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幾只大地精的尸體上挑了半天也沒找到什么值錢的戰利品,韋德不禁想到了那柄亮晶晶的短劍,只可惜早被考爾斯撿走了。
垂頭喪氣的他湊到高個子術士身旁守著他完成回收“淤泥爬行者”的工作。
這片區域是一個小山村的最高處,沒有人煙的村子破敗不堪,夜里黑黢黢的沒有任何燈火,唯有這只食人魔守著的高大木門后隱隱有火光。
周圍的敵人已經被清理干凈,領隊的劍士湊近木門,用自己的頭盔貼著濕潤油亮的門板傾聽了兩秒鐘。“能聽到才有鬼…”韋德嘟囔著。而考爾斯也不出所料的轉過身對自己的伙伴搖了搖頭。
“吱~~~~”木軸發出讓人牙齒發酸的噪音。這扇木門比它的守衛還要高出一截,重量自然是不輕。
韋德推開一半就漲紅了臉,不僅僅是用力憋的,這扇門的后面火舌飛舞熱浪滔天,把門外襲來的冰涼空氣殺的片甲不留。
外面漆黑一片,襯的門內火光更加刺眼。一行四人紛紛抬手遮眼來適應光亮,從指縫中偷偷打量著門內。
這應該是舉行某種儀式的神殿,跟外面低矮逼仄的破敗村落相比可以說是富麗堂皇,韋德以前見過成年的地龍(帶尾巴約八呎高、二十呎長)覺得很巨大,而眼前的方形殿堂估計能塞進去五頭供它們玩耍。
四周靠墻邊堆放著很多細長的陶制凸肚罐子,幾乎每個陶罐上都頂著一根點燃的粗蠟燭。十幾根承重的圓木立柱全被點燃成了火柱,助燃的應該是那些捆扎在柱子上的尸體…
尸體們痛苦扭曲的焦黑面孔仿佛在發出無聲的慘叫,它們被折磨成超乎想象的畸形,以至于不能分辨是否為人類,是慘遭怪物毒手的村民么?僅僅是遠觀實在難以判斷,當然,也沒有人想湊近去觀察。
被村民祭祀崇拜的神像完全被砸碎焚毀,根本看不出原來的面貌。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綁著巨大黑色“怪獸”的火刑架,此刻它也確實在燃燒著,歪歪扭扭的插在神像的基座上,遠遠望去像是一只比食人魔還大一圈的稻草人。
“好過分…太凄慘了…”喀拉什用手掌捂住下半張臉,顫抖著擠出話語。
而高個子棕色肌膚的術士雙眼從瑩瑩發光的藍恢復成琥珀色,他攤開手聳了聳肩,望向領隊:“沒有敵意的存在。”
接著他從懷里掏出一只銀質酒壺遞給了喀拉什,示意她喝一點暖暖身子壓壓驚。
“某種邪惡的儀式么?還只是勝利后的助興娛樂?”韋德繞了一圈確認整個神殿內沒有敵情后念叨著,目光不由的望向火刑架上的“怪獸”——超過二十具燒焦的尸體,捆綁在架子上拼湊成一只張開雙翼的大鳥。
不應該是這樣的,韋德捏著下巴思索著。
根據告示欄上發布的任務,是當地領主重金懸賞冒險者來打探這個領內村落的狀況。目前看起來村莊早已破敗并被食人魔洗劫一空,村民們慘遭殺戮無一生還。
這樣的探索結果可以說是沒有意義,和任務價值嚴重不符。韋德不相信一個破村落里幾十個可憐領民慘遭怪物屠殺的消息帶回酒館里能領到二十四枚銀澤尼,想到這他走到領隊面前,兩人低聲溝通了幾句。
“清理一下四周,看看有沒有漏掉的線索。”考爾斯下令道,自己率先開始檢查那些數量驚人的蠟燭罐。
女牧師背靠木門,再次把巨弩杵在地上,雙手捧著酒壺小口的抿著,沒有半點要去行動的樣子。心靈受到一定打擊的她,目前還沒有回過神來。她看向盯著天花板神游天外的術士:“謝謝你的酒,很甜很好喝。”
她想了想還是覺得有必要叮囑一下:“不過下次再給別人酒的時候呢,還請先確認一下年齡,因為我已經成年了所以沒關系,不然的話是違法的哦。”
也許是這個話題過于尷尬,拉希德沒有理她,低頭在地上找根本不存在的地縫,仿佛那比銀閃閃、圓溜溜錢幣還有趣。
韋德已經把所有柱子都搜了一遍,卻發現這兩位在消極怠工。
“嘿!伙計們!”他拍了拍手吸引兩人的注意,“我還在這呢,好么?讓我也加入你們的悄悄話唄…”
“不如加入我這邊,一起干活。”領隊劍士冷冷的聲音透過頭盔的氣孔傳了過來。
此刻他正扶住火刑架正后方墻面的某個磚塊,用力的向前一推,這面墻的下半部分立刻向內對開露出后面的暗道。
