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云不敢置信,還沒開始怎么就結束了?他準備了那么多,打還沒打,怎么就結束了?
但他和莽夫異形同巢同包孵化出生的那絲聯系,剛剛在忽然刺痛后,陡然消失了!
他連連后退,搖著頭,劇烈地起伏胸腔道:“不,不會,不會的,它沒有那么傻,不會的,絕對不會的,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
聶云猛然張開飛翼,噴氣并用,用盡全力,沖向1號巨巢。
“哇,哇哇…”
半路上,異形之子的嚎啕大哭,讓聶云如入冰窟,渾身劇烈顫抖,差點從空中跌落下來。
“忘,它已經被銷毀,殤親自對之下達的自我毀滅的命令,它還沒有成為真正的叛亂者,殤的命令,它無法抗拒!”烈湮漠漠地聲音,從空中響起。
“滾!給老子滾!”聶云知道自己被騙了,愚蠢地被騙了!
他如火電一樣的身影,連從墳口進入的時間也沒有,直接刺穿墳壁,闖入1號巨巢。
“哇,哇哇…”
異形之子見到他,啼哭聲更為響亮。
在它的旁邊,一具冰冷地尸體,還睜著眼睛,憐愛地看著異形之子,安靜地看著他。
十座巨巢的最高控制權頓時轉移到他身上,他踉蹌了一下,眼睛一黑,如鋼鐵一般的異形腿竟然如泥土一樣癱軟”跌落在距離它十幾米的平臺上。
僅僅十幾米的距離,確如天塹鴻溝一般,隔絕世間萬情。
他憔悴地看著那句冰冷而熟悉的尸體,此刻,他沒有眼淚,他的眼淚已經流干:他也沒有悲痛,他的悲痛已經沒有地方可以陳放;他更沒有仇恨,他的仇恨已經到了盡頭;
只有一絲淡淡地哀傷,一抹深深地憐愛,以及一片空落落地冰心。
“忘,我必須吸引你的注意力,否則你的特殊存在,有可能會干擾到它對殤的命令執行。
烈湮的聲音跟進了1號巨巢,淡淡地說道:“但你無需自責,你不可能永遠和它在一起,我們總會有機會,剛才殤的命令,它幾乎沒有任何能力反抗。”
聶云無言地伸出前刀腿,像是要止住烈湮再繼續說話一樣,他不想聽了,或者說它說什么,此刻對他已經不再重要,一切都不再重要。
他輕輕地起身,拖著沉重如灌入鋒石一般的四肢,一步一步爬向那句冰冷的尸體。
異形之子稚嫩地小手拍打著尸體冰冷的面孔,一聲又一聲地喚著:巴巴…巴巴,巴巴…
但那具尸體永遠不會再回應它,只有那睜開的眼睛,像是死后也要把它映入眼底,記入心中,更像是還要見一個異形一面,才肯閉上一般。
異形之子哭累了,叫累了,昏昏沉沉地靠著尸體香香地睡著了。
聶云輕輕地將它攬入懷中,撫摸著大異形的冰冷地腦袋,默默無言,靜若無聲。
漸漸地,漸漸地…,他的臉上,浮現出一落哀傷的笑容。
對異形之子來說,莽夫異形就像父親一樣,而對莽夫異形來,他何嘗又不是一個如兄弟般地父親。
他教會了它一責中第一個字,教會了它許多故事,教會了它如何說話,教會了它怎樣辨認男女,教會了它什么是感情,教會了許許多多…
當自己的孩子變成一具冰冷地尸體,躺在自己的面前,那種哀傷可以填平整個太平洋!
他失去過父母,失去過愛情,失去過親人,失去過好友,失去過身體,如今又失去了大異形,舊墳再添新墳,他的心已經容不下那么多的墳頭了。
那具冰冷再也不會說話的尸體,無言地告訴他,除了那些新墳、舊墳,他已經一無所有了!
他這輩子,輸光了一切…
如果可以換回這一切,他一億個愿意立刻交換。
“忘,我是殤,你是在悲傷嗎?它和你一樣,你們的情緒讓我感到困惑,它在臨死前,只提出了一個要求,懇求我不要殺你和那個異源人類…”殤渾厚地聲音從,號巨巢中透射出來。
聶云沒有任何知覺,麻木地直接掐斷了這種聯系,他現在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和莽夫異形呆在一起,送走它最后一程,不想被任何人、任何東西打擾,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過了許久,許久,天空中微光初露…
異形之子集悠轉醒,大概是餓了,哇哇大哭。
聶云愴然起身,他火紅的甲殼,一夜之間,盡默全黑,從里到外,一俱如是。
他叼起異形之子,輕輕地放入大異形為它精心編制的搖籃招來大異形獨具匠心設計的凈化喂養管道…
“大異形!”聶云對著冰冷地尸體,仿佛它還在一樣,商量般地自言自語道:“我想把異形之子送還給人類,其實前幾天就想和你說了,但是怕你舍不得,所以準備等到開戰前再說,這也是為它好,你說對吧?怎么不說話?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聶云蜷縮著身體,靠著大異形冰冷的尸體,繼續獨自一天說道:“其實,以前還有很多很多話要告訴你,一直覺得時間沒有成熟,所以才保留到現在,卻好像再沒有機會了。
人類經常說,能說的時候不說,不能說的時候卻想要說,才是最大的悲劇!我覺得自己很蠢,總是犯這樣的錯誤。
以前我念書的時候…什么?不知道什么是念書,等會再告訴你,聽我先說完,我念書的時候,在自習室碰到一個女孩,她很漂亮,有著烏黑的頭發,白皙的皮膚,我很快就喜歡上她了,默默地跟著她,每晚和她出現同一個教室,但從來不敢和她說我喜歡她,終于等到一天,一個比我帥、比我陽光的男孩出現她身邊,我就知道,我再沒機會說了。
呵呵,我是不是很遜?你小子也嘲笑我,你小子懂什么是喜歡嗎?不過還真的有點遜啊。
這事我可從來沒和任何人說起過,你可千萬別給我傳播出去!否則小心我揍你。
以后,我吸取了教訓,剛工作的那會,又碰到一個女孩,我鼓足了勇氣,尋思著不管怎么樣,先說了再說,結果立即被婉拒了,你別笑啊,這些爛事,我很少說的,然后我又認真總結了,發覺是時機不成熟,所以我覺得凡事都要等待合適的時機。
后來,還真讓我抓到一次,總算走進步了,有過一段甜蜜的時光多長?你問這個干什么?你一個異形,情情愛愛的事情,告訴你,你也不懂,別瞪眼,瞪眼也沒用。
哦,跑題了。嗯,對了,一直想告訴你,卻沒有說出來的,你應該已經聽出來了,正是我現在最大的秘密,誰也不知道!
