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怒‘風滿樓’事小,以天衣谷的實力,完全可以正面碾壓‘風滿樓’。但觸犯眾怒事大,因為‘風滿樓’的存在,便利了天下武林。
規矩,要眾皆遵守才能成其為規矩。
否則,就只能是一塊摭掩布,或者如掩耳盜鈴般自欺欺人。
雖然規矩大都是強者為弱者制定的,但武無第二,在武林界從來都不可能一家獨大。
規矩一旦約定束成,那就得遵守,誰都討厭明目張膽地破壞規矩的人。
各大勢力或多或少都跟‘風滿樓’有些交情,天衣谷如若膽敢動‘風滿樓’,無疑會就是破壞了規矩,被再次征討也不是不可能。
由于得罪的是整個武林界,一旦形成征討,那聯軍的規模,絕對要遠勝之前的兩次。
因此,面對龍嘯天的逼迫,裴常道也算是有恃無恐。
龍嘯天見裴常道口風極緊,當即哈哈一笑:“裴舵主果然是一位嚴守規矩之人!
好吧,那就交易兩個信息:飛龍宗高層和那位拍賣大師的動態。
這個交易不違規吧?”
“哈哈,感謝龍前輩大人大量!這兩個消息倒是可以交易。嗯,一共十萬點貢獻值。”
“十萬?”一直默不作聲的孫傲月不由驚呼起來,“兩條消息而已,怎么就要十萬點貢獻值?”
“貴?這還是看兩位前輩面子打了八折,不然…飛龍宗可是準超級勢力,那位拍賣大師更是大帝級別的人物。價格就是這個價格,交易與否,悉聽尊便!”
所謂‘十商九奸’,不趁火打劫一番,裴常道也坐不上分舵舵主這相位置。
“當然交易!這個價格很公正合理。”
龍嘯天揮手止住憤憤不平,仍欲講價的孫傲月,從空間戒指中劃拉出十萬貢獻值。
與此同時,裴常道也起身從鐵皮柜中,取出兩個精致的獸皮袋交與龍嘯天。
兩個獸皮袋一個略厚、一個較薄。
厚的那個獸皮袋內,裝的正是古怪老頭的相關信息。他之一生經歷較為豐富,信息量自然要多于剛剛復宗不久的飛龍宗。
‘風滿樓’的規矩是為天下武林而定,當真公正之極。就算是天衣谷的谷主、副谷主親自上門交易,那也同其他小勢力或者散修一樣,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南江郡,江臨湖畔。
龍嘯天、孫傲月相對而坐,一面喝著香茗,一面翻看獸皮袋中的信息。
他們并未急于回歸天衣谷。
如果能在南江郡或者南坪鎮發現敵蹤,兩人不介意立即大打出手。
這樣,既可節省時間,還能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天衣谷有喬欺山和一些閉關的前輩人物坐鎮,想來問題不大。
在龍嘯天看來,那些隱身暗處的可惡兇手連有圣級大能帶隊的搜尋組都不敢下手,又哪里敢打上門去?
“嗯,那老家伙竟然晉級為大帝二階了?”龍嘯天首先打開的是略厚的那個獸皮袋,“穩固境界之后,仍然在飛龍宗負責專場拍賣會?難道兇手不是飛龍宗之人?”
顯然,在龍嘯天眼里,艾沖浪被廢之后,整個飛龍宗只有古怪老頭才有資格讓他視作潛在的對手。
“未必!那十三名跟艾沖浪關系極好的飛龍宗高層,出關之后就突然失去了蹤跡,包括艾沖浪在內。”
孫傲月雖然是一臺‘炮銃’,但好歹也是一位大帝,自然能很快發現一些端倪。
“十四人一起失蹤?”
“差不多吧,間隔也就幾個時辰而已。”
“艾沖浪都已經手無縛雞之力了,他也突然失蹤?難道還能親自出手不成?其中大有問題,且給我瞧瞧。”
龍嘯天一面說,一面與孫傲月交換了獸皮袋。
盞茶功夫之后。
“只有這十四人突然消失?”龍嘯天不由分說地將獸皮袋往空間戒指中一收:“全速返回天衣谷!”
言畢,舉步當先而行。
在鬧市中雖然不宜明目張膽地施展輕功,但兩人行走速度地是極快。片刻之間,已在數里之外。
官道上,兩人大袖飄飄的并肩而行。
“谷主為何如此著急?”
