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營地還燃著篝火。
沒有人睡覺。
沒有人睡得著。
一部分人是因為緊張,他們一想到三個小時之后將會發生的事情,就緊張的心臟狂跳,那種場面,光是想想都很刺激…
另一部分人則是不敢睡。
她們被喂了藥,渾身一點靈力都沒有,還被捆的結結實實,完全就是待宰的小羊羔,哪里敢閉眼?
尤其是她們的隊長銀可可,不久前還被單獨給“請”了出去,說是等蘇牧回來…
…等蘇牧回來干嘛?
…這太恐怖了啊!
明明她們只是來參加比賽的,為什么會碰上這種事情…
每每想起蘇牧先前打量銀可可的那種眼神,她們就覺得自家隊長今晚在劫難逃…
“小楓,隊長她不會…不會真的被蘇牧給、給那個吧…?”
“怎么可能!…這么多觀眾看著呢,他敢亂來嗎?”
小楓這樣說著,但心里卻一點底氣都沒有…
她和銀可可的關系非常好,深知自己閨蜜是一位性情十分剛烈的女孩,如果蘇牧真想對銀可可做什么,銀可可一定會拼死抵抗的,可問題是…
有些變態的男人,不就是喜歡這種調調嗎?
反抗越激烈,他們就越興奮。
特別是手腳還被捆住了…
小楓不敢再往下想了,只希望待會來請自己出去的人是明藏…
凌晨四點,蘇牧回到營地。
因為在銀可可身上耽誤了點時間,他是最后一個完成任務的。
“搞定了嗎?”夏娜問。
“嗯,沒問題了。”蘇牧道,“你們可以休息會,等天亮我叫你們。”
夏娜點點頭,招呼洛小曦等人進了帳篷。
她們今晚沒睡覺,就是怕計劃的最后一環出什么意外,好及時趕去幫忙,現在既然沒事了,她們自然也該養養精神,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大戰…
至于那些學生們,睡得著就睡,睡不著也沒關系。
畢竟他們都是昨天晚上才知道這件事,心里有些緊張和興奮是在所難免的,只要到時候別被嚇得腿軟放不出技能就行…
蘇牧在營地逛了一圈,囑咐學生們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隨后便坐到角落里,搭了個架子,拿出路上順手抓的一只短耳兔剝起了皮,準備犒勞犒勞自己的胃。
同時,他悄悄放出感知,將角落里一個單獨的小帳篷籠罩了起來。
現在夜深人靜的,銀可可一個女孩子在里邊孤孤單單的呆了那么久,心中難免會滋生出一絲寂寞,讓她潛意識的就想找人說話,這個時候,那藏在玉佩里的人,無疑是她最好的聊天對象。
小帳篷里,光線有些昏暗,只有桌上一盞油燈在散發微弱的光,映照出少女怔怔出神的面龐…她在回想來到藍星以后自己所經歷的那些事情。
她的目標至始至終都只有一個,可是努力了那么多年,還是沒有能夠完成。
這一屆騎士團大賽,是她參加的最后一屆騎士團大賽了,而按照目前的形勢來看,她們大概會在資格賽結束之后直接被淘汰出局。
蘇牧的意圖很明顯,想要她的玉佩,不然不會放她們走。
可是她不會給的…其他什么她都可以給,唯獨玉佩不行。
死都不行。
半晌,銀可可嘆了口氣。
“父王,對不起,可可讓您失望了…”
蘇牧:…?
…父王?
“不,可可,你做的已經夠好了。”
玉佩微微亮了亮,聲線柔和地說道:“你自幼在皇宮長大,從未面對過任何危險,如今卻獨自一人在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里闖出了一番名堂,這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期…可可,作為你的父王,我感到很欣慰,很自豪。”
“可是我本應該做得更好…”銀可可有些失落地垂下頭,喃喃道:“如果我能夠再謹慎一點,等完成了任務再來做其他的事,那即便是打不過蘇牧他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失去這次比賽的資格…”
蘇牧心中微動。
聽上去,這次騎士團大賽,好像對這少女挺重要的?
