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綱?岳山很驚訝,這個人他自然不陌生。畢竟太子殺手,當成趣聞軼事了解過一些。只是他沒有想到裴矩居然找了這位大佬出山。
“我去見他沒問題,但我要先知道裴公你是怎么想的。”岳山問道。
“我陷入朝堂太久學問早已經丟下,不足以勝任這項工作。李文紀和我不同,他這些年一直賦閑在家潛心研究學問。有他在,大字典編撰工作就能順利進行。”裴矩說道:
“我邀請他確實是出于公心,我希望他能和我一起主持這項工作。”
岳山點點頭,大概明白了裴矩的意思。他和李綱同時擔任總編撰,他負責后勤保障,李綱負責編撰字典。反正最后兩個人的名字都要同時出現在著作者一欄的。
知道了他的打算,岳山心中也有了底,說道:“好,何時去拜訪李公?”
“越快越好,最好現在就去。”裴矩不顧天色,說道。
岳山點點頭,雖然下午去拜訪人家不合規矩,但有時候很多事情最是不能講規矩。比如曹操赤腳迎許攸,光著腳去迎接客人很失禮吧,有人嘲笑他嗎?許攸會覺得自己受到侮辱了嗎?
沒有,恰恰相反。大家都會夸贊曹操禮賢下士,許攸也會覺得自己受到重視。
岳山和裴矩不顧天色已晚,連夜去拜訪李綱,更顯出他們對李綱的重視。
“此一次上門,需不需要給他準備什么禮物?”岳山又問道。
“這…李綱是誠實君子,不喜這些俗禮。你要真想送,就送副字畫吧。”裴矩道。
字畫?岳山看了看自己的書房,里面是懸掛這幾幅字畫,不過都是一般人寫的,沒辦法送人。想了想道:“我自己給他寫一副字怎么樣?”
“你?你的字是不錯,但送給他的話還是稍顯不足。”裴矩委婉的道。
其實意思就是你的字還不夠資格當做禮物送人。
岳山倒沒有生氣,裴矩對他的字還停留在以前,并不知道他領悟了神髓這件事,看來有必要在露一手給這老倌看看了。
只見他來到書桌前拿起筆刷刷刷寫下了‘龍首山書院’五個大字,一開始裴矩還不在意,可仔細一看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你…你…你的字。”
“裴公覺得如何?這手字能拿得出手吧?”岳山得意的道。
“何止能拿得出手,簡直就是最寶貴的禮物。是我太孤陋寡聞了,沒想到你才十二歲就領悟了字的神髓。和你一比,老夫虛度八十載啊。”裴矩苦笑道。
“呵呵…裴公謬贊了。”岳山客氣了一句,就轉身打開書柜,小心翼翼的從里面取出一張淡黃色光澤瑩潤的紙張。
“硬黃紙?”裴矩再次驚訝的道。
“從娘娘那里搶了幾張,平時舍不得用,這次可全是為了你,算你欠我一個人情。”岳山心疼的道。
他是真心疼。
硬黃紙是唐朝最著名的書畫用紙,制作方法較為復雜,可以長久保存,甚至能存世上千年。后世的中國之所以能有那么多唐宋的字畫流傳,硬黃紙居功至偉。
紙是好紙就是價格貴,而且現在的制作技術還不夠成熟,沒有辦法大批量生產,只有少數人才能使用。
岳山也是從長孫無垢那里打劫了幾張,一直放在柜子里不舍得用。不要覺得夸張,這張紙就算一個字不寫,流傳到一千年后也價值千金。
反倒是寫上字之后的價值不好估量,也許價值連城,也許一文不值。
“那算我欠你兩個人情,一會也幫我寫一副字。”裴矩毫不客氣的道。
“你…”看著這位厚臉皮的老倌,岳山決定不理他,免得把自己氣壞了。
說笑歸說笑,見岳山準備寫字,裴矩趕緊幫忙把桌子清理干凈,幫著把紙張鋪整齊。
提起筆岳山反而停了下來,問道:“寫什么好呢?”
