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沖浪:“…呃,前輩就是不吩咐,小子也理當照辦。”
話雖說得漂亮,但那種肉痛的感覺,是個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得到。
董萬農點點頭:“如此,那老朽就叨擾了!”
面上說得平靜,內心卻暗笑:小樣,跟老夫玩!十許斤猴子酒就想打發老夫?把咱當成什么人了哇。
艾沖浪眼珠一轉,鄭重說道:“不如,您老直接就任飛龍宗名譽宗主?”
“名譽宗主?有何權責?”
艾沖浪:“無拘無束,沒有任何責任!只是在有強敵入侵時,稍微露臉震懾一下即可。至于權利,只要飛龍宗能辦得到,且不傷天和,自是呼之必應。”
“這么好?允了!小子不錯,就當交個朋友吧。”
董萬農只是略一沉吟,就一口應允了下來。
在他想來,艾沖浪這是給他長期滯留飛龍宗享受猴子酒,找一個合適的身份,讓別人不把他當成老賴。
今日一戰之后,飛龍宗勢必會令天下震驚。
如此強大的宗門,哪里還會有外敵入侵?
大宇軍方?
皇帝老兒是艾沖浪的泰山大人,公主是宗主夫人,寧猛的獨子是飛龍宗的長老…如此背景,大宇軍方怎會入侵飛龍宗?
如此,飛龍宗又哪里需要坐鎮?
嘿嘿,原來誤會這小子了。
人家并非舍不得猴子酒,而是心痛自己飄泊不定,想要逼自己留在飛龍宗養老啊!
小子不錯!沒想到臨近大限了,還能交上一個合心合意的忘年交。
一老一少這一番唇槍舌戰,這一番勾心斗角,直瞧得眾人眼花繚亂。
直至‘交易’達成,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輩竟然真的成了名譽宗主?
曾經名動天下的武林第一高手,就這么被區區猴子酒給俘虜了?
甚至連象征性地掙扎都沒有!
艾宗主之前不是表現得很摳門么?怎會轉眼之間突然變得那么豪爽了?
難道他從一開始,就打定了要把‘醫武雙絕’前輩留在飛龍宗的打算?
若果如此,真是好算計啊!
以猴子酒換來一名武功高絕的小武神做打手,這筆買賣怎么算都是大賺特賺。
唉,堂堂天下第一高手,竟然連自己的授藝恩師和救命恩人都百般算計…
這一老一少,都不可理喻啊!
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古怪老頭、石院長等人會如此之想,是因為他們不知道‘醫武雙絕’董萬農只余下四年壽元。
否則,他們就會認為這般安排最為貼切。
當然,艾沖浪卻是知曉的。
以他如今的眼力,自是一眼就能瞧出董萬農精血不多,以及臉上淡淡的死氣。
他這般做作,完全就是為了讓董萬農留在飛龍宗,跟他共同探討利用‘噬生蟲’轉化壽元之事。
退一步說,即便未能競功,董萬農也能有一個安定而快樂的余生。
艾沖浪,真的是一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之人。
跟董萬農達成‘交易’后,艾沖浪這才顧得上與俞長生、梁中良、孟夢常等兄弟,以及竺天鷹、‘大漠三鷹’等老朋友敘話。
一場暢談豪飲,主賓盡歡。
席間,艾沖浪提議組建一支全部由大帝組成的襲殺隊,不遠千里毀掉血魔教老巢。
除惡必務盡,斬草要除根。
對敵人,沒有最狠,只有更狠!
這就是艾沖浪的行事風格。
艾沖浪的提議,得到了與會諸人的一致贊同。
血魔教,確實不應該存在于人世間。
原本艾沖浪打算親自帶隊的,但董萬農聽說他正打算沖擊大武神之后,當即主動請纓。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萬一艾沖浪成功晉級大武神,說不定還能幫助自己續命呢。
活了五百年,自己行事一直亦正亦邪,如今壽元無多,是該做一些有益于武林、有益于百姓之事了。
既然當上了飛龍宗名譽宗主,總得給自己背上一根正道的標簽不是?
西域武林和援軍人數雖近七十萬,但大帝不過區區十九人。聽聞‘醫武雙絕’老前輩親自帶隊,這十九人自是踴躍參加。
能跟傳奇人物并肩作戰,該是何等的榮耀?
傻子才會錯過!
