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王公,一場盛大的宴席就在第一層舉辦。
海軍將領歌德倫德,四位公民兵旗隊長,新提拔的鹿軍旗隊長,第二騎兵隊長,這幾位軍官以及其屬下就是接下來遠征之主力。
新羅斯堡總督、大祭司、磨坊烘焙聯合體主人、國營冶鐵聯合體負責人,他們作為都城的關鍵要員也必須參與這場宴席。
哥德堡總督藍狐、德米揚斯克伯爵貝雅希爾、事實的芬蘭伯爵耶夫洛,三位身為軍事貴族兼封臣,他們有義務參與這次關鍵活動。
大量木桌擺在木地板處,提前備好的涼菜紛紛供上,精美的玻璃杯倒上葡萄美酒,就等著客人們紛紛落座了。
留里克為客人們準備了硬菜,一頭健壯雄鹿被屠宰后正經歷著燜烤,本是烘烤大量燒餅與面包的粘土窯,一頭鹿正變成飄香四溢。
與會的人們紛紛在傍晚時分抵達王宮,他們卸下全部武裝,換上一身便服,僅保留切肉的小刀進入宴席現場再紛紛落座。
亟待出征的軍官們坐于左,其他人坐于右。
最尊貴的過往留里克坐北朝南,他的身后的厚實木墻,透過這木墻就是滔滔涅瓦河,以及正對岸的兔子島堡壘與船埠。
閣樓王宮的地理位置幾乎與冬宮吻合,這是留里克故意為之,只是自己的王宮未免過于寒酸。
這一點見識過法蘭克亞琛王宮的藍狐深有體會,他可不敢多嘴多舌,尤其是今日,與會的自己竟看到 烏鶇竟參與了宴席。
“什么情況?烏鶇和維莉卡,兩個女孩一起就坐?至于嗎?”
圓臉的藍狐表面上隨性坐著,他狡猾的眼睛四處觀摩,注意著與會者們的表態。不遠的位置坐著一個黑發小矮人,這個據說叫瓦哈瓦寧的養鹿人突然成了都城百姓的談資,畢竟今日上午城外空地鬧出的動靜很大,一支龐大的雄鹿群突然出現,大王竟突發奇想得組織出這樣的后勤,為此還提拔了一個人。
這超過了藍狐的認知,現在也只好繼續觀望了。
會場的氣氛始終躁動不安,羅斯王換了一身休閑著裝,油燈之下盡顯精神矍鑠。
在場的人們大多彼此認識,哪怕是那四位從諾夫哥羅德來的旗隊長,本身這四位都是老兵,在羅斯軍中的有著資歷,使得其他人多少在過于與之打過交道。
任何一個陌生人的出現必然引得警覺,他們不敢對那個維莉卡跟班的女祭司品頭論足,倒是紛紛注意到那女孩的雙手出現了非常明顯的符文。符文不足為奇,她在雙手紋上“生命守護”位面有些太囂張了吧!她配嗎?!
不懂內情的人們識趣得將質疑壓在心底,在想著大祭司就坐在這里,怕是此乃大祭司的安排。
于是,瓦哈瓦寧這位養鹿人的存在完成成了異類。沒人愿意和這個矮個子攀談,兄弟們瞧不上這種給大王做事的奴隸,然而此人又是大祭司的同族。一來一去下 ,兄弟們暫時就只好孤立之以看后效。
“都安靜吧!”盤腿而坐的留里克張開雙臂示意交頭接耳的伙計們安靜。
“今日邀請你們相聚,目的是什么你們都知道。你們下午提交給我的文件我都看了,我信任你們,所有儲備的戰備物資都是完好的…”
嫂子亞絲拉琪掌握著都城的主要磨坊,她為軍隊大肆烘烤出一大批極度耐儲的大列巴。
這種故意加了橡木屑和柞木屑的大面包,恰是因為這些木屑的存在,更進一步增強了其耐儲的特性。作為代價,當它們自然干燥后也如木頭一樣堅硬。好在羅斯制作鋸子的工藝很成熟,它成為當今木匠、造船匠的必備器具,用以切割大列巴再合適不過。
但亞絲拉琪更進一步,考慮到軍隊的實際需求,在征戰時期再花費時間切割干硬面包費時費力,何不提前為之呢?盡可能多的大列巴被鋸成片狀物,它們依舊堅硬,乍一看去像是發白的松木板,近看才知是面包片。它可以干嚼以充當隨時食用的干糧,缺點正是比較廢牙傷害口腔黏膜,最好的吃法便是泡在湯里混著吃,沒有菜湯也無妨,煮一翁熱水即可把面包片泡軟了舒服食用。
