了,還搭了個迷宮。而且我讀書的時候,實驗室都挺亂的,你們現在搞得不錯,很整潔。”

  趁著別人現在都轉開了目光,孟仞和巫澎同時翻了個白眼。

  院首說道:“腦理學館大致就看到這里吧。牧伯要不要最后再說兩句?”

  州牧拱手道:“那在下就最后說幾句。大家知道,這次這個會議,將要持續一周多的時間,各國數百名學者將要匯集于此。我們既然占據了主場,那么不論是在組織上,還是在學術上,都要展現出虞國的實力來。我在此表個態,只要上官院首和秦副院首發話,州府就會在經費上全力提供支持。”

  院首和副院首向他拱手回禮。停頓一下之后,秦副院首突然向著孟仞說道:“說到學術實力,我想問一問孟仞。”

  屋里的人再次紛紛轉頭看向孟仞。

  “這事本來不該我管的,”秦副院首道,“我就是想問問,你要在會議上報告流數術么?”

  孟仞答道:“不,我想報告一些腦理學的成果。”

  秦副院首笑道:“那意義恐怕不如流數術那么大吧。”

  這是什么意思呢?孟仞心想。不管是什么意思,先堵上他的嘴再說。

  “意義同樣重大。”孟仞拱手,篤定地說道。他本不想如此自夸,但既然秦副院首這么問了,他也沒辦法。

  匡先生道:“秦副院首恐怕不清楚腦理學界的一些現狀。虞國和泰學院近十年走向了不同的流派,孟仞可以說是我們這個流派最優秀的代表。”

  孟仞附和道:“諸位可望在會議上聽到一場舌戰。”

  秦副院首略一沉吟,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下,說道:“如此便好。只是希望二位不要說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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