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侯曉陽差點出乖露丑,武功與其相當的‘鷹勾鼻’殷公旺、‘招風耳’耳其高哪里還敢強行出頭?
雖有圣級大能隨行保護,但自知踢到鐵板的他們,卻沒有繼續糾纏下去的打算。
他們前往東洛府時,三人的父親早有交待:值此整個大龍王朝都風雨飄搖的時刻,行事必須低調,不得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而且,就算沒有父命,‘東域三公子’也不會做得過分。這三人由于嘴賤的緣故,雖然沒有落下什么好名聲,但同樣也沒有什么惡名。
換成家教不嚴之人,有這么硬的靠山,那還不得在東域作威作福、不可一世?
見‘東域三公子’不再糾纏,艾沖浪不緊不慢地掏銀子付費。
隨手一掏,就是一大疊銀票。
挑出一張兩百兩的銀票交給方鐵匠:“麻煩方師傅了!余下的權當小費吧。”
既然低調不成,艾沖浪索性高調一把。
反正銀票他有的是,當初李飄衣等六人可是從魔幻教總部搜羅了不少。
“不成!這…未免太多了!柴刀的資費總共只要一百兩。”那方師傅打了半輩子鐵,何曾收到過如此多的小費?當即慌得直搖手。
“勿要推辭,權當交個朋友吧。”
方師傅欲待再度推辭,王鐵锨突然出現:“艾先生的一番心意,小方就收下吧。”
說完之后,王鐵锨向艾沖浪一抱拳:“艾先生如果看得起王某,您日后的柴禾就賣與王記鐵匠鋪如何?”
艾沖浪眼含深意地盯了王鐵锨一眼,微微點頭:“那敢情好,感謝王掌柜給照拂!”
說罷,雙手一拱,提起那把厚重柴刀,轉身揚長而去。
瞧其長袍飛揚的氣度,哪里有半分樵夫的影子?分別就是一代武學宗師。
艾沖浪一步一步走出,輕飄飄的看似速度不快,但轉眼之間已經消失不見。
眾人見王鐵锨緊盯著艾沖浪行走過后的雪地猛瞧,不由好奇地閃目打量。
一看之下,無不瞠目結舌——
潔白的軟雪上,竟然了無痕跡!
踏雪無痕。
就憑這手輕功,此人就絕非等閑之輩!
況且,他手中還提著三十斤重的厚背柴刀吶。
高手!
絕對的高手!!
‘東域三公子’相互對視一眼,滿臉的后怕之色——如此輕功,他們只在自家父親身上見到過,原來此人竟然是大帝之境!
后怕之余,三人都為有一個好父親而慶幸。
不是為父親足夠強而慶幸,而是為父親對自己足夠嚴而慶幸。
如果他們仗勢欺人,對艾沖浪惡語相向,或者逼迫過甚,那他們今日的下場簡直不敢想象。
‘東域三公子’名聲響亮又如何?
大帝的尊嚴小武神可以踐踏,但豈容弱者侵犯?
隨從眾多又怎樣?
恐怕還不夠人家一巴掌拍的呢。
嗯,看來在自身實力不夠強大之前,低調做人當是沒有壞處。
揮手之間,大帝灰飛煙滅!只有像艾沖浪前輩那樣的小武神,方才有資格高調做人!
等等,艾沖浪?艾老頭?
兩人之間除了都姓艾,以及武功都很厲害之外,有沒有更加緊密的聯系?
心智平平無奇的‘東域三公子’都能想到這一茬,更何況現場的其他武者?
尤其是老謀深算的王鐵锨,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此艾’就是‘彼艾’!
理由有四點——
其一,同樣都姓艾。
艾姓在大龍王朝極為少見,艾沖浪在大龍神都一戰之后,小武神之名已然轟傳天下。
王鐵锨雖然武功并不高,但好歹也是‘道’上之人,艾沖浪之名自然也是有所耳聞。
‘此艾’一現身,他難免會聯想到‘彼艾’身上。
雖說‘兩艾’的容貌、年齡差異甚大,但武林人物誰不會易容之術?
其二,同樣具備高深莫測的武功。
王記鐵匠鋪的顧客,大都是江湖豪客。
他們在等待打造兵刃的間隙,會時常談論武林中的大事件。因此,王記鐵匠鋪的消息很靈通、很博雜,就是比起江湖風媒來也只略遜一籌,遠非酒肆、茶樓可比。
數月前大龍神都西郊軍演場的那場驚天大戰,艾沖浪的異軍突起并大鬧‘盛王府’等事件,早在整個大龍王朝傳得沸沸揚揚,王鐵锨又豈能不知?