龍嘯天面色凝重:“兇手必是艾沖浪一行無疑!
他們十四人當是潛伏在天衣谷的三處出口,伺機擊殺我天衣谷之人。
斷無可能藏身鬧市!
返回后,我們兩人再加上喬副谷主,兵分三路,以神魂力對谷口附近展開全面搜索。
正路交給我,你和喬副谷主分別負責左路、右路,就不信他們能飛到天上去!”
“嗯,此策甚妙!可是,就‘風滿樓’記載的信息來看,這一行十四人并無圣級以上大能,如何能擊殺得了段世華?他可是圣級四階啊?”
孫傲月顯然并非沒有腦子之人,他只是喜歡以武力解決問題而已。
“你恐怕忘了飛龍宗那幾個獨特的堂口!”龍嘯天一聲冷哼,腳步更是快了幾分。
“先用陣盤困住,再以機括和毒藥悶殺?”
“使用陣盤的可能性不大,那東西可不是那么容易研制的。以他們的身手,機括也無法毫無痕跡地干掉段世華。所以,用毒的可能性極大!”
“嗯,出其不意的下毒,確實可以殺人于無形。對了,他們手中還有兩道大帝的意念底牌呢。而且,那古怪老頭會不會也封印幾道意念給他們防身?誰也不敢保證。”
“即便是大帝的意念,也不可能毫無痕跡地殺掉段世華!除非是大帝親自當面出手。”
龍嘯天的經驗和判斷力,到底要豐富(強)一些。
兩人口中討論不停,腳下就是越走越快。
一個時辰不到,已然回到了天衣谷。
尚在大門外,兩人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太安靜了!而且,空氣中的血腥味太濃了!
兩人臉色大變,急忙飛身掠進大院。
閃目急瞧之下,頓時渾身冰涼!
偌大的院子,此刻已被鮮血、碎肉和殘兵斷刃鋪上了厚厚的一層。
奇怪的是,還算完整的尸首,竟然是丹藥堂那些個武功低下的弟子。
怎么會這樣?
對方不過只有十四人而已,武功最高的俞長生也不過皇級強者,而且其中還有一位武功被廢之人。
他們哪有如此強橫的戰斗力?
從滿院子的劃痕斬跡來看,顯然經過了一場激戰。
用毒?
或許跟之前分析的一樣,是先下毒再動手。
可即便如此,喬欺山和三位前輩也不會中毒被殺啊?到了大帝這個層次,尋常毒藥對他們已然無用。
就算不慎中毒,也能很快發現并將之排出體外。
尤其是三位前輩,那可是一位大帝四階、兩位大帝三階的存在,以他們不到兩百歲的年紀,正是戰力最為強盛之時。
而且,數日前還專門要求歐陽大師為他們分別煉制了幾爐破壁丹,他們三人當是瀕臨突破的邊緣。
四名大帝坐鎮,還有近萬高手相助,竟然在半日時間之內讓人給一鍋端了?
這怎么可能?
天底下還這般強橫的勢力么?
如果說是幾大超級勢力聯手所為,倒也能夠做到。
可是那幾家勢力并沒有大軍調動的跡象啊?
飛龍宗只有十四人離奇遁形,最強戰力(古怪老頭)并未離宗。
據密探傳信,相鄰的兩大超級勢力云夢學院、皇家衛家,根本沒有什么動作。
難道兇手不是來自飛龍宗?
可是,除了這三家之外,誰還會對我天衣谷下如此狠手?誰還對我天衣谷如此仇恨?
龍嘯天想破腦袋,也是一無所獲。
鮮血,仍然微溫。
敵人,當是還未遠離。
想不通就不想了,趕緊施展神魂力搜尋一番吧。
嗯,安全起見,還是與孫副谷主一道吧,相互間也好有個照應。
龍嘯天付罷,正欲招呼孫傲月,突聞大笑聲起,一條瘦長的人影從內院慢步而出。
視之,卻是一位氣度不凡的年青人。
大煞風景的是,其嘴角竟然咬著一根長長的狗尾巴草。原本一個雍容華貴、氣宇軒昂的大好青年,被一根狗尾巴草活脫脫地變成了吊耳浪當的痞子一個。
其身后亦步亦趨地緊跟一人,正是讓天衣谷上下如獲至寶的歐陽淵源。
龍嘯天見狀,心念電轉——
根據‘風滿樓’的資料畫像顯示,那小子應該就是艾沖浪吧,他看起來貌似精神狀態很是不錯?
