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鯨魚的不只是李世民等人，站在甲板上的人幾乎都看到了，不在甲板上的人也被其他人的驚呼聲吸引跑了出來。
這種龐然大物帶給人的震撼力是無與倫比的，讓人心生恐懼，同時對大海也更加的敬畏。
深海恐懼癥這個東西是個人都有，區別只是輕重不同而已，此時大多數人都被鯨魚勾起了這種恐懼。
當然，也不是單純的恐懼，還夾雜著興奮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總之看到鯨魚之后大家的情緒都很激動很復雜。
等船隊停下，越來越多的人來到甲板上，觀看鯨群。
就在這時，五艘小船從船隊中駛出，向著鯨群所在的方向沖去。
有人眼尖率先發現嗎，大喊道：“快看，那幾艘船去干什么？”
“他們好像是朝著鯨魚那邊去的。”
“他們要做什么？”
“不會是想招惹那些鯨魚吧，不要啊。”
“鯨魚一個翻身就能把船掀翻吧？”
“別去，不要激怒那些鯨魚。”
船上吵吵嚷嚷，有人討論他們要做什么，有人喊他們回來。
李世民等人也顧不上交談了，來到甲板前朝那邊看去。
“他們要做什么？”李世民隱約猜到了什么，但猶自不敢相信的問道。
“捕鯨。”這次岳山沒有在賣關子，直接揭曉了答案。
“嘶…”聽到這個答案，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倒是沒有和其他人那樣勸他們回來，盡管還很快，可內心深處還是很期待他們能把鯨魚殺死。
五艘船并不大，十米左右長，約兩米寬，只是在船的周圍加了一圈橫木，船頭上還多了一個類似跳板一樣的東西。
五艘船很快就來到鯨魚旁邊，其中四艘開始驅趕鯨魚，剩下的一艘架起了床弩瞄準了水面，只是遲遲沒有發動攻擊。
直到有一條鯨魚不知道為什么浮出水面露出了黑色的脊背，甚至還噴出了水柱。就在這時候，床弩激發，準確的刺中鯨魚的脊背。
弩箭深深的刺入鯨魚的背部，箭頭上倒鉤的存在讓鯨魚始終無法掙脫弩箭。最關鍵的是這支弩箭后方還帶著一根粗大的繩子，繩子的另一頭在船上。
鯨魚開始翻滾奔跑，卻始終無法擺脫弩箭，也無法擺脫后面的捕鯨船，它只能拖著船在海面上四處亂竄。
就在這時，船上又出現了讓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一幕，四名赤身裸體的人來到甲板前方。
也不能說完全赤身裸體，每個人背上都背著一個鼓囊囊的皮囊，手里還拿著一根長矛。
在眾人的目視下，先是一個人站到甲板前方的跳板上，借助跳板的彈性高高的跳起，在半空中舉起長矛狠狠的刺向那頭鯨魚。
“啊！！！”后方的船隊里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這一幕比看到鯨魚更加讓人震撼。
就連李世民等人都激動的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這一幕。其他三個赤身裸體的人也先后來到甲板上，把長矛刺入鯨魚體內。
可以說鯨魚帶給人的震撼有多大，此時這些人舉起長矛跳水刺向鯨魚的動作帶給大家的震動就有多大，甚至是雙倍的震撼。
但也有人例外，比如…
岑文本扭頭看向岳山，怒道：“你們在拿人命表…”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周圍船上傳出震天的呼聲：“哇，快看快看，他們還活著，他們還活著。”
岑文本下意識的扭頭望去，就發現那幾個跳水的人扒著船四周的橫木翻身上船，看他們身上連一點傷都沒有。
“剛才我還奇怪這幾艘船為什么改成這副怪樣子，現在算是明白了。船頭那塊板子是助跳用的，周圍的橫木是給這些搏殺鯨魚的人準備的，方便他們上船。”程咬金道。
“考慮的很周全，看來他們不是第一次捕鯨。”李績說道。
“看這些人的動作很嫻熟，應該都是老手。”長孫無忌也說道。
船頭上的人都知道，這番話其實是說給岑文本聽的，同時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支持岳山。
岳山也知道這事兒怪不得岑文本，畢竟誰第一次見到這一幕都會很震撼，會以為再拿人命捕殺鯨魚。而且也不想和岑文本有矛盾，所以主動說道：