‘彼艾’是當今武林第一人,‘此艾’之武功同樣高深莫測…這難道還足以令人想到的啥么?
其三,‘此艾’的那雙‘玉手’暴露了年齡。
相貌,可以能過各種手段弄得面目全非,甚至男女相、老少相互換都并不是什么難事,但膚色只能通過藥物來獲得改變。
一名中年樵夫,即使保養有術,也不可擁有一雙絕美如少女纖纖玉指的手。
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兩個原因:一是‘此艾’乃是年輕人喬裝改扮,但由于各種原因,并未改變手的膚色;二是這雙‘玉手’的主人非同凡響。
無論怎么說,這都不是一名樵夫所應該擁有的手!
其四,彼艾曾經在東洛府留下過足跡。
艾沖浪身份暴露后,之前在東峰鎮、東洛府發生的動亂,很快得到了完美解釋——原來并非魔幻教觸犯了眾怒,而是艾沖浪挑起的事端。
有幸參加‘十人戰約’的穆滿天,經過細心觀察,終于發現了李飄衣、寧威豪兩張熟悉的臉孔。
他敢肯定,這兩人在攻擊魔幻教東洛分舵防宗大陣時,絕對出現過!而且,就在大陣被攻破的附近。難怪那護宗大陣會那般脆弱,原來是艾沖浪在搞鬼!
穆滿天安全返回東洛府之后,這些消息很快流傳開來,王鐵锨自然是最早知曉內幕的那一批人。
在王鐵锨想來,艾沖浪既然曾在東洛府出現過,那他再次出現也不是不可能。
不得不說,王鐵锨悟性極佳!
不愧是事業有成,且即將成‘道’之人。
其觀察力驚人、想象力豐富,他總結出的四條理由全部成立,無限接近事實的真相。
他對艾沖浪的了解程度,宛如艾沖浪身邊親近之人或認識了多年的老友一般。
王鐵锨之所以開口包下艾沖浪的柴薪,是因為他已經對這名樵夫產生了深深的好奇和濃濃的興趣,打算借機跟他加強接觸。
誰不想跟當今武林第一人交朋友?
跟艾沖浪成為好友,意味著面子、里子都將大有收獲。就連仇家,都會主動消失,甚至會變成朋友。
王鐵锨雖然是即將成‘道’之人,但他同樣還是一介凡人,還未飛升成仙。
而且,成‘道’之人年年都有,但真正飛升成仙之人,卻只是傳說,并未有人親眼看到過。
這就說明,即使王鐵锨成功問道‘道’之巔,他也還得留下異世大陸這片土地上生活,他仍然得遵循這片土地的生存之道。
無獨有偶,艾沖浪之所以將供應柴禾之事一口應承下來,同樣是對王鐵锨這名王記鐵锨鋪掌柜產生了好奇。
以艾沖浪眼力之強,自然一眼就瞧出了王鐵锨的與眾不同——
除了一身蠻力之外,幾乎不懂武功,但他身上卻隱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道蘊。
而這些道蘊,赫然是一套自然圓潤的錘法!
在常人看來,這套錘法淺顯易懂,而且除了打鐵之外,再無其他功能。
不過是通過‘叮叮當當’地一通敲打,將一塊鋼鐵按照顧客的要求打造成形而已。
在艾沖浪這樣的高手眼里,這套錘法卻是高深莫測,而且還是殺人妙招。
出錘的時機和速度,落錘的輕重和密度,停錘的時機和力度…無不妙到毫巔!
時機或早或晚,力道或大或小,密度或密或疏…無不計算精密!
其中但有絲毫差池,都無法打造出令人滿意的精品。
當然,火候的把握、淬火的時機也很重要。
煉金大師和丹藥大師,之所以地位極為尊崇,其地位甚至超過了大多數大帝,其原因就在于非常稀少。
因為稀少,所以珍貴。
以王鐵锨如今的鍛造水準,明顯超越了煉金大師,已達到煉金宗師的級別,甚至不止于此。
畢竟,他不但形成了自己的道,而且還無意間形成了一套高深的錘法。
雖然王鐵锨自己未必知道他這套錘法的厲害之處,但擁有了就是擁有了,誰也拿不去,誰也帶不走。
從一名平平常常的鐵匠鋪伙計,成長為煉金大師和錘法高手,甚至還摸到了‘道’的門檻!