“這…”裴矩也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關雎如何?”
“詩經關雎?也行,就它吧。”岳山略微思索就同意了這個建議。
關雎在很多人看來是寫給心愛女子的詩,然而很多時候也被認為是尋求知己的詩篇。這種例子并不少見,屈原就用美人來指代過明君賢臣。
中國文化就是這么的神奇。
所以在這里寫關雎送給李綱一點問題都沒有,代表岳山和裴矩是多么渴望李綱能加入進來。
然后岳山就干了一件讓裴矩瞠目結舌的事情,他從書架上找到詩經這本書,翻到到關雎那一頁現場起來。
這…裴矩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被憋死。詩經啊,你居然不會背。一般人不會背也就算了了,你可是神仙子弟大天才。
岳山確實不會背詩經,他穿越至今通讀過四書五經,但能背誦的只有論語。關雎他自然很熟悉,可通篇背下來還是力有未逮。
不過還好,大致內容他都記得內涵也都懂,很快就找到了感覺。提筆在紙上寫下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這幅字岳山同樣是一氣呵成,中間沒有絲毫的停頓,最后落款蓋印。
“好,好字。”裴矩忍不住喝彩道:“真是便宜他李文紀了。”
岳山沒有搭理他,而是輕輕的把墨跡一點一點吹干。吹著吹著發覺情況有點不對,裴矩怎么沒聲了。
抬頭一看發現這位老倌正一臉諂媚的看著他:“翠嵐,我們是忘年交關系莫逆,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行了行了,我幫你寫就是。”岳山不耐煩的道。
“哈哈…快快快,趕緊寫。”裴矩喜形于色的道。
“你想好讓我寫什么了嗎?機會只有一次哦。”岳山提醒道。
這下裴矩總算清醒過來,想了想說道:“我還沒想好,而且你剛寫過關雎也不適合在寫別的詩詞。過幾天,過幾天我想好了再說。”
“行,等你想好了再來找我。對了,紙張自備。我就這幾張好紙,可不能給你。”岳山說道。
“行行行,不用你的紙,我自己想辦法,就不信豁出我這張老臉找不到好紙。”裴矩哭笑不得的道。
說話間字跡已經干了,岳山正準備把紙卷起來卻被裴矩一把拉開。
“你不會是準備就這樣拿走吧?”裴矩鄙夷的道。
“不這樣拿走還能怎么樣?”岳山茫然的道。
“你…不學無術。”裴矩氣惱的道。
說完他把岳山拉到一邊,自己走到桌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把紙抬起,然后輕柔的卷起。
那過程要多溫柔就有多溫柔,估計比摸他老婆還溫柔。
岳山雖然嘴上說笑,但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著裴矩的動作。字畫這東西很脆弱,稍不留心就會有破損。
也許這個破損很不起眼,然后別忘了,這些東西是要流傳后世的。上千年下來,這一個個小破損積累起來就能毀掉一副字畫。
所以再小心都不為過。
岳山沒有研究過如何保養字畫,對這個過程自然不了解。現在有個懂行的,自然要好好的學習一番。
花了比平時多十倍的時間,裴矩才把這張紙卷在一起。看了一眼岳山,說道:
“紙張的材質不同,軟硬不同,卷的時候力度也有差別,紙多粗也有差別。這些東西說起來玄乎,說穿了一文不值,你自己體會就行了。”
“謝教誨,我知道了。”岳山恭敬的道,然后又說道:“現在我們去見李公嗎?”
“不,明天去,我要先把這幅字裱起來才行。我認識一個裱畫匠,現在就進程去找他,讓他連夜裱好,你明天早起去我府上,咱們一起去見李文紀。”裴矩道。
“我還是和你一起進城吧。”岳山說道。
畢竟十幾里路呢,明天早上再出發,除非他半夜就起床,否則根本就趕不及。
說罷,岳山叫過包大林安排了一下工作,就和裴矩一起趕往長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