“棣州水師年年都會來這里捕鯨。一來鍛煉新兵的膽氣，消除他們對海洋的恐懼，二來也能賺取經費給將士們加加餐。”
“從水師組建至今，因捕鯨造成的死亡只有四人。還都是剛開始那兩年沒有經驗造成的，最近五年沒有任何人員受傷。”
岑文本嚴肅的道：“此言當真？”
“這種事情有據可查，你自己調查一下就知道了。”岳山認真的道。
岑文本的表情這才有所緩解，但還是道：“此種行為乃匹夫之勇，當慎之。”
“呵…”岳山輕笑一聲，卻沒有在做任何回答，但態度卻凸顯無疑。
岑文本怒道：“岳候因何發笑，可是在下說的有何不對。”
哪知道岳山根本就沒理他，不只是岳山，周圍許多人都開始搖頭。
還是楊師道站出來替他解圍，道：“岑侍郎是文人不懂軍事故有此言，是可以理解的。”
然后又對岑文本道：“岑侍郎，軍心士氣對一支軍隊非常重要，可以說是一支軍隊的根本。”
“如果通過搏殺鯨魚能提高軍心士氣，別說冒這一些險，就算犧牲三五個乃是十個八個人都是值得的。”
“雖然現在看似冒險，卻提高了軍心士氣，到了戰場上就能少犧牲千百人，乃至左右一場戰局的勝負。”
岑文本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兒，恨不得尷尬的找個地縫鉆進去。但還是鄭重的朝岳山鞠躬賠禮道：“是我無知錯怪了岳候，還請您見諒。”
岳山談了進口氣道：“岑侍郎客氣了，你也是出于仁心，我豈會怪罪你。”
“不過我還是想說幾句，對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不要輕易發言。”
“這也是為什么朝廷要搞軍政分離的原因，不只是為了防范有人坐大謀逆，更是在預防外行指揮內行。”
“以往軍政未分離，宰輔的權勢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以插手任何事情。出現了很多不懂軍事的文臣干涉軍事，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現在朝堂諸公都是從戰亂年代殺出來的，多少都懂一些軍事還沒什么。”
“但再過上幾十年上百年，那些生長在太平年間從未經歷過戰爭，又對軍事一點不了解的文人當上了宰輔，后果恐怕比前朝好不了多少。”
“所以圣人才行軍政分離之策，就是為了預防外行指揮內行。現在文不干武，武不涉文，大家各司其職，讓專業的人去處理專業的事情，當能杜絕很多麻煩。”
一席話說的岑文本更是羞愧難當，剛剛他的行為可不就是以文官干涉武事嗎，鬧了笑話。
而其他人則一個個做恍然大悟狀，心悅誠服的道：“圣人高瞻遠矚，臣等心服口服。”
李世民欣慰的笑道：“諸卿家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岑卿家也不要多心，翠嵐也只是就事論事，不是針對你。”
“而且剛才我也和你產生了一樣的想法，用人命捕殺鯨魚，簡直就是草菅人命。要不是你出口，出丑的人就是我了。我還要感謝你，替我擋了這一遭呢。”
岑文本豈能不知道李世民在替他圓回顏面，感動涕零的道：“謝圣人，臣必肝腦涂地以報圣恩。”
“起來吧，起來吧，這扭扭捏捏的成何體統。”李世民攙住他安撫道。
李世民都發話了，其他人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有岳山心下無奈，又得罪一個人啊。不過他也不后悔，正如剛才他所說，最恨外行指揮內行。
一開始你質疑我們用人命捕鯨魚是應該的，可后面都告訴你是為了消除新兵的恐懼，提高軍心士氣用的，而且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危險，你還這樣。
那就別怪我不給你面子了。
你不記恨我也就算了，要是因此記恨我，私下里找茬…來就來，誰怕誰呀。
皇帝是我老丈人，皇后是我干姐姐兼岳母，太子是我半個徒弟，太子妃是我徒弟，嫡皇孫也是我徒弟…唯一能在人脈上和我掰掰腕子的也就長孫無忌了。
可剛才長孫無忌都跳出來替我說話了，可見他也希望我們二人的競爭保持在爭而不斗上，而不是陷入死斗，甚至遇到危險的時候還會站在同一條戰線。
這種情況下，你一個外臣想和我斗，讓你一只手都不行。
就在眾人說話間那邊已經到了收尾階段，鯨魚的體型固然龐大，可被接連的長矛刺中傷勢也越來越嚴重。
