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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1章 君主與君主直轄的安茹民眾的約定

大熊貓文學    留里克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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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罰已經結束,在城內徘徊的人們,在繼續溜達了一陣子,直到注意到絞刑架被拆除,這才完全離開內城。

  當然有村民想將那些死尸挖出來繼續泄憤,礙于死者都埋在修道院墓地,真去刨墳掘墓就是真的下地獄的大罪。

  村民被迫保持理智,就是所有人的思緒依舊激蕩。

  一輛馬車坐上一位尊貴女貴族。

  艾德萊德沒有在安茹逗留很久,她決定兩手空空得離開,也估計到自己未來再也不會來安茹了。

  除非有雷格拉夫的直接邀請。

  她仍能感受這里民眾的惡意,真不知被父親軍事占領后的安茹如何被折騰得全境民怨沸騰。

  雖然那都是一群下賤如糞土的農夫,高貴的自己沒必要和這群“泥巴”混在一起,但是…

  艾德萊德感受到了一種難以明說的別樣恐懼。

  雷格拉夫與他的臣民混在一起無可厚非,可能一個來自北方的野蠻小子的確不把這群“泥巴”視作泥巴。可是小子一呼百應的模樣是無可想象的,艾德萊德想到,哪怕是自己父親權勢鼎盛時,也未曾見過如此景象。

  她覺得自己必須離開,若是逗留太久,被當地人獲悉自己的身份,怕是會有歹人發動偷襲,那就不好了。

  高盧大道見證了太多歷史,整整九百年前,凱撒與他的軍隊就曾沿著盧瓦爾河征戰。

  本地的高盧人被羅馬軍團征服,但征服的最終結果是,三十萬高盧男子名義上直接效忠凱撒,三百名高盧小首領,突然跟著凱撒進入羅馬元老院。

  圖爾的大教堂里藏著《高盧戰記》的羊皮紙手抄本,艾德萊德作為昔日的伯爵家二小姐,在大圖書館學習一些古老典籍是她的義務。

  那似乎是遙遠時代的事跡,但圖爾地方的一批勛貴,其祖上本就承蒙凱撒的恩德。

  高盧酋長們的后裔紛紛羅馬化,艾德萊德所見的并非另一群人的故事,似乎…就是自己祖先的故事。

  想到自己年幼時曾看過典籍之內容,面對新的現實,越是琢磨才越是恐懼。

  馬車停在堅硬依舊的高盧大道上,這條路能一直延伸到圖爾,在過了河又能一直延伸到勃艮第,與其他大道連接,還能連接到梅茨、特里爾…

  獲悉伯爵夫人要走,作為本地主人的雷格拉夫旋即調集自己的兵馬,他威風凜凜的點兵而來。

  貝孔等騎士親自手握麥西亞王旗,旗幟在烈烈風中飄揚。

  事實是騎兵隊伍已經在小規模擴張,在安茹民間,一些自稱有騎馬經驗的男人紛紛響應新貴族號召,他們在城外空地親自證明自己懂得騎馬。

  很多人前來參與測試,濫竽充數的人墜馬摔傷實屬活該,而敢于握緊韁繩縱馬奔馳還不墜馬,這種人必須立刻重用。

  譬如,遁入山林成了森林獵人的舊時代老兵克萊蒙特。這個消瘦的男人與他的伙計們,昔日效忠舊安茹伯爵,因為是頗為正規的士兵,懂得騎馬就是必須的。

  凡是他帶出來的森林獵人,十年間的大浪淘沙,身體素質差得早已死于,現在活著的哪怕身體素質被折騰得很差,一個月時間的好吃好喝他們身體也能快速恢復。

  對于騎馬作戰的記憶永遠不會忘懷,這些人換上新衣服,干癟消瘦的頭顱戴上鐵皮盔,衣服包得厚實些,再手握騎馬坐于馬鞍,乍一看去就是非常正規的法蘭克槍騎兵。

  有四十名騎兵突然出現,他們以克萊蒙特為首,直接效忠雷格拉夫本人。

  克萊蒙特等人也不是純粹的槍騎兵,嚴苛環境逼得他們人人會射箭,他們可以在馬上做騎射,下馬就是步弓手。

  有十個兄弟遺憾得不能上馬作戰,他們也不會很虧,十名獵人就以弓手身份參戰,且編入新編旗隊內。因其個個懂得組織人員作戰的基本道理,雷格拉夫需要的基層軍官,就由這些新兄弟擔任。