大列巴即深加工品是羅斯軍儲備最多的即食軍糧,除此外又有腌制的咸脂肪、咸鹵肉醬,以及裝在陶甕里的酸菜,它們的主食的調劑。
肉食儲備方面,就是羅斯最為傳統且 經典的咸魚肉干和風干的亂七八糟獸肉,其中又以蒲燒處理的鯡魚干以及鱈魚切片為基礎。
亞絲拉琪是嫂子,她的家族雖啟于戰敗的哥特蘭島,但她對那個島本質上沒有過多感情。
商人,只需要一個穩定的基地為母港,之后即可組織船隊四海漂洋,倘若這個母港崩潰了,再組織船隊換個地方繼續扎根就好了。
她沒有兄長,哪怕羅斯從未洗劫哥特蘭島,最終家族的責任還是要落在自己這個女人肩頭。
那些都成為過去,如今自己生下了兒子古斯塔夫,這孩子與羅斯王有著三代內的公祖。很大程度上亞絲拉琪以色相拿下了阿里克,再以才能獲得留里克的認可。于己,那就是從阿里克處借種為自己的家族繁衍出唯一的男性繼承人。
小小的古斯塔夫僅有九歲,倘若自己去央求留里克,這孩子一定可以參與到遠征軍中。亞絲拉琪沒有這么做,只因她可不希望自己的獨生子遭遇危險。畢竟古斯塔夫生來就不是戰士,他的人生被限定為只能做商人,因為這是與王室的約定。
未來當古斯塔夫完全掌握這膨脹得厲害的家業,也必須忠于留里克與儲君奧斯本斯拉夫。
固然遠征軍的后勤物資調運總督府是全權負責,亞絲拉琪掌握都城絕大多數的磨坊與全部的水力磨坊,從倉庫拿出麥子盡可能在她手里加工一番,做成粗制面粉后再封包,如此便于 軍隊戰時食用。
正所謂羅斯以及北方人最為傳統的麥餅,就是用粗磨的燕麥粉團成餅狀物,放在燒熱的石頭上做成餅,實在是一種古早曲奇餅。
軍糧方面小麥盡可能取代燕麥,再考慮現實因素,這些量產的粗制面粉正是小麥燕麥按比例混合。至于配套的炊具,不僅有常規的鑄造鐵鍋,還有這單純的鐵板。
在戰區找好用的平滑卵石可能困難,自帶鐵板則是極好的特殊炊具。居說法蘭克世界河流縱橫,隨手舀一碗河水,將面團迅速揉成團再拍扁,再放在炙熱的鐵板上,想必只是與伙計們閑聊一陣的功夫就可用劍把麥餅挑起來食用了。
亞絲拉琪與小科努松深度合作,他們為羅斯軍按照四千人吃半年的標準組織起了軍糧。
相比于三年前的大規模戰爭,因動員兵力較少,現在的軍糧儲量不如當年,就品質而言可是高級很多。一個重大的原因,正是羅斯在那次大戰爆發至今的三年里,后方沒有遭遇任何的戰爭破壞,形形色色的百姓都安于生產,整個王國的核心領地在絕對和平的狀況下積累了大量財富。
后勤方面的充盈可見一斑,羅斯又在打一場很富裕的仗。也唯有如此,羅斯才有資格發動海陸并進的遠征。
下午提交給留里克的報告他還留在王宮第二層,回想一下明明剛才還在品讀。
充足的后勤儲備足矣大軍一直在法蘭克耗到深冬,
留里克并不指望大軍作戰完全靠自身儲備,乃至在當地的水域里大肆撈魚,甚至是再派遣使者要求加派運輸船輸送糧食。
何必呢?還不如帶上一批銀幣,在抵達法蘭克世界后,就地在薩克森、尼德蘭、弗蘭德斯、科隆和美因茨購買。
事實上留里克的這些得到糧食的方案妥妥的是異類,在傳統的北方世界幾乎沒有“后勤”的概念,解決戰時吃飯問題的最好辦法就是搶掠。
再基于藍狐的書面報告,留里克實在難以想象當了大巴伐利亞公爵封臣的黑狐,打著拿騷的旗號在洛泰爾的地盤里大肆劫掠,他們甚至敢對特里爾、梅茨這些大城市動手,似乎還都得手了。
黑狐那小子是個自由人,留里克從始至終都不奢望自己真能在法蘭克的心臟打下一片領地并牢牢控制。將拿騷變成羅斯王國領地的成本高的嚇人,再說何必呢?對于羅斯,最好的結果便是在當地扶持一個對羅斯絕對友好的勢力,以便未來的和平貿易。
雖說心里有些不爽,留里克愿意承認黑狐那小子做了路德維希的封臣。畢竟換位思考一番,是自己讓那個小胖子去篳路藍縷的,倘若被殺也只能自認倒霉。
如今那小子發達了,自己若是不認可就有損自己的形象。
