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了廟后卻沒敢徑直前往小樹林,而是去城外的村莊繞了幾圈,一個時辰才回到小樹林。
女童李鳶被嚇的不清,躲在樹林里不敢吱聲,臉上涂上了泥巴,看到韓玉這才放下了心。
韓玉警覺的觀察了一圈,然后從藏好的扁擔中拿出一只燒雞說道:“先吃飯,收拾一下咱們進城。”
“你沒事吧,廟里怎么樣啦?”李鳶有些忐忑的問道,接過燒雞啃了一口,顯然這小丫頭也是被嚇的不清。
“喂,你說話呀...”李鳶抬起頭看到臉上依稀沒擦干凈的血點,頓時有些急了。
“沒事兒,和他們干了一架,我打架從未輸過,這血不是我的。”韓玉第一次殺人也是心神未定,隨口應付了一句。
韓玉見小丫頭有些擔心,勉強給了個笑臉,隨手拿出一塊灰色的破布,讓李鳶擦起臉上的血跡。
破廟里的家當沒了,韓玉在李鳶驚訝的眼神中脫下了棉鞋,然后見他取出匕首,插了進去,從棉鞋中抖出了一沓子銅子和一塊碎銀。
“這是咱全部的家當了,花光了就沒了。”韓玉抖了抖鞋,又用匕首在李鳶的棉襖上劃出一道口子,將碎銀塞了進去,囑咐道:“如果我有什么事兒這些銀錢你就拿去,先到將軍府做丫鬟,等你爹回來再相認。”
一群衙役壓著幾個潑皮回了城,韓玉心里有些擔心,要是自己畫像被貼滿全城,那就只能將這丫頭送進將軍府自己開溜了。
“走,跟上。”待到衙役走遠,韓玉將扁擔樹林里一藏,帶著李鳶往城內走去。
城外發生命案,負責看守城門兵丁自然也不敢馬虎,一個個站的筆挺盤查進城門的人流。趙鳶握緊小拳有點緊張,韓玉則大大咧咧的朝著門洞走去。
“孫頭,忙吶。”韓玉掏出二十個銅子放入箱子,主動對著那個看城門小軍官打起招呼。
“噢,是你小子,菜賣完了?”孫姓軍官回了一句。
“今兒多虧孫頭的指點,月底小的自然有孝敬。”韓玉點頭哈腰的說道,臉上盡是諂媚之色。
這回答讓孫姓小軍官十分滿意,沒有盤問直接放行。在他看來能殺人的都是江湖上兇神惡煞的猛人,和養家糊口的菜販肯定沒關系。
帶著李鳶來到剛租下來的舊房,翻出了幾床藏好的棉被,兩個人落腳的問題暫時不用擔心。
但所需添置的東西也頗多,光是這米糧就讓人操心,柴米油鹽,賄賂里正,沒有十幾兩銀子別想安穩住下來。
這城外發生了命案,城內的捕快一根弦也繃著,萬一帶著那幾個混混指認上門,這事情可就麻煩了。
還有那地頭蛇四平幫,約定好了三天赴約,要是不去那可就露了怯,被人瞧出虛實。
太陽一落山,城中便吹起了刺骨的寒風,城邊的吊橋早早落下,街上的行人也紛紛回家,大街上頓時冷情了不少。
李鳶在宅中收拾,韓玉則冒著寒風出門,賊眉鼠眼四下尋覓,看能否找一只肥羊下手。
這偷兒也是技術活,找對人是關鍵。找窮人摸,摸不出幾兩油水,找那些穿著綾羅綢緞帶著仆人的,又不好下手。上個月就栽了,摸到一個傻頭傻腦的年輕人,卻不料和他同行的女伴是一流高手,那女俠差點把韓玉抓過去見官。幸虧韓玉機靈,趕緊賠禮道歉,外加跑的快對面懶的追,這才逃過了一劫。
偷這門活最愛的是鄉下來的土財主,在城中沒有根基油水又足,這才是最佳的目標。
可惜今日路上的行人稀少,冒著寒風腳步都很匆忙,根本就沒有下手的機會。
城里的青樓倒是熱鬧,肥羊也多,但那里多半和城里的幫派扯上關系,他可惹不起。
要說這城中最大的勢力,自然便是這城主府了。韓玉好歹也是讀過書的,前來投奔就研讀過書籍,這片大地一共有九十九座大城,每座城以城主府為尊,共尊一位姬姓貴人為國主。
當然,這些城也僅僅名義上的尊奉,每一個城主就像是一個個諸侯,朝廷對他們幾乎沒有什么約束力。韓玉還通過史書記載,這朝廷多則幾百年,少則幾十年便會換一任國主,但有趣的下面的城主也會更換一大批。
各大城主府數百年以來相互之間攻伐不斷,但領地范圍基本沒有變化。經過這千年的變化,這大城還有九十九個,但城主府卻換了一茬又一茬。
為了保住城主之位,一些小的城池結盟自保,而另一些大的城主則是虎視眈眈,妄圖吞并小城的財產。
建安城方園五百里,人口近百萬,在附近也算中等城池,城主府和附近幾家互通婚姻結成聯盟,這建安城也已經許久未曾發生戰事。
建安城的城主叫歐陽云,育有八子子五女,有孫子孫女十八人,最大的孫子比最小的兒子還年長幾歲,甚是奇葩。
韓玉在街上逛了兩個時辰,沒找到下手的目標又去街邊的小店要了兩份米粉,還是老套路吃完撒腿就跑。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吃飽喝足之后燙了腳,韓玉將院門緊鎖,拿了一床被子睡在了隔壁的廂房。
....