這樣一來的話,自己是不是可以操作一波?
“嗡…”
玉佩忽然輕微顫動起來。
銀可可微微一怔,旋即急忙小聲道:“父王,不可…”
“無妨。”說著,玉佩上升起一縷縷輕煙似的能量,最后凝成一道半透明的人影。
男人雙眉偏濃,眉形直線上揚,不雜亂卷曲,整齊得像兩把劍一般立在眼睛的上方。他的雙眼炯炯有神,亮如朗星,其中似是又藏著一抹滄桑,襯上兩鬢有些花白的頭發和眼角的幾絲皺紋,給人一種歷久彌新之感,很是英武不凡。
銀可可眼底閃過一絲欽慕。
父王果然是全天下最英俊的男人,就算上了年紀都還是這么帥…
…等等!
銀可可反應過來,又急了,“父王,你快回去,這樣會被別人發現的。”
父王笑著搖搖頭,“我早被發現了。”
銀可可愣了愣,臉上神色變得懊惱起來。
“我真傻…蘇牧都惦記玉佩了,怎么可能會不知道父王你藏在里面…我早該想到這一點的。”少女說著抬起頭,有些焦慮地問:“怎么辦父王,要不…要不我們殺了他?或者把他變成傻子,讓他說不出話?”
蘇牧:???
你這都是什么虎狼之詞?
我念在大家同為異族人的份上,本想跟你做點交易,幫你從資格賽出線,可你卻反過來想搞我…?
蘇牧二話不說把劍捏在手上。
說不得,他蘇某人今天就要殺妹證道了!
“不行不行,蘇牧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沒有壞到該死的地步,我們不能那么殘忍…”銀可可又說話了,語氣越發焦急,“可是,如果不管他,他把這件事說出去怎么辦啊…”
父王看了一眼帳篷外,輕笑道:“他不會說出去。”
“那就算他不會說,肯定也會用這件事來威脅我的…”
父王搖頭,“也不會。”
“他會的!”銀可可咬牙道,“父王你不知道,蘇牧那家伙壞得很,先前在懸崖上,他、他竟然踢我屁股!…他修為雖然低了點,可好歹也是四階,怎會不知自己出招會打到哪個地方?他明顯是居心叵測故意為之,我們若是被他抓住了小辮子,指不定他會提出什么樣過分的要求…”
蘇牧嘴角微微一抽,然后默默放下巨劍。
原來那50點仇恨值是這么來的。
講真,那一腳他還真不是故意的,甚至他都沒什么特別的感覺…
當時情況太過緊張,他哪里顧得上那么多?
蘇牧覺得,也幸好自己動作夠快,否則按照屁股那個高度,等銀可可轉過身來,那一腳下去,怕不是要踢出個計劃生育…
不過話說回來,銀可可這什么父王,怎么會對我的人品這么有信心?
難不成是因為這一身正氣已然是掩蓋不住了?
“父王,我到底該怎么辦啊…”
帳篷里,銀可可依舊滿臉焦急,這還她懂事以來,頭一回亂了方寸。
父王好笑道:“殺他你又下不去手,不殺他你又放不下心,那除了相信他,還能怎么辦?”
“…我怎么可能相信他啊!”
懸崖上那一腳,讓她屁股現在還有些疼。
…天知道蘇牧那個變態當時用了多大的勁!
那會她的修為可還沒消失,是有靈體護體的!
“可可,你知道父王為什么要相信他嗎?”
“…我知道,帝王之術。”銀可可撅嘴道,“可是帝王之術也會有出錯的時候啊,父王你以前不是還經常告訴女兒‘觀命之法不可全信,人可勝天’的么?”
父王搖頭,“這與帝王之術無關。”
帝王之術雖可通過面向去判斷一個人的大致性情與命格,但他與蘇牧連個照面都未曾打過,哪里施展得開?
他相信蘇牧,是因為他見到了另一個“熟人”,而這個“熟人”,和蘇牧的關系十分親密,因為她身上有蘇牧的道意——這是只會在雙修之后下才會出現的情形。
“可可,蘇牧那群人里,有一個短頭發的小姑娘,你還有印象嗎?”