這不是當糾結的事,羅斯遠征軍當然會有一個越冬的基地,那就是拿騷科布倫茨。無論黑狐那小子怎么想,羅斯大 軍的騎兵、步兵、內河船隊必須屹立于拿騷的拉恩河谷與萊茵河對岸的科布倫茨,依托山區之險與大河天塹,再有羅斯引以為傲的船只優勢,羅斯軍把持在科布倫茨這個“德意志之角”的平坦區域,就是站在了一個戰略制高點上,接下來…想想真的振奮人心。
只要軍糧供應穩定,這仗就可以長期打下去。
支撐羅斯軍強勁戰斗力的還在于強大的軍備。
那些鍍了鋅的重甲,鍍鋅的目的是為了甲胄視覺上的威武,它的內在才最為關鍵。想著洛泰爾的軍隊,其甲衣和路德維希的軍隊一定沒有明顯差別。
畢竟藍狐的報告,所謂第一波遠征軍穿著最早打造的板甲,就殲滅了一支據信有八百人規模的法蘭克軍隊。
全新版本的板甲比前者的防御效果更甚,真的有進行起步兵大戰,羅斯豈不是能組織處一千人規模的板甲集團?
根據留里克為羅斯制定的戰術方陣,重甲集團基本作為戰術預備隊使用。羅斯善用弓矢,雖說有悖于北方世界的傳統武道,大規模使用遠程武器,在短兵相接前就鎖定勝局,這對于羅斯非常關鍵。
畢竟過去的羅斯體量有限,經不起大規模的人員傷亡。事實是三年前的戰爭使得羅斯損失慘重,好在十多年前的大規模通婚的大戰略成果凸顯,新一代的混血戰士不但補充了前輩的不足,羅斯終于擁有了龐大的兵源。
不過這 并非可以揮霍的資本,比起法蘭克的龐大體量,羅斯哪怕整合了整個北歐和東北歐的力量,人口方面遠遜于法蘭克。
接近一整年的戰備,總督小科努松給留里克報告的一個條款,白紙黑字寫著:標準箭矢五十萬支。
真有這個數字?若非留里克突擊做了一番視察,去那些充當軍營的倉庫看到整齊堆砌如墻的箭矢這才肯定小科努松沒有扯謊。
再好好想想,都城有著全羅斯最強大的工業資源,更是冶金聯合體的所在地。
標準箭矢分成三部分:箭簇、箭桿、箭羽。
羅斯對于箭矢的態度與其他勢力截然不同,它是一種消耗品,設計初衷便是打完一次報廢了也無所謂,當然它也可以重復使用,只是由于箭桿的質量一般,戰士們并不奢望。
以新羅斯堡為中心,這一帶長期住著超過三萬人口,大量的蘇歐米人跑到都城討生活,于是其中的匠人立刻找到了活計——軍需品訂單。
彈性的木工車床量產筆直的纖細松木桿,浸泡松脂再陰干,以弓鉆鑿洞后,在以鋌裝方式安插箭簇。箭簇、木桿和羽毛,三種零件裝配在一起,這種工作蘇歐米人完全可以勝任,畢竟老討生活的有一大批森林獵人,他們平常就是自制箭矢,如今在都城給羅斯王造箭,不但可以拿穩定工錢還能學到新技術,乃至是偷偷藏匿一些箭簇以便未來自己做箭。
畢竟國營的造箭機 構人數有限,還要承擔標槍的制作,扭力彈弓的維修與新造也是這群人負責。他們自然想到了勞務外包,人工成本最便宜的蘇歐米人粉墨登場。
留里克只看武器的質量,才不管箭矢和標槍是何人所做,何況芬蘭人只是過去底子薄顯得弱,生活安定貿易通暢,公正看待他們,以蘇歐米人為主的芬蘭人,他們實力各方面已不容小覷。
留里克已經定下大戰略,就等著趁著這一契機向眾人宣布。
一雙雙眼睛盯著他,洗耳恭聽尊貴的王宣講。
尤其幾位提交了書面報告的人們,他們都知道國王這一天又是到處視察又是在王宮里研讀報告忙的不亦樂乎,大家期待著國王給予自己的工作以中肯評價。
留里克再清清嗓子:“所有人!你們提交的文件我全部都審閱,你們做得很好。這一戰,我軍的后勤物資、武器裝備的準備全所未有充盈。你們真的準備了五十萬支箭,而諾夫哥羅德又準備了超過十萬只箭。
從沒有過!我們要帶著超過六十萬支箭出征!我們可以把任何敵人射成刺猬。”
話音剛落,突然嚴肅的會場又笑意盎然起來。
“現在海軍也準備妥當,龐大船隊、各式戰艦可以鋪滿整個喀瑯施塔得泊地。歌德倫德!”