  貝孔等二十騎士,也在安茹招募一些人,只是新招募的騎兵就只是會騎馬而已。平均一人招募五名騎兵,平凡的農夫因為會騎馬,搖身一變成為騎士扈從,其家庭的命運也徹底改變。

  被選中的農夫真是幸運兒,他們發覺自己直接效忠的可不是什么金發諾曼人,而是本地舊騎士的后裔,那就沒有絲毫的不適。

  歸來的騎士們都駐扎盧瓦爾河之南,他們已經隨著新伯爵完成在安茹城的事務,下一步就是渡河去南方拿回各自的采邑村莊。

  真正的騎兵與湊數的家伙湊在一起,他們首先穿上統一的洗干凈的素白罩衣,前胸后背又由黃色布條突擊縫上巨大的“安德烈十字”。圖案是簡單,凡穿上這樣的罩衣的人,他們就是麥西亞王國軍的一部分。

  因為第一批征兵已經結束,安茹當地再貧窮,把一堆麻布衣服煮沸脫色,新招募士兵集體穿上。

  步兵騎兵按照要求紛紛站在大路兩邊,尚未接受正規訓練的他們盡量站得整齊。

  一道禁令下達,凡是列隊者,若因個人原因違規脫隊、交頭接耳乃至大聲喧嘩,立刻開除出隊伍。雷格拉夫確信無人敢違規,他們一定不想喪失未來大吃大喝的機會。

  在安茹城外,艾德萊德與少數隨從看到一支難以描述的強大軍隊。明知這群人幾乎都來自本地招募,仿佛一夜之間從泥地里鉆出來,這是何等的號召力?

  “如果,雷格拉夫打算對圖爾動粗,這可如何是好?幸虧,我和他關系不錯。”艾德萊德自詡與雷格拉夫是朋友了,沒有自己暴躁丈夫在場,麻煩事再無發生。

  她在馬車前端莊地站著,雷格拉夫挺起胸膛慢慢走來。

  “夫人,聞聽您決定離開。如你所見,我承諾以最高規格歡送,我說到做到。”雷格拉夫帶著笑意說道。

  “真是無與倫比的高規格呢。圖爾伯爵夫人,能得到麥西亞國王大人!以及,薩克森公爵大人的歡送。我是何等幸福的女人!”艾德萊德也以笑意回應,這份笑容卻耐人尋味。

  “也許,我再差人將您平安送到圖爾?”雷格拉夫再客套地詢問道。

  “不必了。”

  “可是這一路上沒有村莊,您甚至連體面的落腳點都沒有。”

  “風餐露宿又不是第一次了。”艾德萊德搖搖頭,再度好意相謝。“麥西亞國王大人,請回吧。圖爾與你將并肩作戰,我們永遠的朋友。”

  話音剛落,艾德萊德就將頭罩戴好。她沉下頭在侍衛的護送下上了馬車,最后微微打開木窗露出她的半張臉。

  “夫人,不送。您多多保重,我們…四月見。”雷格拉夫站在馬車邊,最后舉手示意道。

  “謝謝。”艾德萊德最后客套地回應,“我們都將集結軍隊。讓這令人詛咒的戰爭結束吧!所有人都要平靜地生活。”

  罷了,她拉上木窗。御夫得到命令,侍衛騎兵護送他們尊貴的主人,圖爾的艾德萊德大人奔向她忠誠能到圖爾。

  她臨行前最后一語可謂一語雙關。

  她希望的不只是帝國內戰在844年終結,也是圖爾與安茹的紛爭徹底終結。

  哪怕,她覺得這種事不太容易實現,除非這世間再出現一個查理曼,以其鐵腕手段壓制全帝國的野心家。

  新的查理曼在哪里?“禿頭”查理是么?“德意志人”路德維希是么?