“…有。”銀可可想了想,點點頭道,腦子里浮現出一張甜美的面容。
這是她所能觀察到的唯一一個短頭發的女孩,自然不會那么容易忘。
“你難道沒有覺得,她與你的竹前輩長得十分相似?”父王問。
“…好像還真是誒!”銀可可眼睛逐漸睜大。
她仔細搜索了一遍幾年前在亂石城綠洲生活時零碎的記憶,將竹前輩已經有些模糊的輪廓與那短發少女的臉緩緩重疊,然后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
這不就是竹前輩嗎?!
不對,應該是年輕時的竹前輩!
“父王,她不會就是竹前輩在外界生活的女兒吧??”
“不然呢?”父王笑道,“如果你想要證據,可以去打聽一下那姑娘的名字…”
“不用了,她是。”
帳簾突然被掀開,一個帥氣的身影悠悠然走了進來。
銀可可神色一滯,接著整張小臉迅速漲紅,氣得咬牙切齒。
蘇牧這么一句話,她哪還聽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
這個混蛋,不僅占她便宜,打她主意,現在還偷聽她和父王的談話…
“蘇牧你、你無恥!”
蘇牧理都不理他,只對著虛影微微拱手,笑道:“見過銀前輩。”
“我以為你不會進來。”父王一邊打量著眼前的男生,一邊問道,“你就不怕我是騙你進來滅口的嗎?”
蘇牧笑:“銀前輩說笑了,五階頂級的實力,殺不了我。”
銀可可的父王為名為銀九山,是迄今為止他見過的第四位問號級別的大佬,而銀九山此刻的真實實力也和前三位問號大佬一樣,都只有五階層次的水平,比不上老校長。
…嗯,只有五階,這個詞語有點膨脹,但事實便是如此。
所謂的騎士,哪怕是五階頂級的騎士,只要掌握不了六階的力量,都已經很難再對他構成什么威脅了,更何況這會兒帳篷里還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銀可可,銀九山若是要動手,第一個死的一定會是他女兒。
當然,事情應該不會發展到那一步。
銀可可稱呼他的丈母娘為前輩,語氣也很真誠,說明他們彼此之間關系不錯,所以接下來的結局,大概率是化敵為友了…
…其實都談不上化敵為友。
蘇牧覺得自己和銀可可之間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過是不小心踢了一腳屁股而已,問題不大…
銀可可現在是越看這張臉越來氣,但父王正在使用神術,她又不好出聲打擾,只能把醞釀好的一通臭罵憋回了肚子里,悶悶的坐到一邊。
銀可可看得出來,接下來應該沒自己什么事了…
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酸意。
父王明明是她的父王,可自從那家伙一進來,父王的注意力就全被吸引過去了…
蘇牧這個混蛋…簡直太可惡了!
不僅占她的便宜,打她的主意,偷聽她說話…
現在居然還搶她的父王!
銀可可兇巴巴地看了蘇牧一眼,心中暗自發狠。
“臭流氓,我銀可可這輩子都要和你勢不兩立!!”
蘇牧似是心有所感,看了一眼邊上的少女。
銀可可當即瞪了回去:看什么看!
蘇牧有些好笑的搖搖頭,也不搭腔。
作為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自然不會跟小女孩一般見識。
只等銀九山收了氣息,他才笑著開口問:“銀前輩,可有看出什么來?”
銀九山盯著他看了那么久,多半是在施展之前銀可可所說的帝王之術。
帝王之術聽起來和天機術的效果差不多,這兩個世界的術法的確也有許多共通之處,比如在同一個頻道上的千里傳音,所以蘇牧也沒阻止銀九山探測自己,因為他對自己的未來也挺感興趣的。
“你的命格我看不清…”銀九山閉上眼整理了一下情緒,又道,“但我看出來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蘇牧微微一笑,不反駁也不承認。
銀九山又道:
“我還看到了有一天你會重返故鄉。”
聞言,蘇牧笑容緩緩收斂,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銀前輩,此話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