“在。”這位唯一的海軍將領早就不可耐了。
“海上君主號海試一切正常,你現在已經得令去擴充水手,現在可是成果一片大 好?”
“是的。為了這一戰我早有準備,那些提前報名了的漁民得知消息,現在紛紛帶著物資集結了。我的海軍人員擴充了一倍,現在兵力已經達到一千。”他頓了頓氣,“千真萬確的一千。”
“很好。不過你還要告訴他們未來行動的食物要自帶,本王的軍糧只供應遠征軍。”留里克提想到。
“大王盡可放心,他們有覺悟。而且。”歌德倫德笑了笑。
“如何?你笑什么。”
“很多人本就打算前往萊茵河入海口活動,那里的漁獲資源非常豐富。大王非但不必擔心他們,倘若大軍想要吃魚了,兄弟們就立刻撈魚給大王供應。”
聽起來如此美好,只是加上海軍,遠征軍的兵力又要提高一千。
最初的計劃是出動約莫三千人,本著精兵策略在法蘭克世界攪混水。現在看來現實并非違背了計劃,加上海軍,戰兵達到了三千五百人規模,算上各類后勤人員,中人數又達到了五千人。
且慢!由于北方已經安定,“北方聯盟”并非過家家的組織,曾對北方人封閉的港口和海域都開放了,貿易得以恢復,各路北方好漢已經堂而皇之劃著船抵達萊茵河入海口活動,他們的本質雖是漁民,搖身一變成為“維京戰士”也只是眨眼功夫。
而且耶夫洛可以再從待在都城的一些蘇歐米人中挑選一些建勇充當弓手助戰,藍狐在去年就在他的哥德堡封地做了 動員,只怕一些哥德堡的約塔蘭人按捺不住焦躁已經劃著船到尼德蘭,與在當地駐扎的同族兄弟會師了。
尼德蘭地區,就是羅斯第一輪遠征軍的主要駐地,第二駐地則是內河的拿騷科布倫茨。
留里克不再與歌德倫德絮叨,眾人看到大王突然站起身,驚得大家也紛紛起立。
“你們都坐下吧。算了。”留里克搖搖頭:“站著聽也好。
本王此次遠征將采取海陸并進模式。陸路部隊,所有戰馬和馴鹿先裝船,以最快速度抵達里加與當地駐軍會和,之后沿著海岸線向薩克森公國進軍。我將親率騎兵軍團前進,通過庫爾蘭、梅梅爾、潟湖區、羅斯托克、施特拉爾松德、呂貝克,再進入薩克森的漢堡。
海路方面,海軍大將歌德倫德作為行軍指揮。行動之際與本王的陸軍保持一致,直到抵達日德蘭半島后,海路船隊繞道抵達尼德蘭的鹿特斯塔德港駐扎并等待本王。
本王的騎兵將直接南下,走漢堡、不萊梅、明斯特,直到抵達科隆。”
大量名詞從留里克的嘴里說出,只有在場的軍官們因經過系統性的學習,知道這些名詞背后蘊含的意義。
有些是真正的定居點,之前的戰場與之打過交道,有些仿佛就只是大王突發奇想給未名之地一個名字了。
的確如此,這個時代波羅的海南岸區域因人口太少,絕大多數區域根本沒有開發,到處是無名之地 ,以至于留里克用千年后的名字為之精確命名,未免有些突兀。
“我說完了。你們懂了嗎?你們覺得如何?”留里克問道。
軍官們深感震撼,其他人確因為認知局限面面相覷。
“偉大!”藍狐雖有疑惑,為了打破這一尷尬帶頭鼓起掌來。
就有他帶頭,眾人皆以鼓掌慶賀,沒有人對留里克的行軍戰略提出異議。
哪怕,最先階段的所謂五花八門船只運輸馴鹿的舉措,在留里克看來也很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