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
五十名奉命攀崖殺敵的大帝,一個不少地追上孫萬川復命:“稟告孫副教主、陶副教主,崖上并無一人。”
心中早有猜測的孫萬川大手一揮:“嗯,辛苦了!你們前行開路,但有異動,立即出手斬敵!”
五十名大帝領命而去之后,陶永林這才恨聲道:“真特么的狡猾!看來是要將縮頭烏龜進行到底了。”
孫萬川憂心忡忡地道:“這波伏擊人馬,不但武功強橫,而且狡猾如狐,絕對不可小視!”
陶永林脖子一梗:“說他們狡猾如狐,咱承認。但說他們武功強橫,咱不敢茍同。”
“三弟你想啊?武功不高,能弄得動那么沉重的巨石?這些巨石總不能全部排好隊擱在崖邊上,等著他們去輕輕推動吧?”
“嗯,二哥此言有理!當是沒有這般乖巧的巨石。”
“還有,那五十名大帝攀崖的速度,不可謂不快吧?他們還在崖頂搜索了近半個時辰,卻是一無所獲。這說明了什么?說明對方撤退的速度并不慢。”
“力大無窮,輕功不弱,狡猾如狐…這些人…確實不那么好對付啊!”
陶永林能坐上血魔教第三把交椅,也并非無腦之人。只是,他奉行的原則是“能動手就盡量不動腦”,有厲無陰和孫萬川動腦,他幾乎就是一個高級打手的存在。
連續數次見識了對方的難纏后,孫萬川、陶永林對老大‘選擇飛龍宗作為立威對象’的正確性,心底不由產生一絲絲懷疑。
兩人活了近兩百歲,打虎不成反被傷的事例,自是見得不少。
此次,血魔教是否也會成為事例之一?
很不好說!
反正,兩人感覺是,如今的血魔教有些騎虎難下。
孫萬川率領心驚膽顫的前軍,好不容易出得這座險惡的谷口,迎面而來的,又是另一座谷口。
而且,貌似地勢更加險要,崖壁更加陡峭。
孫萬川眉頭一皺,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面讓眾人小心前行,一面暗自思付——
這樣的山谷到底還有多少?到底有完沒完?
毫無疑問。
此谷定然也有埋伏!
即使如此,也得硬起頭皮前進啊!總不能登崖而行吧?近三十萬大軍全部登崖而行?
來來,你來給他們安上會飛的翅膀!
嗯,要不讓兩千精銳沿崖而走吧。
這樣,當是可清谷側!
可免再遭巨石所襲。
付罷,孫萬川低喝道:“兩千精銳立即分成兩批分頭攀崖而行,保護前軍暢通無阻!”
兩千精銳聞令而動。
紛紛飛身而起,攀崖登壁如履平地。
前軍見狀,無不大松一口氣。
說實話,自從來到這個世上,他們還從未如此擔驚受怕過。
隨時都可能有無數巨石壓頂,誰特么不害怕?
光聽那隆隆的滾動碰擊聲,就讓人生出一種無法抗衡之感。那地動山搖的氣勢,顯得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飛龍宗所展示的數次襲擊,給血魔教的普通教徒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心理壓力,更猛于生理壓力。
然而,他們一口氣還未徹底落肚。
山崖上突生變故…
數種聲音接二連三而來,讓人聽得毛骨悚然!
第一波聲響,是轟轟作響的大石滾動聲。
這個,早在眾人的意料之中。
如此絕佳的地勢,不利用好滾石,那就是傻子!
第二波聲響,時而沉悶,時而敞亮…
嗯,感覺很是奇怪,也不知是什么東東。
第三波聲響,眾人就比較熟悉了。
慘叫!
從昨晚開始,這種聲音就時常縈繞在耳邊,都聽得反胃了,誰特么不熟悉?
正驚愕間,無數大石已是滾滾而下。
接踵而至的,是長三尺粗兩尺的瀟瀟圓木。
緊跟其后的,是仍在縱聲慘呼的肉體。
肉體的顏色,很快黑如炭團。
毫無疑問,他們中毒了。
而且,還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先是以巨石強砸,再以滾木橫掃。對手連番閃避后,勢必很難在峭壁上立足。就在舊力用盡、新力未生,且無處著力之時,最后以歹毒的暗器突施攻擊…
致命三連擊!
當真好手段!