不但不說,這王鐵锨確實是位天才。
無論是云夢學院的煉金系,還是飛龍宗的煉金堂,都無人能及得上王鐵锨。
大隱隱于世?
非也!是出身微末。
如果讓他在正規的煉金系(堂),按部就班的修習煉金術,反而未必有今日之偉大成就。
所謂‘重劍無鋒,大巧不工’、‘造化弄人’,說的正是王鐵锨這種罕見的另類天才。
也只有拘泥不化,放飛思維的翅膀,充分發揮想象力,才有可能達到驚世駭俗的成就。
翌日。
寒風怒號,大雪紛飛。
往日郁郁蔥蔥的東陰山,一片白莽。
天地間除了白雪之外,再無余色。
艾沖浪手執厚重柴刀,一步一步走向山腰。每走一步,積雪都淹沒過膝。偶爾還會跌倒,走得是那樣的艱難。
他心中已有計較:從今日起,他只是一個力氣較大的以打柴為生的普通樵夫,再不是身懷絕世武功的小武神,再不是腰纏萬貫的小富豪。
其實,他打造這把厚重柴刀已是作弊了。
正常情況下,普通樵夫哪舍得用那么多銀子來打造一把柴刀?而且還給了方師傅一百兩銀子的小費。
就算舍得,也囊中羞澀啊?
日常說的財大氣粗,要‘財大’才能‘氣粗’。
艾沖浪雖然不缺銀子,但艾樵夫可沒有什么銀子。一擔柴禾都未還賣出呢,哪來的銀子?
既然選擇了樵夫這個身份,那就得進入這個角色。
尋常樵夫,日子過得艱辛之極,哪來一身強橫的武功?哪來一生都花不完的銀子?
自封了丹田和神魂力之后,艾沖浪現在只是一名具有一身蠻力的樵夫。
即使如此,艾沖浪靈覺之強和反應之快,仍非大帝所能及。
就算以這具身體跟大帝之境搏殺,最終倒下的恐怕仍是大帝。畢竟,雖然沒有內力罡氣和神魂力,但眼力還在,閱讀戰斗的能力還在,身體的強橫度還在。
在境界上,他仍然是小武神。
而決定戰斗勝負的關鍵因素,既不是內力罡氣,也不是神魂力,更不是匪夷所思的招數,恰恰就是境界。
艾沖浪之所以‘自廢’武功有兩層考慮:一是擔心自己進入不了樵夫這個角色;二是對自身安全有恃無恐。
‘自廢’武功又如何?
不敢吹法螺說天下無敵,即使只是以招式對敵,在這區區東洛府也沒有人能傷得了自己。
柴刀重有重的用法,力氣大有大的好處。
面對積雪覆蓋的大樹,艾沖浪站立在數丈外毫不猶豫地一刀飛出。
‘咣’!
一聲音大響,樹上積雪紛紛墜落。
宛如下了一場雪石雨。
如是數次之后,大樹已經恢復了郁郁蔥蔥之本色。
數刀下去,大樹轟然倒塌。
柴刀翻飛間,剖樹斷枝,一棵直徑尺許的粗壯大樹很快變成一捆捆齊齊整整的柴禾,足有八捆之多。
力氣再大的樵夫,一次也只能擔兩捆柴禾。
四趟下來,天已近黃昏,正好砍完收工。
一捆柴禾一吊銅錢,一天八吊銅錢,已遠遠超過正常樵夫的收獲。
如此砍伐,既省時又省力,收入還高。
這次他可沒有作弊。
樵夫的氣力本就是大于常人,何況他艾沖浪是樵夫中的‘戰斗機’?
如此樵夫,也算是獨具特色了。
‘是金子在哪里都會發光’,艾沖浪即使是做一名普通的樵夫,也是做得這般驚天動地!
自從做樵夫以來,天氣雖然越來越冷,艾沖浪的衣裳卻越穿越少,挑擔上的柴禾卻越挑越重。
在外人看來,艾沖浪是因為干活太久產生了熱量和能量,所以無懼嚴寒。
但其實以他的八靈之體,哪里還在乎嚴寒酷熱?哪里還在乎區區一擔柴禾的重量?
之所以少穿衣裳,是因為他覺得這樣更舒爽;之所以多擔柴,是因為他砍伐的動作越來越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