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項研究要是被評為一等的話,估計沒有任何人會不服的,包括孟仞。
“巫兄,入圍之后,要是評為第二等也是有獎金的吧?”孟仞問道。
“第二等三十兩,第三等二十兩,第四等十兩,”巫澎道,“讓我看看,什么研究把你嚇得直接放棄第一等了?”
孟仞把李士瓚的研究指給他看。看完之后,巫澎緩緩地說道:“這位李兄…似乎不太善于吹捧自己,這份申請書里邊絲毫沒寫這項研究會有什么意義。論文也只發在一個一級期刊上面。”
“編輯眼瞎,”孟仞篤定地說,“推翻圓形軌道論,為宇宙立法,這兩條定律是要青史留名的。”
“這么厲害?”巫澎有點懷疑。
“就是這么厲害。”
“你那個流數術不是也要青史留名么?”
話是這么說,可孟仞依然缺乏信心:“我的工作量可比不上他。這項評選應該不止是看研究意義的吧。”
“隨你便吧,”巫澎不管他了,繼續看剩下的研究,“反正今年看起來英才輩出,有熱鬧看,問對那天記得叫上我一起去。”
孟仞和巫澎針對李士瓚展開熱烈討論的時候,全然沒有注意到旁邊有個學徒一直在聽他們說話,也沒有注意到徐冬亦出現在了附近。
那個學徒離開之后,徐冬亦走過去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孟師兄,巫師兄。”兩人見是她,拱手齊聲道:“徐師妹。”
徐冬亦前兩天來做過他們的實驗,孟仞對她還有些印象,記得她好像是盧館首的學徒。
她似笑非笑地指了指兩人身后,輕聲道:“一直沒好意思提醒你們,剛剛站在你們旁邊那位就是李士瓚。”
孟仞和巫澎吃了一驚,回頭看去,發現李士瓚已經走遠了。議論別人卻被別人聽到了,兩人感到一絲尷尬。
巫澎轉過頭來若無其事地笑道:“沒事,我們倆夸他呢。”
“徐師妹認識他?”孟仞問。
徐冬亦盯著他離開的方向,道:“算是吧,以前打過交道。挺孤僻的一個人,不怎么跟別人說話。不過大家都覺得他是天才。”
能從那么大一堆不怎么精確的數據當中找到規律,自然是非天才不能為。
巫澎道:“今年的評選可謂是龍爭虎斗。說起來,師妹你那個甲種團體智力測驗也有爭奪第一等的潛力吧。”
完了。孟仞腦子里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又要開始互相吹捧的環節了么?
果然,徐冬亦謙虛道:“哪里,哪里,能有個四等就不錯了,不敢奢望更多。比起我的研究,孟兄那一篇流數術才是一等水平的作品吧。”
行吧,互相吹捧總比互相貶低要好些。孟仞心想。
“哪里,哪里,還是師妹的研究數據豐富,影響深遠。”
“哪里,哪里,還是師兄的研究才氣縱橫,鞭辟入里。”
“哪里,哪里…”
這邊廂剛被一個天才嚇了一輪,兩天后的酉時,另一位天才又給他造成了第二輪驚嚇。
巫柚突然出現在了實驗室門口。確認孟仞今晚有空之后,他單刀直入地提出了邀請,并不給他拒絕的余地:“你今晚來我家住。兩件事情,第一,為了幫助你更好地對抗秦季之,我決定教你一點招式;第二,我妹妹剛寫完一篇論文,說想找你討論一下。”
原來自從在秦副院首那里碰了個大釘子之后,巫柚一直咽不下這口氣,最近也一直待在家里,沒去找活干。經過這段時間的考慮,他最終決定把孟仞扶植成代理人,自己只在暗中輔助。
孟仞努力跟上了他的節奏,答道:“好,多謝…不知巫嫻姑娘的論文是什么內容?”
巫柚從袖子里取出一張對折了兩次的紙,遞給孟仞,道:“這是第一頁。內容我也不懂,你自己看吧。”
孟仞將紙展開,剛讀完標題,便驚得差點把下巴掉在地上。
正態分布與中心極限定理。
巫澎也湊了過來想看看小妹的作品。“哎?這題目好熟…”他也有些吃驚,“老孟,我記得你的研究計劃是不是就是什么鐘形分布,中心極限定理?”
“是啊。”孟仞心情復雜地答道。
“那豈不是被搶了?”
“是啊。唉,不過也挺好,反正這個題目也不該是我的。”
自己的想法被別人搶先做掉了,本來該是件很難過的事情,但孟仞卻意外地感覺如釋重負。他本來就想早點退出數學界,現在正好有人幫他解決了他準備做的題目,正合了他的意。
反正他現在也不缺能發表論文的研究想法。
巫柚也大致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道:“你可以跟她商量一下共同署名。”這話半是真誠半是客套,他的想法是只要小妹顯露出半點不愿意或者猶豫,他就直接幫她拒絕共同署名。
“不不不,”孟仞連忙擺手道,“這是巫嫻姑娘獨立完成的,我就不署名了。除此之外,還請二位將此事對她保密,就當我從來沒想過要做這項研究。”
“好。”巫柚干脆地答應,“那出發吧。”
之前巫澎說她天賦不錯,還真是低估她了。御劍飛在空中時,孟仞心想。這豈止是天賦不錯,簡直是天賦直逼那幫頂尖數學家。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啊…
“據說你內力頗為深厚,是這么回事嗎?”巫柚突然問他。
“啊?”孟仞從剛剛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我的內力是還不錯。”
“具體一點。沒測量過么?”
“沒有。”孟仞答道,同時努力回想著能證明自己內力不錯的例子。
巫澎道:“別提測量了,現在的測量方法完全不靠譜,只是沒有更好的方法,所以將就用用罷了。”
“哦?”孟仞倒是對內力的測量很感興趣,“怎么測量?”
巫柚在一旁嘆了口氣,心說果然搞學術的人會認為學術問題比武功更重要。
“簡單得很,”巫澎笑道,語氣里有一些嘲諷的意味,“弄個秤,或者像論文里那樣說得厲害一點,弄個‘壓力計’,讓人把手放上去,并且往秤上施加內力。秤的讀數就代表你的內力。”
孟仞覺得很失望:“什么玩意!真夠不靠譜的。”
往秤上施加內力到底會產生什么樣的效果?內力到底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這些問題都還沒搞清楚,就敢隨意地假設往秤上施加內力就等于往秤上施加壓力,實在是談不上有多少合理性。
這樣測量得到的東西,最多只能說和內力正相關,絕不能說就是內力。
“說了半天,先回答回答我的問題,”巫柚道,“你內力到底是什么水平?”
孟仞思忖片刻,道:“之前和我師父比拼內力的時候,我能夠不落下風。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用全力沒有,不過看別的導師的反應,好像都覺得我內力深厚。還有就是之前的間諜案,跟那個間諜打的時候,他一直突不破我的防御。”
“很好,”巫柚唇邊勾起一絲笑容,“降到前面的河邊,準備開始教學。”
從書院到虞陽城的路上有一條河,和他們的飛行路線形成了一個銳角。他們現在身處一片曠野之上,視野之內并無人煙,孟仞記得再飛一會兒應該能看到一個依水而建的村莊。
也不知道巫柚是不是特意選了一個無人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