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弘裝作氣憤模樣,離開軍營后徑直歸家,旋即在家中饒了幾圈后,便去了花園旁的閣樓上賞景。
唐弘在家,唐合以及那兩名老卒自然是要隨從。
而呂慕青本在家中讀《韓非子》,得知唐弘回來,也是帶著花容前往。
上了閣樓,就見唐弘一襲青衣直裾,于憑欄處看著下方景色,眼中露出沉思之色。
“怎么回來了?”
“不想當營正了,就回來了唄。”
呂慕青聽著這話,敏銳的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她目光朝著后方一瞥,旋即說道:“出什么意外了嗎?以你的能力,我以為他們會歡迎你。”
唐弘沒有說話。
半響他這才想起什么:“明天不是要對武家動手了嘛,父親今晚夜宿軍營,其他幾位營正也是,你派人吩咐下去,今晚不用為他準備飧食。”
這時唐合聽了,連忙道:“花容姑娘體弱,由我去吧。”
唐弘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等著唐合離開,呂慕青對著花容說:“你去將房間里的點心端來,樓梯慢點走,小心摔著。”
花容點點頭,當下離開了。
“我敢打賭,他們回來會慢很多。”
沒錯,一個唐合一個花容,一個被武家收買,另外一個則是至始至終都是呂和的人。
“你不會打算殺了她吧?”
唐弘輕笑一聲:“怎么會?她背叛的是你,也是你的人。我又怎么會代替你做出決定。”
果然,就和唐弘所說的一樣,兩人比起往常回來的要慢,花容率先回來,身后跟著兩名仆婦,手上端著點心,以及茶水,放到閣樓內的幾案上后,恭敬退下。
這時,唐合這才滿頭大汗的回來,對著唐弘行禮說道:“公子,已經吩咐下去了。”
唐弘點點頭,走到幾案旁坐下,自顧的斟茶后抿了一口,這才說道:“唐合,我家待你如何?”
唐合聽著這話,微微一怔,心里立刻就生出不祥的預感,當下恭敬說道:“唐家待我甚厚。公子何出此言?”
“那你為何出賣吾家?不用狡辯,我既然問了,就已經確定。”
唐合連忙跪在地上,但他沒有說話。
唐弘也由著他,慢悠悠的喝茶。
而呂慕青身后的花容則低著頭,不敢看這畫面,因為這幅畫面是她內心的恐懼。
唐合腦海中想過很多理由,比如不想讓后代子孫和他一樣、想要和唐弘一樣在家中慢悠悠地喝茶,但是他想了許久,這才低著頭說:
“無他,心中不平。”
唐弘有些意外,原本以為這唐合會找什么理由,卻是這么坦誠地說出來。
究其根源,不過不患寡而患不均罷了。
這唐合年紀輕,心思活躍,不像老一輩人已經麻木,覺得理所當然。
這時,又有外人蠱惑幾句,自然覺得這原主一生下來就錦衣玉食,偏偏是個廢物,明明有這么好的條件卻平白荒廢。而他自己卻一生下來就要注定伺候人,這心中自然不平。
一念至此,唐弘嘆了口氣:“你何須那么著急。這家奴、家生子,就是這大戶的私兵來源,又忠誠,只要存在一日,那就是治下的不穩定因素,因此必須要拔除,就是吾家也是。”
這前面一句是對唐合說的,后面則是對呂慕青所言,這就是在提點她。
“當然,這些家奴驟然釋放,沒有錢財和去處,沒有工作,必然會生出禍端,所以要有個緩沖時間。”
呂慕青微微頷首,旋即將目光投向唐合。
“你是家中老二,你死之后,我會對你家人宣稱你于亂戰中為保護我而死,我會發下撫恤,撥與你家十畝地,你安心去吧。”
唐弘說完,就朝著一旁的老卒點頭示意,那老卒面上古井無波,一步并做兩步,大步上前,旋即拔出劍來,正欲刺下,卻是想到了什么,接著拽著唐合的頭發,將他拖至樓下。
而那唐合原本以為自己應該欣然赴死,但是他發現自己猶如一個小雞仔一般被那老卒拖拽下樓梯,這才察覺自己根本做不到欣然赴死,這時才生出悔意。
他只覺得,他在那老卒眼中,就是一直被掐住翅膀的小雞仔,那種屠夫一般的冰冷無情,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的連忙,頓時令他全身大顫,想要求饒,但是話語卻是被深深地堵在了嗓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噗呲…”
一陣艱難的掙扎之后,唐合這才徹底沒了聲息。
這背主之事,在當前背景下,是最被忌諱的事情,一旦被發現,那就是個死,家主私下就能將他打死,就算家人報官都沒用。
唐弘這已經算是仁慈,這唐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也是理所應當之事,若是傳出去,他們父母臉上也不好看,畢竟傳出去,你家出了一個背主之人,被家主驅逐了也沒人敢用。
“所以說啊,對于他們來說,現代才是最好的環境。但無論什么環境下,出賣、背叛都是令人受人指責的行徑。”
唐弘心中感嘆,旋即對呂慕青說道:“接下來你自己處理,有什么需要,請這兩位出手就可,我先回去了。”
說完,唐弘拿了一塊龍眼,剝著吃了,這才離開。
而花容此刻卻是驚容了,她很是忐忑地看著呂慕青。
之后的事情,唐弘并不知道,直到晚上這才知道,呂慕青終究沒有狠下心,而是打算等事情結束后,放花容回鄉。
次日響午一過,呂縣令便派出使者發放公文給予唐膺。
而唐膺守門士卒根本不讓他入營,而是以沒有將軍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入營為理由拒絕了。
按照計劃,呂和派人誘使唐膺派兵闖入武宅,而武宅內部隱蔽部位早就準備了火油和易燃之物,就等唐膺等人進入武宅之后,點燃易燃物。
而此前串聯的營正在此時倒戈一擊,隨后打開城門,迎武家私兵以及佃戶組成的軍隊入城,旋即再殺入唐府,活捉唐弘。
至于之后,呂和的想法是,以唐家和武家的財產誘惑士卒背叛,畢竟他是縣令,乃是合法的,如果他不同意,武家的縣尉任命書根本無效。
至于唐家和武家的田地,自然是歸他所有,畢竟在他看來,那些士卒短視,以錢財誘惑就足夠了。
而武家自然是打算私兵入城后,連同這些士族攻下縣衙,至于之后的做法也是大同小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