  羅斯王留里克?可惜,那位年輕王者不是法蘭克人。

  至于這個雷格拉夫…小子也絕不可能擁有法蘭克大權。

  也許一個更大的亂世要來了,自己的兒子未來面臨的會是更恐怖的未來?誰知道呢。

  艾德萊德現在只想快點回到安茹,回到大教堂祈禱。

  馬車漸行漸遠直至完全消失。

  雷格拉夫不知道夫人最后的心路歷程,他也犯不著關心。

  “她離開了。”布魯諾望一眼東方地平線,輕輕提醒自己的妹夫:“只有神知道下一次何時見她。不過,我們很快會與圖爾軍隊回合。”

  “那也是四月份。最多,是四月份。”雷格拉夫慨嘆道。

  “下一步如何?”布魯諾再問。

  “就按照我們的舊計劃進行。”

  “好啊。又到了民眾喜聞樂見的仁慈時刻,他們會歡呼你的仁慈。”布魯諾笑呵呵地附和道。

  “仁慈?也許吧。我只是遵從我父親的教誨。”

  布魯諾點點頭:“事實會再一次證明你父親是對的。感謝留里克,我學到了很多。”

  布魯諾并非阿諛,在絞刑現場他親眼看到人山人海,見得囚犯被處決,民眾又是山呼海嘯的歡呼。

  自己的妹夫巧妙利用民眾的仇恨,再許諾利益,短時間里拉攏一批民兵,并立刻提供好吃好喝履行承諾。

  另有五花八門的舊安茹流亡者,凡喪失榮譽者全部恢復榮譽于身份,有才能者立刻重用。

  本該被視作“泥土”的無聊農夫,一個個都在嚷嚷著要為他們的國王拼命到死。

  “如果…這些泥巴逐漸吃得強壯了,他們再履行諾言真和敵人拼命到死,泥巴成了鐵砧。”布魯諾靠著一雙眼學習觀察,他決定把這一套未來放在自己的薩克森公國。

  圖爾訪客一事塵埃落定,而春季也將到來。

  今日,天氣晴朗,奈何因為天氣快速回暖,全地域的積雪開啟大規模融雪過程。

  突然間大地變得泥濘,不過基于經驗,一周內大地會恢復干燥。

  雷格拉夫再度進入修道院,現在他更樂意稱呼這里是“安茹的圣馬丁大教堂”,也尊稱修道院長雷克蒙德為“安茹大主教”,雖然當事人沒有這方面的身份。

  一老一少的兩人有些寒酸的坐于辦公室內。

  最為本篤修會資深且虔誠的老修士,他不求口腹之欲,也不求華麗服裝,但也不是絕對的苦行僧。

  他非常高興雷格拉夫繼承了安茹權力,而且這位金發的諾曼出身的新貴,表現得比那些法蘭克貴族更加虔誠。

  “papa,我來你這里只有一件事相求。”雷格拉夫誠懇說到。

  “我的孩子,你但說無妨。”

  “好的。關于安茹的未來…我現在是安茹伯爵,不過暫時無法直接治理此地。”

  “此話怎講?”突然間,修道院長有些摸不著頭腦。

  雷格拉夫再解釋道:“現在安茹與香農一體,我的御所仍在香農。誰來治理安茹呢?我覺得,沒有誰比教會更合適。我打算把治理權交給你。”

  “哦?”修道院長一個激靈,不禁瞪大雙眼。

  “對于廣大平民,我已經開放山林湖澤,我許可他們自由開荒,開荒新田就是自己的財產。

  所有的農奴暫且不恢復自由民身份,不過農奴開荒的新田也是他們自己財產。未來,農奴可以出售新田換回自由民身份。

  很多人被舊駐軍搜刮而變得貧窮,我會發放他們種糧,確保今年春耕一切正常。種糧將是免費的!”

