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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赴宴

  很快便到了一年間最熱的時候,今年還偏偏極少刮風,整個百里城仿佛置身于火爐之中,走在路上好像隨時都有火苗從四面八方舔舐過來。雖然這個世界沒有“暑假”一說,但大多數實驗室還是選擇在近期讓學徒休假。匡先生和巫澎都已經回家,孟仞也過上了每天看看書、看看文獻、去校場練練劍的悠閑日子。

  七月十二中午,孟仞頂著烈日如約趕到王府。

  王祁陽的宅子在百里城郊外,規模頗大,周長約有一里半。正門的牌匾上刻著“王府”兩個字,孟仞看到的時候愣了一下,一時之間還以為這是哪個王爺的府邸。意識到事實并非如此之后,他搖了搖頭,往東邊的角門走去。

  角門的門檐下面站了一個門房,滿頭大汗地扇著扇子。每當有賓客靠近,他就把扇子放下,走到門外,微微躬身,打個“請進”的手勢。

  孟仞的前面還有一個賓客,看背影似乎是上官梁,院首的兒子。經過門房身邊時,上官梁出示請柬之后掏出了一塊碎銀子遞給他,門房立刻滿臉堆笑,點頭哈腰地為他指路。

  孟仞倒是也隨身帶了些錢,不過上官梁財大氣粗,他可沒什么財力,不想干這種打腫臉充胖子的事情。

  果然,門房看人下菜碟,見他沒給銀子,便擺出一副臭臉,隨手往里一指了事。孟仞看得有點好笑,也不理會他,徑自跟著前面的人往里走去。

  角門里面是巨大的正院,院子盡頭,一道儀門敞開著。一個仆從站在儀門外面,讓每個來訪的賓客都在一張帖子上寫上自己的名字。核對之后,仆從便向里院高聲報出賓客的名字,王副院首聽到之后就會親自站到正廳門口迎接。

  儀門離正廳還有一段距離,孟仞也不知道該在什么位置向王副院首行禮。他猶豫片刻,橫下心來,直接走到離王副院首不遠的位置,再躬身作揖。

  王副院首笑呵呵地向他拱手,招呼他進了正廳。

  一進正廳,一股涼氣便撲面而來,孟仞頓時神清氣爽。定睛一看,他發現正廳兩側各擺了四座鼎,鼎里滿是冰塊,上方冒著水汽。

  “也不知這得花多少錢。”孟仞心想。本來已經習慣了這里的日子,現在他又有點想念空調了。

  廳里擺了將近二十張坐席,分成四列擺在兩側。已經來了七個賓客,除了上官梁以外他一個都不認識,看年紀也肯定不是學徒。一個丫鬟把他指引到了他該坐的位置上——一個位居后排,但是很靠近主位的位置。

  上官梁坐在他前方,待他落座之后便轉過身來向他微微頷首。孟仞也頷首回禮,他本以為對方只是出于禮節打個招呼,沒想到上官梁卻開口說道:“孟師弟的雄辯慷慨激昂,在下佩服。”

  孟仞認真回想了一下,沒覺得自己問對的時候哪里慷慨激昂了。

  “哪里,上官師兄的論述才是思維縝密。”他只能客套著把這句話應付過去。

  賓客漸漸到齊,孟仞上首是一個不認識的中年婦人,下首是徐冬亦。他發現十名收到邀請的學徒當中,只有七人到場,李士瓚就在沒來的三人當中。想想也是,徐冬亦說過他性格孤僻,想來也不會愿意參加這種筵席。

  說實話,若不是需要和王副院首搭上線的話,他自己也會找個借口不來的。

  所有人到齊之后,王副院首從主位上起身道:“諸位今日光臨寒舍,是王某之幸。有幾位是熟面孔了,不過還有不少人是第一次來此,尤其是右首這群年輕人。這些年輕人都是百里書院的英才,成果斐然,未來可期!為了讓諸位彼此熟悉一些,還是由我依次來做個介紹…”

  王副院首竟然還能把在座每個人的名字和長相對應起來,這讓孟仞感到有些佩服。在座的賓客除了學徒之外,還有幾個百里書院的導師,兩個太岳書院的導師,一個兵部武選司司丞,一個學部職級評定司司員。到孟仞的時候,王副院首花了比別人多一倍的時間,介紹他的種種光榮事跡,聽得他如坐針氈。

  “總的來看,孟仞還是出于公心,無可非議。”王副院首最后總結道,也不知這話是真心還是客套。

  眾人紛紛向他投來或是驚訝,或是敬佩,或是輕蔑的眼光。迫于壓力,孟仞向王副院首拱手賠罪道:“給書院帶來這么大的麻煩,是我的罪過。”

  “但我今后會繼續給書院找麻煩的。”這句話他憋在心里沒說。

  武選司的蔡司丞搖頭道:“不顧大局,只管自己出風頭,難成大器。”

  王副院首忙道:“蔡兄言重了。我想,既是出于公心,長久來看也會對大局有利的。”他說完對一旁侍立的仆從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去招呼上菜。

  孟仞滿心不爽地盯著蔡司丞,但是既然王副院首已經幫他打了圓場,他也不好再說什么。

  他倒是對那個職級評定司的司員很感興趣——記得之前顏笙說過,周盤在職級評定司有些關系。孟仞心想一會兒一定要找這個司員問問清楚。

  吃飯的時候,他的心情總算是被食物調理得好了一些。生產力不高,葷腥也沒有那么多,孟仞已經好久沒在一頓飯里見過這么多肉了。每人面前都放了一鼎炙羊肉,一鼎燉豬肉,外加一盤新鮮絲瓜,味道都很鮮美。孟仞一直以不快不慢的速度悶頭狂吃,直到吃了八分飽才第一次放下筷子。

  這一波菜之后,丫鬟又給每個人端了兩只螃蟹上來。孟仞不禁有點后悔剛剛吃得太快。

  徐冬亦似乎也差不多吃飽了,側過身來低聲道:“孟師兄,跟你說個事。你知道為什么李士瓚沒來么?”

  孟仞放下螃蟹:“徐師妹知道?”

  “哦…我也是聽我師父說的。谷先生——也就是李士瓚的師父——病了好久了,最近已經生命垂危。據說前兩天王副院首還請了個名醫過去,但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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