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種帶來的轟動還未過去,又一個震動天下的消息傳出。
大唐鐵騎于狼居胥山大敗東突厥聯軍最后的主力,殺死突利、郁射,蘇尼失率殘部歸降,東突厥正式滅亡。
此消息一出百姓歡欣鼓舞,欺壓中原王朝的頭等心腹大患終于解決了。從此他們再也不用擔心一覺醒來發現異族騎兵已經殺到家門口這樣的事情了。
與之相對應的,朝廷和各藩屬國就顯得有點淡定了。
有句話叫,有些人五六年前就死了,到今天才埋,說的就是東突厥。
其實在頡利被抓之后,大唐就有能力消滅東突厥,只是出于戰略考慮并沒有一口氣把他們給打死。
一開始大家還奇怪大唐這是要干什么?后來才知道,是留著他們一是為了練兵,二是攪亂草原局勢。
通過不停的小規模交戰,大唐磨練出了十幾萬精銳騎兵。算上之前就有的數萬精銳,到現在已經有二十余萬身經百戰的精銳鐵騎。
周圍那些草原部落只要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而且這些年突利、蘇尼失、郁射設等人為了壯大自己瘋狂的劫虐草原各部,無數小部落被滅。
就連薛延陀、契丹、回紇這些大部落都被撕咬的實力大損。他們找大唐主持公道,被以各種理由回絕。
不堪其擾的諸部也組成聯軍反攻突厥人,結果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在唐軍面前不堪一擊的突厥人反過來壓著諸部聯軍就是一頓胖揍。
這下薛延陀、契丹等部落也沒有辦法了,不得不往北方遷徙,讓出了大片水草肥美的草場。
此消彼長之下,愈發顯得大唐的強大。秋天正是草原各部繼續過冬物資的時候,唐軍就選在這時候突然出手對突厥聯軍發起了總攻。
突厥聯軍幾乎沒有組織起什么像樣的反擊,被打的節節敗退,最終被堵在了狼居胥山下徹底擊敗。
見大唐終于把東突厥徹底滅掉所有草原部落都松了一口氣,這個攪屎棍終于沒了,他們的日子應該會好過不好。
至于要回被突厥人搶走的土地,那些草原部落連這個念頭都不敢有,生怕第二天唐軍就殺到自家門口。
非但如此,他們還組成了龐大的使節團跟隨凱旋而歸的唐軍一起來長安城朝覲,向天子納貢。
國書上還稱李世民為天下所有國家、部落的可汗,請求他擔任天可汗。
聽到這個消息岳山也非常激動,再一次見證了歷史啊,天可汗終于來了。
李世民一開始還假裝不答應,說什么自己的德行不夠啊什么的。
這下不光是草原部落著急了,就連其他各藩屬國也著急了,紛紛上書認可李世民就是天下之主,天可汗名副其實,你不當我們國家的百姓會很傷心什么的。
李世民這才勉為其難接受了天可汗的稱號。
諸藩屬國這才感覺到些許的放心,以為這樣自己就安全了。
這種情況就有點類似于后世諾貝爾獎給美帝總統頒發和平獎一樣,期望用這個獎拴住對方讓他們不要瞎搞,事實上卵用么有。
不過李世民還是很喜歡這個稱號的,但也僅此而已。
東突厥滅國,除了留下必要的鎮守力量,大唐多數將領都奉命回京。岳山為數不多的好友尉遲寶琳也在此列,這已是他離京的第七個年頭。
國公之子外出任職七年才回家,絕對是大唐獨一份。除了這份苦勞,功勞自然也是沒少撈,這幾年在對突厥戰役中他經常親自披掛上陣殺敵。
比起歷史上一無所成,只能靠著父親余蔭和拍李治馬屁當上高官,這一世他的人生也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回京之后岳山大擺宴席招待了他。
“來元瑜兄,我以茶代酒在敬你一杯。”岳山再次舉杯道。
尉遲寶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道:“還是京中的酒好喝,草原上的酒除了辣還是辣。不過那里天氣冷,喝辣酒確實爽。”
聽他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岳山心下莞爾,道:“好喝你就多喝點,這酒可不常見,專供圣人飲用的御酒。”
“也就是我和娘娘關系好才能時不時的弄一些回來,別人想喝就只能等圣人賜宴了。”
尉遲寶琳高興的道:“原來這就是御酒啊,經常聽我家老頭子念叨,今日終于喝到了。果然好喝。”說完又端起一杯倒在嘴里。
