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就是拔仙絕頂了。”
走到一處懸崖,云飛揚止住腳步。
再往前,便是萬丈深淵。
這深淵有個名字,叫做履寒淵,是拔仙臺的絕地之一。
深淵中冷光竄動,寒氣四溢,沒人知道那湛藍色的迷霧之下隱藏著什么。
僅僅是望下去,便會讓人覺得心頭發毛。
而在這萬丈深淵上空的云霧之中,藏著一座浮空島,便是傳說中的拔仙絕頂。
“這么高,我們要怎么上去啊?”林洛洛望著天上的小島問道,“直接飛嗎?”
“不行。”木子烏搖頭道,“這地方已經受到了天道法則的影響,除了用天道本身允許的方式之外,沒有其他辦法可以登上拔仙絕頂。”
蘇牧試著發動了一下失重域,發現靈力運行果然有點不順暢。
并非是完全無法使用,而是有種極其強烈的阻塞感。
就像正在放水的水管被什么東西卡住了一樣。
稍稍用點力,應該能沖破天道法則的限制,但這想法僅僅只存在了一瞬,便被蘇牧否決掉了,畢竟,拔仙絕頂和水晶迷宮以及蠻神秘境都不同,其間的法則是有“活物”在操縱的,貿然打破這些早已定好的規矩,說不定會招來禍端。
芙洛之前在電話里說,海德林的神明比人類更愛面子,這句話其實無論放在哪個世界都一樣適用——越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越不容許有誰觸犯他的威嚴。
所以,在能遵守規則的情況,還是盡量遵守規則好了。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林洛洛問。
那云里的小島離懸崖起碼有千丈距離,不能飛,難道還能走上去不成?
木子烏卻好像知道林洛洛的想法似的點了點頭。
“就是走上去。”
木子烏指著前方道:“這里有一層看不見的樓梯,順著往上,便能到達拔仙絕頂。”
“啊…?”林洛洛下意識往后縮了兩步,“不會掉下去嗎?”
看不見的樓梯,就是說他們得往空氣上踩了,而腳下便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履寒深淵…
那場面,想想都好嚇人!
木子烏笑了笑,“不用害怕,天書所設下的考驗,要等到了拔仙絕頂才會開始,路上并不會有什么危險,你們只需要緊跟著我的路線走就行了。”
說完,木子烏朝左邊挪了兩個身位,然后直接大步前跨,一腳踩向了懸崖外邊!
“誒,小心!”林洛洛嚇得把眼睛都捂上了。
然而,事實卻和木子烏說的一樣,履寒淵的上空,好像真的有一層看不見的樓梯。
木子烏一腳踏出后,又接連走了兩步,穩穩地站在了深淵之上。
蘇牧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林洛洛,又看了看木子烏。
“蘇師弟,快跟上。”木子烏回頭道,“早點拿到天書,我們也好早些回去。”
“好。”蘇牧點頭答應,然后走到沐璃身前,握住對方的雙手,柔聲道:“你怕嗎?怕的話就在這里等我回來。”
“沐璃不怕。”沐璃輕輕搖了搖,堅定地道:“蘇牧師兄去哪里,沐璃便去哪里。”
果然如此么?
蘇牧笑:“沐璃師妹,那若是你的蘇牧師兄想去黃泉路上走一遭呢,你也和我一起嗎?”
“黃泉路?”沐璃愣了愣,“蘇牧師兄此話何意?”
“何意?當然是送你上路之意。”說罷,蘇牧手中驀然多出一把用靈力凝成的匕首,一下捅進了沐璃的小腹!
“哧!”
這是利器撕裂血肉的聲音。
只一瞬間,沐璃的腹部便涌出大量的鮮血,染紅了腳下的地面。
楚天浩等人臉色猛的一變:“蘇兄,你這是做什么!”
沐璃更是捂住肚子,絕美的臉蛋都因痛苦而變得扭曲起來,眸子里滿是痛心和難以置信。
“蘇…蘇牧師兄…”
“別喊了,安心的去吧。”蘇牧打斷道,接著動作粗暴的將沐璃一把推開。
沐璃此時嘴角也溢出了鮮血,身子重重倒向地面,“咚”的一聲格外刺耳。
南溪又驚又怒,連蘇公子都不喊了,“蘇牧,沐璃師妹對你一往情深,即便哪里得罪了你,又何至于下此狠手?”
