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涼意從韋德的尾椎骨往腦門猛竄,令他不由得渾身發毛遍體生寒,捏著照片的手都開始顫抖。
荀甙也發現了室友的不對勁,坐起身湊過腦袋來瞥了一眼,也沒看出來有什么異常,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
韋德這才回過神來,覺得很奇妙,仿佛自己的意識里有那么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總有什么不好的東西在自己腦子蠢蠢欲動想要蹦出來。
他搖了搖頭把腦子里烏七八糟的一堆拋到腦后,跟二狗又聊了幾句,想套他的話問出點未來的事情,結果都被堵了回去。
洗了個澡也沒能把他蒙圈的腦子變清醒,韋德沖完涼倒床就睡,希望這紛亂的一天能這么過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晚上一直做噩夢,清晰的夢見自己被籠罩著黑氣的巨人刀劈斧砍成了一堆肉塊,幾次把自己嚇醒,也就是他神經大條,還能繼續睡著。
就這么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的度過了渾渾噩噩的一夜,第二天韋德頂著兩個黑眼圈被工作人員叫起來去食堂吃了早餐。
還是分批次就餐,跟昨天晚上同樣的八個人一桌,不過看起來其他人精神狀態都有所好轉,不再像昨天那么沉悶。
荀甙悄悄跟韋德解釋說,這樣小范圍的溝通既能緩解情緒,又不容易引起騷亂,韋德細細分析之下覺得有點道理,一個個監視太壓抑,幾百號人一起管理又怕腦子有坑的人來個“振臂一呼”。
現在這樣有些共同語言的人坐一起吃吃飯交流交流,有點國外流行的那種心理互助會的意思。
接下來的幾天又是無聊的等待,除了跟這幾個人吃飯聊天只能在酒店里看無聊的網絡電視,氣人的是這網絡電視還沒有VIP,只能看過氣綜藝和紅色電視劇。
在此期間韋德和荀甙家里也收到了全球各地遭到恐怖襲擊的消息,紛紛打電話來問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二人也沒敢說自己親身經歷其中,只能統一口徑說當天在家休息沒遇到恐怖襲擊,但是全城戒嚴暫時不能回去,要等幾天。
怪物突然從天而降,人類只能變成冒險者來御敵的消息這幾天在網絡和媒體上傳的沸沸揚揚。
韋德的幾個冒險者群里也是一片嘩然,就連“日常毆打狗海豹”群里都不再像往常那么沙雕,米雪和張豪為以后要不要再繼續冒險吵個不可開交,還是葉楓及時跳出來發言才阻止了他倆。
“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我們在地下城里變得越強,在現實里被怪物殺死的幾率越低。”
話糙理不糙,韋德尋思著是這么個道理。
超乎他想象的是,弱智少女阿雅倒是私下發了微聊給他問他有沒有在魔都,是否安全。
實在難以想象她會有這么細心體貼的一面,這話要是米雪來問就很合情合理,換作是她,就很微妙,韋德沒忍住回了她一句:“你被盜號了?”
阿雅回復了他一個問號,接著沒過幾秒又補發了一個張歌神的表情包——吔翔啦你。
愉快的聊天就這么戛然而止了。
韋德撓了撓后腦勺,沒想到這憨憨竟然這么快反應過來自己在損她,可能是她那忽高忽低的智商突然上線了吧。
另一邊前幾天剛建好的四人小群里一片沉默,NIKI私下發信息跟二狗說,她的同事VALLEN死在了那天中午的襲擊里,接著她就退了群,韋德和荀甙只能嘆著氣把這個群給退了。
江Sir這些天雖然都忙的飛起,但還是每天會抽點時間找他倆聊天。
聽說他本來是在帝都工作,這是出了事臨時跑來這里出差。
韋德問他是不是官方組織的領導他都笑笑不說話,一直跟在他身邊那個姑娘聞言眼睛滴溜溜轉,韋德見她把臉都快憋紅了,最后硬是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后來江擁軍總算是給二人介紹了一下這姑娘,這位叫周婷的帝都女孩相當于他的小跟班,本來她還在休假呢,硬是趕過來陪他出差。
韋德聽他這么說就有點懂了,看來這江Sir還真是個領導,他要只是個小隊長,怎么會有手下這么殷勤的主動跑來陪加班呢。
韋德一向沒什么大志,對于江Sir提出的招攬十分動心,試問咱們小老百姓,誰還不想當個公務員呢?
荀甙也沒有反對的意思,看樣子也是想答應。
韋德觀察了兩天發現他這個重生者也不是全知全能,倒是人生經驗確實豐富,至于那點高深莫測的逼格,總覺得有八分是裝的。
也就是在第三天,荀甙代表他倆向江擁軍表達了加入官方效力的意愿。
江Sir對這樣的結果一點也不意外,還有點幽默的調侃說上頭剛通過政審,要是他倆早一天答應了他還不一定能批準。
韋德撇撇嘴,覺得這笑話一點都GET不到笑點。
接下來就是填寫登記表和宣誓之類的手續,略過不提。
隨著第二次全身的體檢,漫長的五天觀察期總算過去,在醫院韋德看到了身邊不少人都戴著黑色的袖套,袖套上既沒有紅點或者白點,連孝字都沒有。
他細想一下恍然大悟,這次恐怖襲擊遇難的大多是年輕人,同輩的親人死去自然是純黑袖章。
韋德這么一分析,再觀察一下周圍,果然醫院的各個角落里有不少面色悲傷絕望的中老年人,心中不免一痛。
白發人送黑發人 第二次的綜合體檢報告很快回到了所有人的手上,這次非常詳細,韋德看著自己體檢表上的輕微脂肪肝若有所思…
二狗倒是一切正常,就是查出來他胃里真的有幽門螺旋桿菌,這讓韋德十分嫌棄,決定以后再不跟他吃火鍋了。
跟幾位天天一起吃飯的“飯友”告別后,眾人坐大巴各自回到自己的住所,韋德和荀甙在荀姑姑家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乘動車回了濱城。
這次二狗提前約了輛出租車去車站,路上沒再出任何意外。
高速飛馳的河蟹號列車上,韋德找乘務員小姐姐要了張毛毯裹住上身準備一路睡回去,而荀甙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望著窗外若有所思。
韋德已經把自己裹成了毛毛蟲,就用肩膀拱了拱他:“你說我們回濱城要去哪報道上班?”
二狗扭過頭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暫時還是在家啊!你指望還能在市局里有個辦公室咋的?”
韋德露出失望的神色:“我還以為能就此過上朝九晚五的米蟲生活呢。”
“這點你倒是沒說錯”
荀甙從腳下的方便袋里掏出一瓶酸奶打開喝了一口,眼角瞥見過道對面座位上,一位看起來六七歲的外國小女孩正沖著自己微笑,精致到極點的五官、栗色的波浪卷發配上古銅色的肌膚,讓她看起來比任何娃娃都可愛。
荀甙一愣,接著扭過臉沖著韋德面露譏諷之色:
“晚上五點到早上九點,可不就是朝九晚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