難道這場驚天慘案真的是他所為?
不可能!
別說他只是一個廢人而已,就算其在生死大戰后因禍得福,僥幸晉階到了大帝之境,也不可能有如此能耐。
就算我天衣谷的人不反抗、不逃跑,排隊站著讓他擊殺,半日功夫也不可能殺得如此干凈!
還有,歐陽淵源不是已經脫離飛龍宗了么,瞧這模樣艾沖浪竟然跟他相處得不錯?
不是都說艾沖浪乃是睚眥必報之人么?像歐陽淵源這種背信棄義、棄主投敵之人,他當是絕不輕饒才對啊?
這一切,真是一團謎!
沒錯!那位浪蕩不羈的青年,正是艾沖浪。
龍嘯天那滿天疑惑的模樣,自然逃不過艾沖浪的眼睛。他雖然跟龍嘯天、孫傲月是初次相見,但身后的歐陽淵源就不會低聲提醒么?
“看來,龍谷主很是疑惑?”艾沖浪一口吐掉狗尾巴草,一本正經的問道。
“你是艾沖浪?”
“龍谷主真是好眼力!”
“你武功莫非恢復了?”
艾沖浪向天空一拱手:“哈哈,托天衣谷三位圣級大能的洪福!愿他們能夠魂歸九天,而不是下到十八層地獄!愿九天之上沒有廝殺,沒有痛苦!”
“這些人都是死于你之手?”
“確切地說,應該是我與歐陽大師的聯手所為。僅任區區在下一人,可還做不到。見他們活在無盡的恐懼之中,特送他們前往西天極樂之境!唉,我就是個濫好人!”
艾沖浪此言一出,歐陽淵源差點忍不住笑出了豬叫,內心腹誹不已——
典型了得了便宜還賣乖!
天衣谷的人為何生活在無盡的恐怕之中?
還不是拜你艾大宗主所賜?
以未知的手段,制造無盡的恐懼;再以鐵血手段,斬盡殺絕…
這樣的人,還敢自稱濫好人?
早就聽聞艾宗主皮厚如墻,今日總算是領教了。
果然名不虛傳!
從看到大院中無比血腥的場景開始,孫傲月就處于發懵之中。對于艾沖浪和歐陽淵源的出現,以及艾沖浪和龍嘯天的對話,他一概視若不見,一律恍如未聞。
不過畢竟是大帝,發愣片刻之后立即收攏心神。對這個殘忍的故事,他也很是好奇。
因此強壓怒火,準備先聽個究竟。
龍嘯天則恨不得立即斬殺掉這位笑起來人畜無害,但卻心狠手辣之人。不過事已至此,也不急于一時。
好奇心人皆有之,不弄清心中的疑團,他一時半會不會動手。反正在他眼里,艾沖浪已經是位死人。
武功恢復了又能怎樣?
就算有所突破又如何,恐怕境界都還未穩固吧?
僅自己一人,都有把握斬殺于他,更何況還有孫傲月這個不弱的幫手?
歐陽淵源?
就他那點微末功夫,就算自己站著不還手,他也無法斬殺自己吧。
龍嘯天強忍怒氣,冷氣問道:“歐陽淵源不過是一介武生而已,這種場面的戰斗他又能幫上什么忙?你好歹也是一宗之主,怎么沒有一點擔當?臨死都還要拉上一人?”
“哈哈,龍谷主果然是一代梟雄!還真沉得住氣,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施展離間之計!只可惜,晚了!”
“晚了?”
“晚了!龍谷主這一招,本宗主早就用過了。”
“無間道?歐陽淵源是你布下的重要棋子?”
“本宗主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可惜醒悟得晚了。具體細節,你問歐陽大師吧,免得做個糊涂鬼!”
龍嘯天一聲冷哼,將頭轉向跟艾沖浪并肩而立的歐陽淵源,“那些丹藥并無任何問題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即便面對龍嘯天那雙殺人的厲目,歐陽淵源仍是一臉的淡然:“龍谷主還記得‘強力草’么?”
“‘強力草’?你煉丹時用量甚大‘強力草’?”
“不錯!這一切都是‘強力草’的功勞。”
歐陽淵源的面色,仍是一如繼往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