“蘇牧兄弟,你最好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武雄的巨尺已握在手中,雙目通紅地看著蘇牧。
這還是從認識以來,蘇牧第一次看到這個臉上永遠掛著憨厚笑容的糙漢子發怒。
可蘇牧卻一點都不緊張,反而笑了起來。
“你們倒也奇怪…沐璃被我捅了一刀,生死未卜,南溪你作為醫者,第一反應不是去查探沐璃的傷勢,看她還有沒有救,卻是質問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個問題有意義嗎?沒有。”
蘇牧又看向武雄。
“事情已經發生,以你的性格,不應該找我要理由,而是該直接動手,為自己的同伴報仇。”
話音落下,蘇牧的身形忽然消失在原地,來到了武雄的面前。
“你們似乎都很想知道我殺沐璃的原因,但你們忘了,我是殺人兇手,兇手的話,又怎么能夠隨便相信?不如我也送你們一程,下去以后你們親自去問沐璃,也免得她在黃泉路上孤孤單單,無人作伴。”
說罷,蘇牧掌間亮起璀璨金光。
那是一柄劍。
一柄非常袖珍,不過一指長,卻散發著極其濃烈的寒意的劍!
半步六階的蘇牧,對劍道的理解已是更上一層。
如今的他,使用劍招時已經不再需要巨劍了。
因為劍意便是他的劍。
靈力也是他的劍。
超越之力亦是他的劍。
一切蘇牧所能操控的力量,都可以成為他的劍!
“武兄,一路走好。”
蘇牧手掌往前一推,掌中之劍立刻刺入了武雄的心臟。
輕輕松松,毫無阻擋。
武雄連半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甚至,他手中的巨尺動都沒來得及動一下,便感覺自己的心臟突然爆開。
“噗!”武雄張口便鮮血狂噴,眼中悲怒交加,“為、為什么…”
蘇牧理都沒理他,一腳將后者生機快速流逝的身體踹飛出去,然后看向木子烏:“看夠了嗎?別說我沒提醒你,再不動手的話,可就真的沒機會了。”
說話間,蘇牧揮出三道劍影,分別將南溪、楚天浩和林洛洛三人的身體刺了個對穿。
懸崖上,猩紅之色蔓延,空氣中已充斥起濃濃的血腥味。
木子烏深吸一口氣,意味深長地盯著蘇牧:“妻子同伴說殺就殺,你還真能狠得下心啊。”
“知道是假的,自然便狠得下心。”蘇牧笑道。
假的?!
是的,不論是沐璃、武雄,還是南溪,甚至于眼前的木子烏,這一切都是幻象。
盡管,從金星洞入口到履寒淵,這一路上并沒有發生任何可疑的事情——蘇牧到現在都沒搞明白自己是什么時候進的天道大陣,仿佛現實和幻象融為了一體,從陣外到陣內,完全就是無縫連接,看不出絲毫異樣。
但,幻象終歸只是幻象,它能完全模仿一個人的樣貌,卻無法完全模仿一個人的性格。
蘇牧拍了拍手,一步一步朝凌空而立的木子烏走去。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看出破綻來的?”木子烏問。
“這個問題問得好,都讓我有點不知從何說起了。”蘇牧道,“因為除了環境比較逼真之外,你這幻陣到處都是破綻。”
首先是林洛洛。
這個小丫頭,從來都是古靈精怪,天不怕地不怕,又怎會因一個履寒淵而面露膽怯?
退一步講,即便真的害怕,林洛洛也絕不會表現出來,而是會佯裝鎮定的拉上武雄第一個往前沖。
其次是沐璃。
女劍仙臉皮可不是一般的薄,什么時候被他突然牽起小手會臉不紅心不跳了?
而且,還十分自然的說出了“蘇牧師兄去哪,沐璃便去哪”這般情深義重的話?
蘇牧內心是相信沐璃真有這么喜歡自己的,但要沐璃親口把這話講出來,那恐怕比殺了她還難。
再者就是木子烏本身了。
如果說他牽沐璃那一下,是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那木子烏則是那個真正讓他起疑心的人。
從之前的對話便知道,這位咒隱門大師兄不僅修為高深,文化素養也非常了得,連遠古時期太華山發生的事都一清二楚,甚至還認出了天樞劍經,但是,蘇牧卻記得木子烏說過,他并沒有親自去過拔仙絕頂,關于天書的種種,都是從他師父媧皇那里聽來的。
問題便出在這里。
既然木子烏沒親自去過拔仙絕頂,又如何知曉這所謂的無形之梯?
就算媧皇連這也告訴了他,那也不可能想都不想便連走三步吧?
當真不怕失足掉進履寒淵?
“你很聰明。”
木子烏搖頭道,“但可惜,天書,你拿不走。”
“拿不拿得走,要試過才知道。”蘇牧道。
說罷,蘇牧躍上半空便是一劍,絲毫不拖泥帶水。
劍意如狂風般呼嘯翻涌,割碎片片雪花。
木子烏動也未動,任由漫天劍意穿過自己的身體,將這具軀殼從頭到腳絞成粉末。
似乎,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在這里對蘇牧動手。
真正的挑戰,在拔仙絕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