酒過三巡,尉遲寶琳醉意上頭,嘴巴一刻不停的向岳山介紹自己是做么的驍勇善戰。雖然知道他吹牛的成分很大,岳山聽的依然很開心,關鍵時候還不時出聲捧上一兩句。
聊著聊著就開始回憶過往,兩人是怎么認識的,關系多好。我把你當親弟弟,你把我當親兄長什么的。
突然,尉遲寶琳提了一句:“記得上次我們一起吃飯還是三個人,現在就剩我們兩個了。”
岳山頓了一下,若無其事的道:“聽人勸吃飽飯,那都是命。不提他,來說說你接下來的打算。”
兩人說的正是趙廣年,當年尉遲寶琳離京的時候三人一起吃了頓送行飯。
當時朝廷高層大洗牌,趙廣年無依無靠能力也一般,還身處要職,關鍵是為人還有點小清高不愿意低頭投靠岳山或者尉遲家。
這種人想在京中混下去很難,岳山和尉遲寶琳就建議他自請外調,在外面立功的機會多,一旦有功勞還有回來的一天。
他當時沒有說話,但后來用實際行動證明沒有接受這個建議,最后被京中大佬當成灰塵一樣給拂去了。
岳山對他沒有什么同情,也不覺得可惜,只是出手保下了他的性命就在沒有管過。
尉遲寶琳也就是順嘴提了他一句,同樣沒有放在心上,聽岳山問他未來的計劃,就說道:“我早已過了而立之年,又在外磨礪了七年,日后會在京中任職,沒有大事不會再離京了。”
除了尉遲寶琳,蘇定方、敬恒言自然也隨軍回京,述職過后相繼來拜訪了岳山。
對敬恒言,他沒什么好說的,就是鼓勵他繼續努力好好給元從禁軍做好表率。
對蘇定方的態度就比較親熱客氣了:“定方升任萬騎將軍的時候不在京中,我也沒有機會送賀禮,這次剛好補上。”
說著他拿出一把連鞘直刀遞給他道:“紅粉送佳人,寶劍贈英雄。這把寶刀是我從圣人那里得來,今日就贈送給你了。”
萬騎地位等同于長安十二衛,設大將軍一名統帥全軍,下設將軍兩人各統一部。
玄武門之變的功臣獨孤彥云才是左右領軍衛將軍,蘇定方和他平級,可見現在他也是大唐軍方的高層之一了。
蘇定方推辭道:“此物太過珍貴,末將不能要,岳候請收回。”
“哈哈…我是個文人這把刀放在我這里只能生銹,太可惜了,只有在你們軍人手里才能發揮出應有的價值。我把它送給你也是希望你能為國殺敵。”說完不等他反對就直接隔空丟了過去:“接著。”
蘇定方連忙伸手接住,有些不知所措的道:“這…這…”
“拿著吧,大男人別婆婆媽媽的。”岳山揮揮手道。
“這…烈謝岳候贈刀。”蘇定方見事已至此,只能無奈的道。
岳山滿意的點點頭,道:“哈哈…這才對。快打開看看,你一定會喜歡的。”
蘇定方依言抽出寶刀,只見刀身雪白如鏡面,能清晰的照映出人臉。刀鋒薄如紙張,只是目睹就能感受到它的鋒利程度。
他忍不住贊道:“好刀,好刀。”
岳山也得意的道:“這把刀為千鍛鋼包黃銅打造而成,兼具了鋼鐵的堅硬和黃銅的彈性,削鐵如泥而又不易折斷。”
“把這兩種金屬完美融合在一起非常的困難,數十位名匠花費兩年之功才打造出十二把。”
蘇定方感激的道:“謝岳候把如此寶刀賜予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誓為國殺盡外敵。”
岳山欣慰的笑了笑,再次說道:“你再看刀身。”
蘇定方聞言朝刀身看去,發現接近刀柄處有一個大拇指甲蓋大小的金色圖案,仔細看去好像是一只老虎。
他有些不解,朝岳山望去。
“翻過來再看。”岳山繼續道。
他依言翻過刀身,發現在同樣的位置寫著兩個金色的篆字,他輕輕的讀了出來:“寅虎。”
岳山這才道:“對,那十二把刀以十二生肖命名,這一把就是丑牛,另外十一把都被圣人藏了起來。”
聞言蘇定方頓時覺得手里的刀重了不少,也再次了解到岳山在皇帝心里的地位是多么特殊。
擁有收藏癖好的人都有個毛病,希望自己的藏品是完美的。十二生肖獨獨缺了一把,可想而知李世民心里是多么別扭。
而岳山能從李世民手里搶一把出來,正是他地位的體現。
岳山送刀給蘇定方的目的也正是如此,一施恩與他,強化雙方之間的關系。二從側面展示一下自己的江湖地位,跟著我沒錯的。
現在他的目的完美達成,也就沒有在繼續顯擺。萬事最怕做過,大家都是聰明人,意思點到就可以了。
所以說完刀的事情他就把話題轉到了工作上:“明年除了青藏戰線之外,其他各路大軍都以休整為主,你也可以好好歇息一段時間了。”
蘇定方也笑著道:“說出來也不怕您笑話,幾年沒回來我也確實有些想家了,前幾天剛回來我家那小子都不認識我了。”
岳山也笑道:“沒關系,親父子過兩天就好了。說起來你真不準備讓慶節習武繼承你的衣缽嗎?”
