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光線極弱,若是夜里,恐怕比那夜空還要暗上幾分。
而此時,這巷內的動靜還尚且無人知曉。
唐弘看著在地上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的四人,通過他們的舉動分辨出其中地位最高的人,乃是一個穿著青衣的中年人,接著故作不知,選中方才欲殺他的那人,居高臨下問道:
“你們是誰人手下?”
那人雖然驚駭,但此刻依舊咬牙不說。
唐弘就猜到會有這幕,當下一劍對著他的手掌刺下。
而他下意識想要收回手掌,卻是不曾想根本不聽他的命令,反而朝著外面伸了伸,頓時被唐弘刺中,慘叫聲傳出,但聽著這聲音卻無人動容。
唐弘見狀,立刻就知道,這些人并非尋常的地痞流氓,這樣的手段效果恐怕沒什么用。
繞是他使用了巫術,固然令他們心中恐懼,更是輔以刑罰,都未曾令他們袒露,這是心中有著支撐,恐怕家人有人照顧,若是反了,立刻就會連累家人。
“呵,你們以為你們咬牙不說就行了?那幕后主使者,明天就會死,我說的。不僅他會死,你們的家人也將承受我的憤怒。”
唐弘一番恐嚇,頓時令那四人臉色一變,其他三人紛紛看向那青衣中年。
而那青衣中年臉色一陣變幻,顯然是怕了,但依舊沒有說話。
唐弘見狀,臉色一沉,旋即彎腰沾了那人一點血跡,精神力則是涌入人腦海,口中念念有詞,旋即一跺腳,當下一臉高深莫測道:
“果然是他派來的。你這一生當有一妻一妾,四十歲得子,噢,你這兒子恰逢亂世,有將才,最高有封侯之命。只不過可惜了,他來不及出生了。”
說罷,唐弘失去了耐心,手中長劍一揮,對著那人的脖子刺下。
“且慢,我愿降,但…”
“噗!”
長劍刺入咽喉,唐弘面無表情道:“晚了,而且,我不接受任何條件。”
唐弘此前一番話早已令這四人心亂如麻,又切身體會唐弘神秘莫測的手段,見他言之篤定,心中防線早已瓦解,此刻又見著他毫不猶豫斬殺一人,自然再無堅持,紛紛降伏。
唐弘這才知道,派人殺他的乃是呂慕青的二哥,呂遠。
這位呂二公子可是悄悄摸摸干了不少的事情,而且似乎有著一種特殊魅力,在這城中各戶人家的家中都安插了人手,同時還將手伸進了他父親的軍隊中,收買了一個營正。
之所以殺他,誣陷呂慕青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只要殺了他,唐膺就只能從軍隊中推薦一個人成為縣尉。
當然,縣尉本來應該是朝廷任命,但是此時內有宦官和外戚以及士族斗法,外有天災頻發,各地匪患四起。
而先帝之前曾屢次打壓士人,顯然是看出士人危害漸重,掌握朝野上下輿論,又以宗族之法來削弱朝廷之法,減少朝廷對縣以下的掌控力度。
而士人為了反抗先帝,于是搞出了一個席卷天下六州之地的大叛亂,而這大叛亂中,道士代替士人出現在叛亂中,為叛軍出謀劃策,并間接掌握這支叛軍。
士人們覺得,君視臣如草芥,臣自然可以視君為敵寇,既然你不用我們,那么我們就只能換一個皇帝來確保我們的利益。
最后皇帝屈服了,在這場和士族的較量中屈服了。
而在先帝妥協之后,這場大叛亂立刻就迅速土崩瓦解,而先帝又不能拿士族撒氣,于是這撒氣的目光就投在了道士的身上。
原本只是侍奉于公卿士族,以期得到榮華富貴的部分道士,卻連累的所有道士都遭受了打壓,并引入梵門。
不過好在新皇登基之后,來自各個方面的打壓總算結束,甚至隱隱有扶持道教的打算,但新皇病危,已經失去了對局勢的掌控能力,權柄落入了宦官、外戚以及士族之手。
所以原本由朝廷任命的縣尉職位已經變成了私下傳承,只要沒有卷入三方混戰當中,他們是沒有精力過問這區區一縣之地的。
而這呂二公子不僅如此,還在暗中以錢財、前途來招攬游俠以及潑皮流氓,為他耳目手足,更是縣中數處酒館客舍的幕后主人。
次日,唐弘和呂慕青兩人前往呂家,到了門口,呂家家中燈火尚未熄滅。
根據傳統,這呂家送走了女兒后三天內都得點燃燈光,就算呂慕青和家人之間并不和睦,但不會在這點上給予他人話柄。
而呂家一家人也到了門口迎接,唐弘剛下了馬車,一抬頭,精神力一掃,就察覺到那呂二公子的情緒帶著厭憎和疑惑。
沒有人察覺到,不遠處的地面上,一枚石子悄然升起,旋即石子微微向后,仿佛被搭在一柄看不見的弓箭上。
這時,石子瞬間消失!
一道微不可覺的破空聲之后,一道慘叫聲緊接著響起。
之間那呂二公子面上掛著的假笑消失,脖頸處瞬間多出了一個血肉模糊的窟窿,此刻還在“汩汩”地留著鮮血。
而慘叫聲很快就模糊不清,呂二公子張著嘴,嘴里不斷冒著血沫,臉色慘白,雙手死死拽著他父親呂和的衣角,緊接著身體一陣痛苦的抽搐,便徹底一動不動,沒了氣。
呂和見狀,一抬頭下意識的看向唐弘,然而見唐弘一臉驚容,以及察覺到眼角處有所異樣,他扭頭看去,立刻就看到一個黑影一閃而過,當下聲嘶力竭的大吼著:“追!老夫要他償命!”
而與此同時,唐膺并未前往府衙,而是來到了縣城的兵營內。
博縣有兵一千一百人,吃著四百人的空餉,但是剩下的卻是實打實的可戰之士,原本是有一個衛正的,但是在之前那名衛正剿匪戰死之后,唐膺就再也沒有任命過衛正。
余下的營正共有八名,而這八名中,威望最高的則是一個叫做魏先的營正。
但,若是唐膺膝下無子,繼承縣尉之位的卻一定不是魏先,而是那前衛正之子袁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