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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無人幸免,無人無辜

  離開異世界之后,三個勢力的代表人物又返回了白鳶城堡。

  正如胡萊德所說,在雙方身份對等,且都互有需求的情況下,的確應該坐下來認真談一談了。

  這場談話持續了接近兩個小時,除了黑森,沒有人知道胡萊德和希爾佩斯達成了什么協議。

  兩人從會議室里出來,便一起上了樓頂,兩臺風格迥異的直升機已經在那里著了。

  看來這兩位大佬都很忙,出行全是用飛的。

  許多人可能會覺得飛機這種東西,對于騎士級別的修煉者來說可有可無,畢竟,他們本身就能飛,還方便,隨時想降落就可以降落,不需要專門找停機坪,甚至有些修煉者的速度,比直升機還快得多。

  然而,等這些人有一天自己也成為騎士的時候,他們就會發現,自己飛著趕路是真的累人。

  這就跟不會開車的人總想開車一樣。

  除了累人之外,自己飛還特別無聊,因為你飛的時候只能飛,其它什么也不能干,而坐在平穩的直升機上,卻可以做許多許多有趣的事情…

  由此可見,直升機才是大佬出行的標配交通工具。

  “對了,希爾佩斯將軍,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

  天臺上,胡萊德叫住了正要登機的希爾佩斯,說道:“你們軍研部可能出了點問題。”

  聽到這話,希爾佩斯停下了腳步。

  胡萊德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我的孫女婿今晚在圣哲城里遭到了槍擊,對方用的是你們軍研部最新研發出來的死靈狙擊槍。”

  希爾佩斯眼睛微微瞇了起來:“胡校長,你在懷疑我?”

  的確,圣哲城要更名為黎明城,其中有些人是一定不能發生意外的,否則,這一切都會失去應有的意義,而作為對此事知根知底,且抱有強烈敵意的軍研部一把手,無疑有著極其充分的動手理由。

  希爾佩斯自己也知道,如果想搞垮黎明城,那么對那群還沒成長起來的小家伙進行斬首,一定是最迅速最有效的方式,但是他永遠都不會這樣去做。

  以他上將的身份和年紀,去對一群高中生動手,希爾佩斯光是想想都覺得丟人。

  真要打的話,他寧可調集所有兵力和黎明城對面對轟,哪怕為此會付出一定的代價,他也絕不會去搞這種下三濫的刺殺。

  “希爾佩斯將軍,我說的是提醒,而不是懷疑。”胡萊德忽然興趣乏乏地擺了擺手,“算了,你這人心眼多,總是以為別人心眼也多,這事你不用管了,我自己去查,免得你說我是在利用你。”

  “換個人這么說我也許不會反駁,但胡校長你的心眼多不多,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希爾佩斯毫不客氣的譏諷了回去,隨后沉吟了一下,說道:“明天這個時候,讓你在執法局辦事的學生去教研所領人。”

  很顯然,這是要給胡萊德一個交代了。

  同樣的,這也是給他自己一個交代。

  畢竟,死靈狙擊槍是軍研部的特級機密,現在莫名其妙落到了外人手上,這事如果真鬧大了,整個軍研部都會因此跟著臉上無光,所以希爾佩斯主動把時間壓在了一天之內,他要趕在事情發酵之前把那泄密的人給揪出來。

  說完這話,這位軍研部上將便扭頭上了直升機,一秒鐘都沒多呆。

  嘖,看樣子,剛才的談判他似乎沒占到便宜啊。

  這時候,旁邊看戲的卡列爾湊了上來,很是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這老家伙明明可以直接把人送去執法局,卻偏偏不這么干,反而要我們自己去領人,這不是在故意惡心我們嗎?”

  “不,卡列爾,你說錯了。”胡萊德看著漸行漸遠的直升機說道,“現在的執法局雖然歸秦揚管,但里頭其他機構的人也不在少數,不能完全信任,你別看希爾佩斯一副驕傲自大的樣子,實際上他辦事比誰都謹慎。”

  “自傲雖是他的本性,但同樣也是他的偽裝,否則這么多年過去了,軍研部想搞垮他自己上位的人那么多,這位目中無人的上將怎么還沒有下臺呢?能走到那種位置上,沒有一個人是簡單的,他們的一舉一動都不能只看表面…”

  說到這,胡萊德突然打住了話匣,扭頭看向卡列爾,“我說,你小子今天是第一次跟希爾佩斯見面吧?我怎么感覺你對他很有敵意呢?”

  卡列爾無辜的攤了攤手:“誰讓那老家伙先威脅我的?”

  “可是人家好歹也給你提供了十多年的裝備,不是嗎?”胡萊德說道。

  “不不不,副校長,那不叫提供,而是交易。”卡列爾說道,“我給了錢的,而且給了很多錢,我們監獄島每年的收入,起碼有65都流進了軍研部的口袋里,所以在物質層面上,我跟他誰也不欠誰,而在精神層面上,這老家伙還欠我呢,每次都把我弄得心疼好久好久…”

  把你弄得心疼好久好久?