原來,見血封喉的暗器,才是此次伏擊真正的殺招。巨石和滾木,都只是鋪墊。
饒是孫萬川、陶永林身經百戰,見到這般驚人手段,仍是冷汗直冒——
自己是小武神沒錯!這致命三連擊,確實要不了自己的命,但如果三連擊之后,艾沖浪突然出手呢?
要知道,他可是擁有三大神兵之人!
答案是,即使僥幸逃得性命,恐怕也要脫層皮。
難怪臨行前,老大會鄭重囑咐自己兄弟二人要謹慎行事,不要輕舉妄動。
這艾沖浪,委實陰險之極!
如此人才,入我血魔教,至少可以坐上第二把交椅。可他,偏偏是正道武林的代表人物。
武林正派的代表人物,竟然比魔教的代表人物還要陰毒…真特么是個天大的笑話!
山崖上的攻勢,如疾風驟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當最后一塊巨石、最后一根滾木、最后一條人影落下山谷時,時間只不過流逝了盞茶時間。
兩千精銳之師,無一能登頂山崖。
而且,無人能夠全身而退。
更讓孫萬川心痛的是,竟然折損了半數以上。
直接死于歹毒暗器的,就有六百之數。躲避暗器被巨石圓木砸成重傷的,也有五百之數。
孫萬川和陶永林兩人都是一言不發,滿臉都是黑線,怔怔地盯著滿地狼籍,心中一萬頭草泥馬疾飄而過——
太窩囊了!
連敵人的汗毛都未見到一根,就被揍得如此之慘。
而且,還是在兩名小武神、十名大帝親自坐鎮的情況之下。
艾沖浪黃口小兒,你給我等著,今日之恥不加倍還回來,勞資絕不罷休!
哼,今日且讓你猖狂,明日就讓你哭爹喊娘。
不,哭爹喊娘也沒用,必須得血淚兩行!
那些戰戰兢兢的前軍,見兩位副教主臉色黑得嚇人,哪里還敢呆在一旁看熱鬧?
很有眼力勁地忙碌起來。
包扎傷兵,清除路障,搬運尸首…
除了孫萬川、陶永林之外,反正沒有一個閑人。
奇怪的是,搬運尸首本是最不招人待見的活,此時卻是人人爭著搶著干。
那些尸首要么血肉模糊,癱成一團;要么漆黑如墨,腫得不象樣。
可為何那些教徒會一頓哄搶呢?
當然是無利不起早。
兩千精銳,最強者為大帝,最弱的也是王級強者。
這樣的人,哪個身上沒有點像樣的寶貝?
而血魔教定下的規矩是:打掃戰場所得,盡歸自己,無須上交。
什么?
你說這里不是戰場?
誰說只有己方尸首的戰場就不是戰場了?
沒聽到剛才的隆隆戰聲么?
邪教就是邪教,根本沒有袍澤之義、兄弟之情。
同門慘死,你不默哀三五息也就罷了,還只顧著爭搶人家的寶貝。
如此兄弟,戰斗時你敢放心地將后背交給他么?危急時能指望他為你擋刀么?
可是,血魔教的教規就是這樣。
他們難道有錯?
部分正道人士心中,尚且抱有‘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想法,更何況一直生活在血魔教這個自私自利環境中的教徒?
基于此,但凡魔教,大都很難有正派宗門的凝聚力;同門之間,也很難有真正的友誼。
至于江湖義氣,對他們來說那就是童話里的故事,那就是用來騙人的。
不過大環境如此,也就毫不奇怪了。
接下來的幾條山谷,或許是因為太過矮小不利于伏擊的緣故,血魔教再未遭受任何伏擊。
看著眼前的長達數十里的丘陵地帶,孫萬川、陶永林在暗嘆大自然造物神奇的同時,那根一直緊緊繃著的弦,終于略微放松了一些。
講道理。
按照正常的構造,大山、丘陵、平原、洼地、草原、盆地等地貌地形,是根本不太可能有交集的。
而眼前,大山與丘陵非常突兀的發生了交集。
是這十萬大山綁架了丘陵?
還是丘陵死乞白臉地纏著這十萬大山?
這些,對孫萬川來說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可惡而又無恥的伏擊,將一去不復返。
至少目前數十里,不會再有!
在孫萬川想來,敢在丘陵地帶伏擊兩名小武神和十名大帝?即使那艾沖浪狂妄無邊,也沒有這個膽子。
堂堂小武神都對飛龍宗的伏擊產生了畏懼感,更何況那些普通教徒?
當長長的丘陵地帶映入眼簾之時,血魔教五萬前軍幾乎同時發出了震天歡呼。
解脫了!
終于不用擔驚受怕了!