第二天天蒙蒙亮,韓玉便早早的起床,趁著守城墻的兵丁呼呼大睡翻過了城墻。
昨夜的寒風將那護城河都凍結成了冰,用腳探了探,悄悄的過了河,徑直往破廟趕去。
現場雜亂的痕跡仍在,被這寒風一吹都凍成了冰碴,來到后院他那些雜物扔在,只不過被翻的亂七八糟。
韓玉從在亂七八糟的雜物中找到了一件發臭的棉衣,也不顧散發的臭味拿刀子在領口挑了挑,又有幾兩碎銀掉了下來。
撿起地上的碎銀,將破棉衣扔回原處,不放心去井口看了一眼。
這四平幫辦事也有還算靠譜,無數青磚填了下去,差不多頂到井口,想要找到尸身也是挺困難的一件事。
況且這案子也沒苦主,四平幫使了銀子將這件事壓了下來,官府也不會深究,在過上一段時間恐怕也就無人提起。
想通了這些道理,韓玉總算松了一口氣,見現在時間還早,便修煉起那幾手功夫。
昨天發生的情況現在想想還心有余悸,若是黑熊抵擋住自己的殺招,那今天井底下躺的也許就是他了,而趙鳶肯定也是被賣到青樓。
等到太陽升起,韓玉挑著扁擔在進城的必經之路等著,沒過多久又碰到了那老漢。
“老規矩。”韓玉將擔子往地上一扔,又拋過去一兩碎銀,不等老漢分辨,挑起擔子便走。
這老漢也不氣惱,這一兩碎銀也值上這些貨物,只見他扁擔一挑直接回家,現在在去挑上一擔青菜販賣也來的及。
順利的進了城,挑著扁擔直奔將軍府,掏出十幾個銅子塞給門房,門房又喊了昨天的丫鬟春玉。
低著頭來到后廚,順利的收了青菜,韓玉旁敲側擊的向丫鬟春玉打聽消息,可春玉不接話茬,這讓韓玉甚是焦急,只能小心的環視,看到了一個在荷花潭中玩耍的少年。
這少年正帶著幾個丫鬟在冰上蹦跳,這少年正玩的開心,一跳忽然沒了蹤影。
“不好了,少爺落水了!”
“快去救少爺!”
“....”
一群家丁頓時慌了神,大呼小叫的沖了過去,不料這冰層結的不厚,站的人多了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裂縫,嚇的一群家丁又退了回去。
丫鬟春玉也嚇了一跳,忽見身旁的小販沖向了后廚,不過這種情況也管不了,直奔荷花池。
少年的頭時不時的冒上來,驚慌向岸邊的家丁呼救,一時間將軍府亂成了麻。
“都讓開!”忽然一個聲音傳來,一個穿著一身舊棉襖的小販沖了過來,手里還拿著長長的麻繩。
一群家丁趕緊讓開了一條路,只見小販甩著繩子準確的落在了洞中,只聽小販大喊:“抓住繩子!”
這少年看到了生的希望,一把抓住了繩,小販卻向一旁的家丁命令道:“你們幾個,拿著鐵器鑿開冰層,快!”
幾個家丁一聽有了主心骨,幾個家丁來到冰上跳下去鑿冰,少爺一旦死在荷花池,他們幾個可都是要掉腦袋的!
“春玉,你通知廚房熬一鍋姜湯。在讓燒一鍋開水,送到你們少爺的房內。”看到春玉目光還在看少爺,韓玉忽然指點了幾句。
“恩!”春玉如夢初醒,沖著韓玉感激的一瞥,匆忙跑向了廚房。
這一群家丁動作也快,幾分鐘功夫就將冰層鑿開,韓玉拽著繩子將少年拖到岸邊,忽然腳下一滑“噗通”掉進了池中。
周圍家丁又是一愣,只見掉下水的韓玉拼命捧著少年的屁股,一群家丁手忙腳亂扶起快要昏厥的少年。
“先讓少爺喝口姜湯!”春玉此時端著一碗姜湯湊到了少年發紫的唇邊。
此時內宅的一個貴婦匆忙的趕了過來,看到少年濕漉漉的,頭發上凝結著冰渣,怒聲道:“趕緊給少爺沐浴,去城主府請宋醫師!”
“稟告夫人,熱湯早已備好,就在少爺房中。”春玉喂了一碗姜茶,小聲說道。
一群家丁丫鬟如夢初醒,趕緊抬著少爺遠去,貴婦滿意的看了一眼春玉:“你做的很好,你是幾等丫鬟?”
“回夫人,我去年入府,現在是三等丫鬟。”春玉趕緊回道。
就在這時,韓玉踩著淤泥從池中爬出,寒風一吹直打顫,貴婦皺著眉頭問道:“他是誰?”
“稟夫人,此人是菜販,看到少爺落入水中,正是他想辦法救出少爺。”一旁的中年管家如實匯報。
“你現在是二等丫鬟,讓他去賬房拿五兩銀子,讓他趕緊走!”淤泥的臭味飄入貴婦的鼻中,只見她厭惡的一揮手,帶著一群丫鬟匆忙離去。
荷花池邊只留下凍的瑟瑟發抖的韓玉和一臉喜慶的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