其實我不是異形,更不是湮,我是一個人類,是的,人類,你,以及老紫它們疼恨地人類,一個沒有人身的人類。
具體怎么變成這樣,一時跟你解釋不明白。
不過,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異源,但我殺過很多異形,也殺過很多人類,我的手上沾滿了它們的鮮血,為得只是活下來。
現在明白我那天為什么從殤那里得知你的特別之處后,為何會無所謂了吧?
你是被異形族拋棄的異形,而我則是屢次遭到人類追殺和放棄的人類,咱倆其實很像,真的很像,你是異形卻做不了異形,我是人卻做不了人!
有句話,叫同病相憐,我想咱倆就是這個情況。
可我一直說你笨,說你傻,說你是土異形,其實我才是真正的蠢貨,真正的笨蛋。
我這輩子,加上你們來的這幾年,大概三十年有了吧,回頭一看,竟然什么都輸光了,輸得連人身都不剩了!”
聶云覺得嗓子忽然有點哽咽和疼痛,回頭望了一眼,還在吸食的異形之子,繼續壓抑地說道:“它們個個都比我聰明,我有什么辦法?腦袋不如人家,智商不如人家,就得認命不是?人貴有自知之明。
以前的事情,你不知道,我就不和你說了,就說你的事情吧,你說我準備了那么久,絞盡了腦汁,又是草新能量運輸方法,又是拼命進化身體,又是準備高形態兵團的,忙得和蒼蠅一樣,頭都找不到了。
結果怎么樣?
人家連打都不和我打,壓根連機會都不給,直接把我給忽悠了,也把你給忽悠了,所有的一切都一直在人家的掌控之中,只靠幾條微不足道的指令,就簡簡單單地讓你自殺了。地下的那些兵團有什么?堆積如山的元氣又有什么用?
我他媽的就像老鼠一樣被人家玩來玩去,還自以為自己有多厲害,什么三元天,什么辟易千軍,什么三級形態,什么的速度,都是狗屁,統統是狗屁!
我一直以為力量才是最重要的,以為只要足夠到強大,別人就奈何不了你,操縱不了你,但現在我才明白,腦袋不如人家,就是再厲害,再強大,哪怕你能飛出太陽系,也逃不過被人家算、被人家利用,就是一個肌肉發達的工具而已。
大異形,你知道嗎,我好恨我自己,恨我自己不夠聰明,為何那么笨?
我帶老紫他們逃命,卻死的只剩下你和我;我想保住你,哪怕和你并肩戰斗到死,卻轉眼間,我還反映過來,死得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以前很多,我就不告并了,每次提起來都會讓我很難過,我覺得我像一今天煞孤星,這個你不懂,反正就是跟我親近的人最終都沒有什么好下場,從我爸媽開始…
又跑題了,其實我知道你是可以反抗它的命令的,我了解你,起碼在臨死前,你可以和我告個別,但你沒有,你肯定也被它忽悠了,我都知道,你為了我和異形之子能活下來,就這么一聲不吭地就走了。”
聶云透過巨巢頂口,仰望黑天,默默道:“但是,大異形,你知道嗎,咱沒人家聰明,沒人家智商高,但咱有一腔熱血,咱有血有肉,有攻金摧玉的感情,比那些家伙不知道幸福多少倍!
我說過,我會和你并肩作戰,哪怕戰死,哪怕尸骨無存,你當我放屁了?
你要沒記住,我就再告訴你一次,哪怕敵立天下,我也讓它們知道,它們可以蔑視我的智商,但是蔑視不了我的誓言!
就是天,我也要給它捅個窟窿出來!”
他嗦嗦起身,麻木不然,輕輕叼起剛剛吃飽的異形之子,圍繞冰冷地尸體走一圈,讓它再看一眼大異形。
他伸出刀腿輕輕地在大異形的甲殼下割下一小塊,放入異形之子的襁褓之中,貼在它身上。
一束微光從墳頂落下,沐光之平,聶云身軀節節拔高,嚯地一聲,黑暗地蝙蝠之翼頓然打開,冷漠道:“大異形,原諒哥,哥受夠了,哥要瘋狂一次!”
須臾,幽黑的尖焰如同從地獄中焚出一般,布滿了他的雙翼。
嚯!嚯嚯!
他如同一道黑色閃電,射入天際,身后追隨的六百戰飛異形,猶如一道青色的星河…
“忘!”一直被聶云完全屏蔽在巨巢外的烈湮感召力,剛想聯系聶云,就被他冷淡地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