  雷格拉夫還沒說完,修道院長就激動得站起身,他渾身顫抖眼含熱淚:“天主啊!你就是仁慈王。merci!mercia!”

  雷格拉夫現在可不會為這種贊譽有一絲半點的感動,他說:“我承諾如此,具體落實下去,還需要教士們監督。尤其是秋收時的十一稅!”

  十一稅一事,雷格拉夫重點強調。

  “凡是我的直轄地,844年免除所有人的領主十一稅。但…教會十一稅還是要收了。我暫時免除全部稅負,唯有教會,可以收取一筆十一稅。”

  “前所未有的仁慈。”

  雷格拉夫再解釋道:“在今年新開墾的農田,844年免稅,845年一樣免稅,征收新田稅負放到846年秋收。所以,凡開墾的新田就照例免稅一年。哦對了。有些農田是專職種卷心菜等蔬菜的,還有專注種亞麻和椴麻的,這種農田一直免稅。唔,這套規定就執行十年,十年之后我再按照情況做調整。”

  “慢著!”修道院長急忙擺擺手:“你太仁慈了,描述的這些政策也太多了。”

  “因為,我的臣民變得強大,我才能變得強大。”雷格拉夫解釋道。

  “所以,你的決定要書寫在羊皮紙上。”院長示意雷格拉夫稍等,不久他拿來新的羊皮紙與羽毛筆、墨水:“你再說一下,我把你的決定寫下來。最后,整理為律法。哈哈,就像是羅馬法。”

  “銅表法?”雷格拉夫提及一個專有名詞。

  院長不禁一驚,再激動笑問:“你還知道這個?”

  “因為,我父親的羅斯王國已經設立了王國法律。律法還在修修補補呢。我的很多決定,早在羅斯王國落實。”

  “很好,這樣你們比真正的法蘭克貴族更像是貴族…”

  本來,雷格拉夫是計劃與修道院長商量如何治理本地民生,結果變成某種意義上的“修憲”。

  本該短時間內完成的事務,從早晨一直折騰到傍晚,然成果斐然。

  一份名為《君主與君主直轄安茹民眾的約定》的文件被公布,它首先在安茹內城宣讀,再由教士手抄文件后,去附近村莊宣讀。

  《約定》最重要的項目就是有關財稅的。

  這一次,關于安茹地區完全開放農田湖澤的命令被正式確立。所有民眾可以自行取得,但民眾不可占領一片森林歸位自己私產。

  可被定義為私產的只有新開墾的各種農田。專注種麥子的新開墾農田免稅一年,特別規定現有農田于844年免稅。

  這也意味著,本來在伯爵直屬農田種植的農奴,他們按照舊契約繼續種地,但所有收入都是自己的。

  因為在神面前原則上人人平等,所有人要按照傳統繳納教會十一稅,安茹也唯有這樣一種稅負,其余雜稅全部取消。

  《約定》,由教士檢視宣布為真,領主向天主發誓履行承諾。

  羅馬崩潰后,法蘭克設計了新的有關民生法律,就是這法律太過于粗野了。在安茹地界的高盧人自有現成的習慣法,不少就是羅馬時代的遺留,沒了貪婪領主的盤剝,依靠教士們的管理,各村民眾就可以好好生活。

  雷格拉夫要做的就是承認這種習慣法完全合法,不對現有情況做干涉就是最好的德政了。

  一如雷格拉夫與教士們攝像的那樣,成文的《約定》一經頒布,安茹沸騰!

  哪怕大地仍然有些泥濘,介于安茹額播種季就在二月底,種糧必須快速發放到位,雷格拉夫和他的人立刻開始行動。

  不得已之下,貝孔和他的伙計們,也參與到發放種糧的行動里。

  貝孔等人也不虧,完成這最后工作,他們牽著更多的馬匹,一批有意愿南下的民眾,以及一批關鍵種糧,亟待過河奔向南部。

  農時卡著所有人,村民與貴族都不能磨蹭。

  安茹迅速呈現一片欣欣向榮的局面,當然香農地區已經是這樣了。人們前所未有的集結準備今年春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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