因此,襲殺隊加上董萬農,總共二十人。
大金光寺傳功堂首座寧慧空,青松道觀長老清風道長,云夢學院石院長,皇家衛隊俞統領,大宇公主李飄衣,古怪老頭等人,赫然也是千里襲擊隊的一員。
襲殺隊的任務是,直搗血魔教老巢,屠盡余孽,再不給其死灰復燃之機。
血魔教老巢何所在?
艾沖浪早通過搜心孫萬川得知,就在南域邊陲重鎮興陽府附近的千座大山深處。
具體地形特點,艾沖浪已凝成圖像傳給了董萬農。
兵貴神速。
翌日,在帶上一大壇猴子酒后,董萬農即率隊出發。艾沖浪,則立即進入密室尋求晉階。
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將來,令世人聞之色變的血魔教,將徹底成為歷史。
其結局雖然大快人心,卻也讓人唏噓不已。
創教數百年的血魔教,雖然把飛龍宗作為立威的對象,但心底對飛龍宗其實很是輕慢。
客觀而言,擁有四名小武神、二十四名大帝、三十余萬教徒,以及數百圣級大能、皇級和王級強者的血魔教確實有傲視天下武林的底氣。
然而,他們卻忘了‘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忽略了‘只有在戰略上重視對手,在戰術上藐視敵人,才不至于在陰溝里翻船’的道理。
艾沖浪的戰略戰術,給血魔教狠狠上了一課,讓他們為自己的輕慢,付出了無可挽回的代價。
在此期間,天下武林超能高手迎來了井噴式發展——
大宇中州的兩大勢力各自誕生了一名小武神,南宮北望、大龍軍方第一高手秦龍明,還有大龍武林第一宗‘天地宗’宗主丁震都晉階成了小武神。
秦天遠退位后,在失去龍氣的情況下閉關苦修,也成功晉階小武神。
詹長飛、母友塵、羅玉燕,成功晉階小武神。
大秋、大夏兩國,也陸續誕生了一些小武神,數量或多或少。多者不超過五人,少者不過三人。
艾沖浪之晉階小武神,宛如引發了蝴蝶效應,從沒有武神,在短短一年時間內,誕生了二十余名小武神。
單論小武神數量,已經遠遠超過了‘丹田大能’當初引發的那場曠世大戰之時。
只是還沒有誕生大武神而已。
短短數年時間誕生如此多的小武神,艾沖浪認為有三個因素:靈氣復蘇,厚積薄發,蝴蝶效應。
自己成為小武神的幾次當眾出手、公開講武、對一些武林宗師的點拔、幾次心境歷練時被觀摩…這些,說是蝴蝶效應也毫不為過。
小武神雖多,但論戰力卻無人能與艾沖浪爭鋒。
畢竟,他可是身擁三塊丹田、兩種道、八大靈體,以及不死金身之人。而且,他還是老牌小武神,還擁有三大神兵,還精通陣法…
從來只有他越級殺人的記錄,什么人能有資格讓他當背景帝?
艾沖浪閉關一月,大武神的壁壘卻固若金湯。
無奈之下,只得閉生死關。
何謂生死關?
就是不晉階至大武神,絕不出關!
這一閉,就是三年。
結果卻是濤聲依舊。
壁壘雖然已經搖搖欲墜,可就是無法突破。
隨著閉關時間的延長,艾沖浪變得越來越急躁:一旦誤了日期,導致‘丹田大能’徹底魂飛魄散,那艾沖浪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可越是急躁,就越難明悟。
越難明悟,就越是急躁。
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同樣,‘丹田大能’也變得焦躁之極——
以艾小子的修煉進度,原以為在二十年內晉階至大武神并非什么難事,哪想到卻卡在了最后這一哆嗦。
罷了,重塑肉身原來只是一個夢。
現在夢碎了,是該醒醒了。
唉,辛辛苦苦十數載,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賊老天,委實可惡!
給了你一個無限接近真實的夢境,卻又親手殘忍地打碎個這個夢境。
心實不甘啊!
只要能重塑肉身重活一世,哪怕武力等級無法晉階至大武神,也心甘情愿。
至少,本大神斗贏了賊老天!