沒有高山、沒有峽谷、沒有懸崖,甚至連摭擋之物都沒有,看你飛龍宗還如何埋伏?
心情緊繃的時間過長,人大都會感到極其壓抑。
一旦得到徹底舒緩,那種憋久了后釋放的感覺…
簡直不要太爽!
死去的人,注定埋骨青山。
活著的人,誰不追求舒爽?
老天爺也來湊趣,陰沉了兩日的臉,終于在此時露出了笑顏。
艷陽高照、空氣清新、一望無垠、威脅盡去。
天高地廣的感覺…
久違了!
五萬人馬在空曠的丘陵地帶盡情歡呼,盡情馳騁,聲勢何等浩大?見教眾如此興奮,孫萬川、陶永林對視一眼,也不由眼露笑意。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
五萬前軍,自從進入西域地界以來,就一直處于極度的壓抑之中。
尤其是遭受伏擊后,士氣更是跌落到了谷底。
他們確實需要一次徹底的放松,來驅散心頭的霧霾。對于武者來說,最佳的放松方式有三種: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量足味烈的美酒,讓自己為所欲為的女人。
而這三種放松方式,血魔教目前都不具備。
大勝?
求而不得。
烈酒?
有,但不多。
女人?
根本沒有。
因此,他們只得退而求其次:縱馬馳騁,縱情歡呼。
然而,即便是這點要求低得可憐的放松方式,飛龍宗依然不愿意給他們。
遠處正在肆意飛馳的血魔教教徒,突然驚呼連連:或陡地消失不見,或被拖入地下,或飛上半空,或變成血霧,或斷頭掉手…
或許,這就是樂極生悲?
孫萬川見之一怔——
陣法?
魔法?
特么飛龍宗這是什么意思?
艾沖浪親自率領一隊高手襲擊,機括、暗器、毒藥、陣法、魔法…
你方唱罷我登場。
看來,飛龍宗這是要將戰場前移?
想在路途解決我血魔教三十萬大軍?
恐怕想多了!
付罷,孫萬川一聲長嘯:“速退!”
聲音如雷,滾滾傳出。
同時,與陶永林離鞍而起,如大鵬般直直掠向受困教徒。一番拳打腳踢之下,大半受困教徒幸免于難。
小武神出手,果然威風八面!
并非孫萬川和陶永林的陣法水平有多高,而是那些陣法只是由幾個陣盤布成,缺少變化,孫萬川以力勝巧,對于不懂陣法之人來說,倒也符合破陣之要。
陣法堂真正的陣法師,此刻正在與艾沖浪一起制造‘大餐’呢,哪有時間前來做這些不痛不癢之事?
至于魔法師所施展的法術,也就對王級以下武者有一些威力,對更強者就只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了。
魔法本就很難修煉,加之魔法堂組建時間不長,而且此次還是遠程操控,自然無法構成太大威脅。
這一輪襲殺下來,血魔教又折損了上千之眾。
從昨日第一次遭受偷襲到如今,血魔教共損兵折將近四千余人。其中,還有千余精銳之師。
這個損失,不可謂不大。
更可氣的是,竟然連對方的一根汗毛都未薅著。
孫萬川、陶永林幾曾如此窩囊?
就連素來穩得起的孫萬川,此刻也是氣得臉色鐵青。發狠之下,再不顧老大謹慎行事的告誡,直接與陶永林親自當先開路。
他就不信這個邪了!
在萬分小心戒備的情況下,艾沖浪還能將他們兩位小武神怎么著。
說也奇怪。
自從孫萬川、陶永林親自當先而行之后,沿途再未遭受任何伏擊。
連象征性的襲擾都沒有。
這也讓孫萬川和陶永林在自得之余,大松一口氣。
其實,按艾沖浪原本的計劃,沿途是襲擾不斷的。只不過,被古怪老頭臨時調整了部署。
以血魔教兩千精銳之武功,如果沒有襲擾組出手攔阻,第一路伏擊組絕對會全軍覆沒!
可以想見,如果沒有古怪老頭帶隊,此次襲擾和伏擊,絕對會損失慘重。
血魔教大軍在小心翼翼地開進之時,所有襲擾和伏擊之人,已然順利回歸飛龍宗。
布設完陣法的艾沖浪,見并無一人傷亡,不由大感驚奇:兇名赫赫的血魔教,竟然是這么弱的么?哈哈,這波穩了!連并無大帝帶隊的伏擊組都奈何不得,還想跟我飛龍宗硬撼?怕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