堪堪一人高的暗道里空氣正常流通,考爾斯探頭進去檢查了一番后退了出來:“沒問題,照明之后按順序進去。”
女牧師將十指交叉在胸前,頷首祈禱:“崇敬光明!”接著她的頭頂上方一呎處懸空出現了一顆拇指大的光球,由亮變暗再轉亮數次后,亮度漸漸適中,讓人產生內心平和的感覺。
確認了光球每人頭頂一個后,考爾斯一言不發的鉆進了黑暗的密道中,接著是喀拉什和拉希德,最后是韋德。
看的出來這暗道沒被用心修葺過,韋德需要縮著脖子才不會讓頭盔撞上石壁,寬約四呎夠兩個人并排通過。
長度也很短,領隊的考爾斯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了一分多鐘就看到了散發著微弱火光的出口,隱約還能聽到陣陣有節奏的鐵鎬敲擊聲。
他靠在出口的石壁上觀察了一番:
這是山腰處巨大山巖加工出來的平臺,從山腳下延伸上來的石頭階梯已經被破壞。
而暗道出口的正對面是一個堆積著木柴堆、手推車和農具的木頭棚子,頂上蓋著某種皮革用來遮雨。
木棚的旁邊有一個很大的洞穴,應該是人工挖掘出來的產物。
忽明忽暗的火光在洞穴深處閃動著,像是巨蛇口中靈活分叉的舌頭,令人毛骨悚然。
一個礦洞,這就合理解釋了為什么領主對這個山村這么關注了。
韋德望向洞口內,不知是因為皮膚淋了冰冷的雨水還是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心里陣陣發寒。
拉希德和考爾斯碰頭嘀咕了幾句,接著雙眸迸發出藍色幽光進行了一次占卜。
短暫的解析儀式后,結果顯示:繼續探索是正確的,但伴隨著一定的危險。
“好惡心…”
喀拉什不快的想,打心底懷念自己柔軟的床鋪,巨弩的重量和惡劣的天氣給了她很大的負擔。
好在考爾斯和韋德承擔了本次行動的絕大多數戰斗,神術也沒用幾次。
她平穩了自己的呼吸,將食猴鷹的準星瞄準不遠處那道干癟的人影:
它皮膚蠟白干燥,看起來就像脫水一樣沒有任何彈性,沒有頭發,干涸內陷的五官讓整個腦袋看起來像是枯木削出來的矮樁。衣著襤褸只有幾根破布條扒在身上飄來蕩去,雙手機械的揮舞十字鎬在敲擊石塊。
喀拉什這樣的外行都看的出來這“礦工”在做無用功,這只游蕩在礦洞里的尸鬼,除了把見到的活物撕成碎片外只會漫無目的重復自己生前的工作。
四人在礦洞里僅僅探索了一小會,已經遇到了七八只這樣的怪物,它們感知遲鈍,遇到落單的遠遠的狙擊掉就好。
短矢“嗡~”的一聲飛射出去,尸鬼應聲倒地。
女牧師輕輕吐氣,平復了呼吸。
考爾斯打了個手勢讓隊友原地待命,自己輕手輕腳的靠過去檢查。
短短的十分鐘,就完成了礦洞的探索,并清理掉了所有游蕩的尸鬼以確保沒有漏掉什么暗門密道。
這個狹小的礦洞曲折反復加在一起還不到百米深,目前四人探索到的這條小道僅三呎來寬,左面是開鑿光滑的山壁,右邊簡陋的木柵欄擋住黑黝黝的深坑,十分危險。
被消滅的尸鬼倒在小道的盡頭,歪倒的尸體半掩著一只木制寶箱,方方正正的箱子上金屬的邊框反射著微弱的火光,光滑圓潤的鉚釘帽呈現溫暖的橘色,分外誘人。
冒險者之間流傳著“寶箱怪物”的傳說,這種陰險的壞東西將自己偽裝成寶箱,一旦有人因為貪婪貿然接近,就會被它化作巨口吞噬,成為它的養分。
這樣的傳說,在場的所有人都只有耳聞,沒人真的見過。但礦洞內已經沒有東西可以探索了,并且術士占卜出的“一定危險”還未發生,最后的最后擺在大伙面前的,僅僅是這樣一個寶箱,就不由的讓人浮想聯翩了。
小心無大錯,考爾斯警惕的靠近寶箱,用佩劍的劍尖刺入了木制的箱蓋,輕松的刺了進去并撬掉了幾片木屑,箱子紋絲不動。再換了個位置刺入,同樣沒有異常,劍士長噓了一口氣,身體站直放松了肌肉,準備收劍入鞘…
就在此刻,他身側那光滑的巖壁,突然泛起一道肉眼難以察覺的漣漪,接著一張灰白色的鷹鉤鼻巨臉瞬間凸現在了考爾斯的頭頂,三雙黃黑摻雜的渾濁巨眼齊刷刷的瞪著他,目光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