最后,還是早就看談生死的‘丹田大能’出言寬慰,才讓艾沖浪成功明悟:“小子別慌,一定要穩住!就算功虧一簣,本大神也不會怨你。畢竟,你已經盡力了。”
“不行!咱過不了自己心里那一關,必須得成功!小子還要想著跟前輩痛痛快快的暢飲一場呢!相識近二十年,連面都未朝過,未免太遺憾。”
“小子著相了哈!本大神也曾叱咤江湖數年,也曾跟命運努力抗爭。但既然命運如此按排,又何須強求?人,都得信命啊!再是武功天下第一,又能怎么著?”
“哼,小子偏不信命,只信自己!”
“別跟老天爺斗了,斗不過的。”
“斗不過怎么著?大不了一死!”
此言一出,艾沖浪頓覺自己的靈臺露出了一絲光亮。雖然只有極小的一絲,但卻讓他欣喜若狂——
有變化了!
有變化,就代表有希望!
莫非,要多跟前輩扯淡才能突破?
這特么也太逗逼了吧。
嘿嘿,那就繼續扯淡吧。
反正著急也沒用,還不如就此開啟扯淡人生之旅。
“大不了一死?你不是想著長生不死嗎?你不是想著轉世輪回么?怎么如今卻看淡了生死?”
‘丹田大能’自知沒有多少希望,也準備開啟扯淡人生。既然余時不多,還不如過足嘴癮。
大話癆,豈是白叫的?
“無法讓前輩重塑肉身,小子一生都將背負著沉重的枷鎖。如此憋屈的活著,生亦何歡?為了自己的抱負而死,死亦何懼?”
艾沖浪話音未畢,靈臺中的那絲宛如螢火蟲大小的亮光,突然閃電劃過長空。
那一瞬間,靈臺白光閃爍,差點亮瞎了他的雙眼!
白光剛剛消失不見,壁壘‘咔嚓’一聲脆響…
閉關整四年,終于看淡生死,成就‘古井無波’之心境。渴求已久的大武神之境,也是不期而至。
時間,正好十九年。
只堪堪比約定期限提前一年,說起來也是驚險之極。
艾沖浪的變化,‘丹田大能’第一時間就已知曉。畢竟,他就置身于其丹田之中。
而且,大武神的感覺,他既熟悉又異常懷念。
“突…突破了?”
“突破了,哈哈!得來全不費功夫!”
“真突破了?”
‘丹田大能’雖然心下早已確證,但仍然不敢相信。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賊老天太會捉弄人了!
就在信心滿滿,感覺成功在敲門時,卻無法得門而入;就在心灰意懶,準備開啟扯淡人生度過余生時,大門卻突然打開。
人生,真特么扯淡啊!
不過,我喜歡!
到這時,‘丹田大能’才知道——
若不是遇上艾沖浪這個怪胎,上蒼賦予自己的這個任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死任務。
瞧上蒼的意思,就是要讓自己在二十年后徹底的魂飛魄散。
夠狠!
不過話又說回來,還是給了一線生機。
原來必須看淡生死,才能晉階大武神。
自己當初率性而為,根本無畏生死,晉階大武神這才沒有遇到多少波折。
而艾小子早就在謀算長生不死,早就在想著轉世輪回,這般情況下,又怎能看淡生死?
還好,其悟性夠強、腦子夠活、對自己夠真,否則…
這小子,確實是個好人!
艾沖浪出關時,面色平靜,除了‘丹田大能’之外,無人知曉他已經晉階至大武神。
而他,并不打算過早暴露這個消息。
他很久沒有扮豬吃虎了,異常懷念那種感覺。
如果讓人知道他已是大武神,哪里還有機會裝逼打臉?誰特么敢挑釁大武神?
略一詢問,才知道千里襲殺隊早已完成任務,并已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而此時的董萬農,卻只余下一年壽元。
氣血越來越少,已經完全是一副垂垂老者的模樣,哪里還有絲毫絕世高手的風范?
臉上的死氣越來越濃。
其濃郁程度,甚至連王級強者都能感覺得到。
在這三年時間里,董萬農頓頓無猴子酒不歡,完全是醉生夢死的狀態。顯然,經過百般努力,卻再也無法延壽的他,已經認命了。
艾沖浪見到董萬農的狀態后,自責之余不由暗暗后怕:幸虧三年內晉階成功了!嗯,還有一年時間,還可以搶救一下。不然,如果閉關期間董前輩撒手人寰,咱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事有輕重緩急。
艾沖浪在十九個年頭成功晉階大武神,‘丹田大能’已算完成上蒼賦予的任務,再不會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