蘇定方嘆了口氣道:“非是不愿,而是無奈啊。這些年我一直征戰在外疏于管教,以至于他文不成武不就。”
“且我觀察他也確實沒有帶兵的天賦。只能期望他能在文事上有所成就,將來不要給祖宗臉上蒙羞。”
說到這里蘇定方起身朝岳山拜道:“我有個不情之請,想讓他跟隨您學習,還請您看在我的薄面上手下他。”
岳山起身把他攙起,道:“定方這是做什么,你我情如兄弟,你子如我子。你放心,我一定會傾囊相授讓他成為國之棟梁。”
蘇定方感激的道:“謝岳候。”
蘇定方的兒子是蘇慶節,這個人岳山自然是認識的,還想當熟悉。這小伙子今年十四歲,并沒有他爹說的那么窩囊。只能說是蘇定方的要求太高顯得他才能不足。
而且他確實不喜歡習武,而是喜歡讀書。前兩年蘇定方把他送進軍校,沒幾天就自己退學回家了。
蘇定方的妻子拿他沒辦法,就托到岳山這里去了龍首山書院。表現還算不錯,雖然不拔尖但也不差。
可這個世界又有多少人是真正的天賦異稟呢?馮易、陳仲小時候的表現也很愚鈍,現在不一樣成才了。
所以岳山并沒有覺得他有什么問題,也不覺得他不配當自己的徒弟。
但在別人眼里卻不是這樣的,岳山是神仙子弟新學領袖,他的徒弟也必須是天賦異稟的神童才行。
再加上他的那幾個弟子一個比一個優秀,在大多數眼里蘇慶節明顯不符合標準。所以蘇定方才會以為岳山收他為徒是多大的恩情一般。
當然了,岳山并沒有解釋那么多,有這層關系豈不是更好。他和蘇定方的關系會變得更加牢固。
收下那個徒弟,岳山對蘇定方的態度更加親切,對工作上自然也不介意多指點幾句:“朝廷不會讓你們休息多長時間,最多明年一年,后年就會再次開啟戰爭。”
蘇定方神色一動,指了指東北方向道:“莫不是那里?”
“對,就是那里。此事你不要聲張,自己私下多收集一些那邊的情報。到時候我會奏請圣人讓你獨領一軍負責一個方向的戰事。”
蘇定方興奮的道:“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時間臨近歲末,各封疆大吏紛紛入京述職,順便參加冬至大朝會和新年慶典。
岳系的劉仁軌、李德武、田學臣全部都在回京之列。劉仁軌前不久才見過,沒有什么好說的,見面吃頓飯閑聊幾句就完了。
李德武好幾年沒有回京,岳山專門抽出時間和他談了許久。對他的工作表示了肯定,并詢問他是準備繼續在嶺南工作,還是想調回來。
他沒有任何猶豫選擇繼續留在嶺南。那里有他太多的記憶,也是他事業的起點,他想在那里繼續奮斗。
再說前幾年裴淑英也跟他一起搬到了嶺南定居,他們一家算是在那里徹底扎了根。除非能進入中樞,他是不準備回來了。
但大家都很清楚,以他的能力即便有岳山支持也很難在中樞站得住腳。還不如留在地方上自在,還能做不少實事兒。
對他的選擇岳山自然是支持的,人只要找準自己的方向并為之努力就可以了,沒必要非往京城鉆。
再說他在嶺南還有許多布局,需要一個靠得住的人在那邊主持。比如金雞納樹和橡膠樹的引進工作,沒有可靠的人很難大面積種植。
然后就是田學臣,也是時候給這位能力足夠也不缺野心的屬下換一份工作了。
但在換工作之前岳山覺得有必要先和他談一談,于是專門抽出一天時間接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