  胡萊德翻了個白眼,懶得跟卡列爾貧嘴了,先一步上了直升機。

  又過了兩分鐘,金德考才姍姍來到白鳶城堡的樓頂。

  這位過于嚴格的面癱臉傳奇教官,手里提著一個袋子,里面裝著兩大盒炒面。

  這是他專門去廚房找人做的。

  “拿去吃吧。”金德考登上直升機,面無表情地將炒面遞給卡列爾,“明天早上5點,準時歸隊。”

  這是要給卡列爾放一晚上假的節奏。

  雖然只有幾個小時時間,但應該夠這位典獄長折騰了。

  在某些事情上,男人的效率其實都差不太多。

  金德考以為卡列爾聽到放假的消息,再加上兩盒炒面,應該會很滿足很感動。

  畢竟對于正在進行超高強度訓練的黎明軍來說,能有半天假期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一件事了。

  然而,金德考低估了卡列爾的貪心程度…以及無恥程度。

  這家伙接過炒面,并沒有立即開吃,而是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說道:“金教官,現在已經是凌晨1點24了,你讓我明天早上5點歸隊,這是要放我一天零三個小時的假嗎?”

  “雖然我覺得沒這個必要,有些壞規矩,但金教官向來說一不二,言出必行,為了不讓你難做,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下來吧。”

  “另外,金教官你放心,你給我開小灶這事,我一定會爛在肚子里,不讓別人有機會在背后說你閑話…嗯,不用謝我,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卡列爾語速飛快的說了一大堆,然后笑瞇瞇地打開炒面吸溜了起來。

  金德考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里突然有種想把卡列爾手上的炒面翻過來,蓋在對方頭上的沖動!

  我給你放假,反過來還要謝謝你幫我保密?

  二十年過去了,這家伙還是跟以前一樣混賬!

  “不行,你只有…三個半小時的假期。”金德考這回糾正了自己的用詞。

  聞言,卡列爾眼睛頓時瞪得老大,炒面還糊在嘴里呢,他就含糊不清的抗議道:“你這是耍賴,你言而無信!”

  “對付無賴不需要言而有信。”金德考淡淡地道。

  “算了,老金…”胡萊德笑著打個了個圓場,“就讓他多休息一天吧,正好也回去監獄看一看,別出什么亂子了。”

  “對對對,還是副校長想得周到!”看見副校長竟然幫自己說話了,卡列爾連忙抹了把嘴巴,說道:“我已經快一個月沒在監獄島露面了,再不回去壓壓場子,那群小兔崽子萬一造反了可不得了!”

  “行了,你也別貧了,這假我替老金批準了,不過——”胡萊德突然來了個轉折,讓卡列爾差點沒噎死!

  說話的時候一旦出現“不過”、“但是”這兩個詞,事情就絕對沒那么簡單!

  果不其然,胡萊德接著便說道:“最近又有一批新人通過考核了,過幾天便會正式加入黎明軍,你上次從島上帶來幫忙訓練的獄官肯定不夠用了,這次回去記得再帶一些過來…嗯,也不需要太多,一千人就行了。”

  不需要太多?

  一千人就行了?

  卡列爾:???

  監獄島的騎士級獄卒,也就是獄官,總共才五千不到,他上次便帶了一千過來,這次再帶一千,這小一半就沒了啊!

  “副校長,我覺得此事有些不妥…”卡列爾一臉嚴肅地說道,可他還沒說完,便被胡萊德一句話給堵了回去。

  “確實不妥,有些少了,畢竟后邊陸續還會有人加入黎明軍。”胡萊德思索著說道,“要不,你直接把獄官都帶過來算了,我們一步到位?”

  一步到位?

  果然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金德考心中感慨道,怪不得無論是卡列爾,秦揚還是星野火,臉皮都那么厚。

  “咳咳咳!”卡列爾不小心嗆了一截面條到鼻子里,劇烈咳嗽了起來,“副校長,這樣他們真的會造反的!”

  當然,這個造反指的不是獄卒,而是那些罪犯。

  能被執法局從看守所里轉交到監獄島,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

  “所以嘛,是一千還是一步到位,你自己選。”胡萊德笑瞇瞇地說道。

  卡列爾嘴角抽了抽,這還有得選嗎?

  兩盒炒面一天假期,換了監獄島一千獄官…

  看著胡萊德老狐貍似的笑容,典獄長大人覺得自己手里的炒面忽然就不香了。

  今天晚上,這家伙肯定要睡不好覺了。

  不過他也不會孤單,因為“小女孩”的試爆成功,和福爾蘭特別墅區突然出現的槍響,會讓許多人今晚都睡不好覺。

  有些人是興奮,有些人是緊張,有些人是憂慮,還有些人是愧疚。

  比如現在被關在執法局小黑屋里的某個男人。

  此時,秦揚已經審完了賀鵬,正帶著這個被冤枉的小伙子,和柳寒柔一起在執法局外邊吃宵夜。

  賀鵬是無辜的,那么剩下的那個,就一定有問題了。

  “小賀,這次事情比較緊急,我來不及做太仔細的調查,讓你受委屈了,希望你別忘心里去。”秦揚端起酒杯,“來,這杯酒,我正式向你道歉。”

  說完,秦揚將滿杯啤酒一飲而盡,賀鵬都來不及阻止。

  “隊長,這事不怪你,我既然有嫌疑,就應該配合調查。”賀鵬對此倒是想得挺開。

  畢竟,他們之所以信賴和尊敬秦揚這個人,不就是因為對方的正直與大公無私么?