最嚴重的還是不停的失血，周圍大片海域都被染成了紅色。最終失血過多加上脫力，這頭鯨魚停止了掙扎，被船拖了回來。
“把他們叫過來。”李世民高興的道。
馬上就有人把命令傳達過去，五艘捕鯨船拖著巨大的鯨魚一路來到李世民乘坐的這艘船不遠處停下。
雖然還有一部分身軀淹沒在水面之下，但粗略估計起碼有十幾米長，此時周身的傷口還在往外冒血。
在小船的接應下，捕鯨船上三十幾名船員一起登上了大船，排開站在眾人面前。其中跳水刺殺鯨魚的那幾個赤身裸體的人站在隊列的最前方。
時間已經進入深秋天氣比較冷，岳山穿著皮衣站在甲板上還有些涼意，可這一群捕鯨漢子卻一個個袒胸露乳，很多人身上還冒著汗，好像一點都不感覺到冷。
李世民來到眾人面前，大聲道：“好，你們都是好樣的，是我大唐的好男兒。”
親眼見到皇帝，還被皇帝親口夸獎，這些人都激動不已，不少人都激動哭了。
“跳水搏殺鯨魚，怕不怕？”李世民挨個拍了拍那四個跳水大漢的肩膀，問道。
“不怕，那就是一個個頭大一點的畜生，我們人類才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一名大漢激動的道。
“哦？”李世民驚訝不已，沒想到一個普通士兵能說出這樣一番話，問道：“這話是誰教你的？”
“校尉告訴我的，校尉說是岳候說的，岳候是神仙肯定不會騙人。”那士兵大聲道。
李世民扭頭看了一眼岳山，沒想到這事兒也能聽到他的名字。岳山也很驚訝，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幾時說過這樣的話，十有八九是這些人打著他的名號騙人的。
不過這時候他可不敢站出來反對，要不然就不是打人臉這么簡單的事情了，很可能會造成軍心動搖。
“冷不冷？”李世民轉過頭關切的問道。
“不冷，我還能再去殺一頭鯨魚獻給圣人。”那士兵繼續說道。
“哈哈…有這個心就行了，一頭鯨魚就夠吃了。”李世民頓時笑的樂開了花。
他又摸了摸后面的皮囊問道：“你們背后背的是什么東西？”
“這是氣囊，在水里面會浮起來。有時候在水下會失去方向感，跟著氣囊走就能回到水面。”士兵繼續回道：
“有時候倒霉一頭扎在鯨魚身上會昏過去，有皮囊就能飄起來，后面的船就能把人撈起來不會淹死。”
“不錯不錯，考慮的很周全。”李世民連連點頭。
接著他又問了許多問題，有捕鯨的，還有訓練打仗的，這三十幾個捕鯨人他幾乎都聊了幾句。
反正這三十幾號人都非常亢奮，看起來比入洞房還高興，就好像是光宗耀祖一般。
最后還是岳山見這些漢子都凍的打哆嗦了，在凍下去可能就要好事變壞事了，悄悄提醒了一句，李世民才按捺住興頭讓這些人去休息。
接下來就是一頓鯨魚宴。
事后他們測量了一下，這頭鯨魚體長十八點九米，真真的龐然大物，估摸著重量至少三十噸，整支艦隊人人都分到了一塊鯨魚肉。
李世民不禁感慨，要是多捕一些豈不是就能解決天下饑饉問題了。
嚇得岳山趕緊出來解釋：鯨魚雖然很大，但數量稀少，且繁衍困難。整個世界加起來數量都有限，要是放開捕撈不用多少年就絕種了。偶爾捕撈一兩頭就可以了。
這一番話算是打消了李世民的念頭，雖然他沒有動保的觀念，但也不想讓這種帶給他巨大震撼的生物消失。
岳山這番話純屬胡扯，鯨魚數量雖然不多，但也絕對算不上少，起碼對眼下的地球來說是這樣的。
但正如他所說的那樣，鯨魚繁衍困難，要是真敞開了捕撈，指不定等不到動保出現那一天就給抓絕了。
再說大唐現在不缺糧食，百姓挨餓的原因是分配不均，不是靠捕撈鯨魚就能解決的。
而且害怕李世民大肆捕撈鯨魚，他連鯨魚的價值都沒敢說。
前幾年捕撈的鯨魚可是一點都沒有浪費，肉、骨頭等等全都被有錢人家給買走了，魚油則是皇商行包圓了。
一頭鯨魚的魚油能制造幾十萬塊甚至百萬塊香皂，那就是撿錢。
所以算起來，一頭鯨魚前前后后能創造的利潤超過了萬枚金幣。
要不是岳山下了死命令一年捕撈鯨魚數量不超過五十頭，估計水師的這些人能把中國沿海的鯨魚給抓光。
捕殺鯨魚帶給眾人的震撼是巨大的，影響力則是久遠的。包括李世民在內的諸多人，對海洋的恐懼消減的大半，繼而升起的是征服海洋的豪情。
這種情緒有助于大唐對海洋的開拓，也是岳山讓人當眾表演捕鯨的原因。
捕鯨的事情結束后，船隊再次啟程沒幾日就到達了棣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