  在被小劉拷上的那一刻,賀鵬就明白了,秦揚身邊可能出了內奸,而且應該就在他們這群人當中,不過,賀鵬至始至終都沒有絲毫緊張,因為他是問心無愧的,他相信自家隊長會很快還自己一個清白。

  事實也的確如此。

  賀鵬雖然老家在菲斯亞城,但他的父母都是修煉者,已經好幾年沒回去過了,平時有時間的時候,一家三口見面都是在圣哲城里,前不久,他們還在東城區買了房子,差不多算是正式在圣哲城里定居了。

  這些事調查起來也非常容易,只花了一個鐘頭左右,CMU便在狩獵公會那邊證實了賀鵬的說辭,他的父母這會正在某個異世界里給一組異調員當護衛,為期三個月,現在剛好接近尾聲,跟最近變化極大的圣凱城扯不上絲毫關系。

  而且,CMU還查到了他們在圣凱城的老房子,早在一年之前便掛到了售房網上。

  毫無疑問,這一家三口都沒問題。

  “隊長,天俊他真是…內奸嗎?”賀鵬也干了一杯酒,隨后問道。

  說起“內奸”這兩個字,他明顯有些遲疑,顯然還是不愿意相信真的會發生這種事。

  要知道,他跟何天俊,幾個小時前還在一起執行任務。

  秦揚當時讓小何去保安室調監控,這個小何,就是何天俊。

  “應該錯不了了。”秦揚嘆了口氣。

  出來吃夜宵之前,他透過門上的窗戶看了一眼何天俊,對方的表現明顯很不正常。

  臉色煞白,雙手交叉,十指緊扣,腦門上還有汗。

  就差沒把“我是內奸”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賀鵬聽到秦揚的話,神色逐漸變得復雜起來,一連灌了自己兩大杯啤酒。

  “你慢點喝,我去叫小劉,等回來咱們再繼續。”秦揚拍了拍賀鵬的肩膀,朝柳寒柔遞了個眼色,便起身朝不遠處的執法局大門走去。

  安慰人這種事,柳寒柔無疑比他擅長得多。

  其實,賀鵬需要人安慰,秦揚又何嘗不需要呢?

  他對這群小家伙的感情,絕不會比他們彼此之間的感情差。

  而且秦揚年紀更大,更容易傷感,更何況,他知道的事情遠比賀鵬知道得多。

  何天俊也許是為了父母的安全,不得不將那二十名警員的身份和行蹤暴露出去——這會讓他的良心備受煎熬,而當何天俊知道,他的父母其實騙了他,他又該作何感想?

  回到執法局,秦揚徑直走向那間審訊室,打開門坐到了何天俊對面。

  “隊長,我…”何天俊嘴唇嚅囁著,似乎想說什么,可是被秦揚制止了。

  “你還是叫我局長吧。”秦揚說道。

  “局長…?”何天俊本就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緊握的手都有些顫抖了。

  這句話,無疑是代表秦揚已經正式跟他劃清了界限。

  隊長這兩個字,不是誰都能叫的。

  “我查到你最近每天都有跟你的父母打電話,是嗎?”秦揚問道。

  何天俊垂著腦袋,“他們被人綁架了…”

  面對秦揚淡漠的目光,何天俊已經完全沒了隱瞞的意思。

  秦揚能這樣看著自己,便證明他已經知道了所有事情。

  “小何,你在執法局呆了這么久,有見過每天讓人質給外界通話的綁匪嗎?”秦揚有些失望地說道,“你真是白跟著我干了這么多年。”

  何天俊身體顫了顫,瞳孔放大:“隊長,你是說,他們在騙我?”

  “是騙,也不是騙,你的父母也還是你的父母,但卻已經不是你認識的父母了。”秦揚沒去糾結何天俊的稱呼,而是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他將一疊資料扔到了桌子上,“自己看看吧,希望你能堅持住。”

  說完,秦揚便起身出了屋子。

  不過,他并沒有走遠,而是站在審訊室門口,點燃一支煙深吸了一口。

  “隊長,你都告訴他了嗎?”小劉這時走了過來。

  秦揚沒說話,但審訊室里卻突然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這可是隔音玻璃啊。

  “走吧,吃宵夜去。”秦揚將只抽了一口的煙扔在地上,隨后狠狠踩滅,大步離開。

  他給的何天俊的資料,是他專門讓趙果果幫忙整理出來的,上面寫滿了關于蠻神的一切。

  尤其是——精煉。

  正如之前所說,青帝封城,是因為城里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從希瓦降臨在圣凱城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這座城市終將無人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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