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兩件事情要補充。第一,食鹽生意利潤巨大,必定有許多人冒著殺頭的危險偷偷制取私鹽。我認為可以組建海上緝私船隊以搜查私鹽,同時還可以打擊海上盜賊保護海上貿易。”岳山說道。
“海上緝私船隊?打擊海盜?”李世民疑惑的道。
“是的。”岳山回道。
杜淹眉頭馬上就皺了起來,道:“清水候,打造船隊需要花費巨額費用,朝廷可拿不出這么多錢。”
“杜尚書多慮了,這支船隊是用來緝捕私鹽的,費用自然要有鹽場來出。且兼顧打擊海盜的職責,那些海商也要有所表示才對。”岳山說道。
杜淹這才滿意的退下,他不是那種愚蠢的人,不會說出打造海船組建水師勞民傷財啊什么的淺薄之言。站出來提問,是因為戶部拿不出錢來了。
岳山說不需要戶部直接出錢,那就無所謂了。只要不讓我出錢,你愛打造多少船隊就打造多少,我還巴不得你多造幾艘船。
置于鹽場的錢最后也要上繳國庫…在沒有上繳之前那個錢就不是國庫的,我不管。我只管進了國庫之后的錢怎么花。
但他沒有意見,并不意味著別人也沒有意見,一直沒有說話的蕭瑀站出來道:“海鹽專賣是否可行,獲利多少還未可知,現在考慮組建緝私船隊為時過早,我以為可以等等再說。”
見宰相都出面了,某些本就不贊同海鹽專營的人看到了機會,也紛紛站出來反對:
“打造緝私船隊更是荒謬之極,大海廣闊無邊,豈是區區幾艘船能管控的來的。”
“問商人收取錢財,那這支船隊是聽朝廷的還是聽商賈的?清水候到底是何居心。”
“緝私船隊浪費財力物力,絕不可行。”
“圣人,臣也反對此法。前人早已證明食鹽專賣乃苛政,我大唐立國至今一直放開食鹽買賣,反而國泰民安。既然是良策豈能輕易更改,所以我以為海鹽專營法不可行。”
“是呀圣人,海鹽專營法聞所未聞,豈可如此盲目實行。”
越聽眾人就越覺得不對勁,本來說船隊,怎么說著說著就說到海鹽專營的問題上去了?
能站在朝堂上的都是千年的狐貍,哪還不明白有人想渾水摸魚,試圖推翻海鹽專營法。
蕭瑀也是心中一沉,知道自己被這群別有用心的人給綁架了。但此時他勢必不能站出來解釋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說建船隊要慎重,沒有反對的意思。
如果他真這樣說了,反而會成為笑柄。騎虎難下就是這個意思。
李世民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兒,臉色瞬間就變得非常難看。大太監趙蒙不愧是合格的狗腿子,不用吩咐馬上站出來大聲呵斥道:“肅靜,肅靜。”
本來還亂糟糟的朝堂瞬間變得靜可聞落針。
李世民掃了一眼群臣,怒道:“這里是朝堂不是菜市場,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這時部分人終于回憶起了敲打的恐懼,心中暗暗懊悔不已。但有些人則暗自撇嘴,并沒有把他的憤怒放在心上。
“你們中有些人確實是為國分憂,有些人就是損公謀私。不要忘了,你們背后那些人為什么愿意掏錢供著你們。不是你們有多了厲害,而是在供你們手中的權力。”
“你們手中的權力是哪來的?是朝廷賦予你們的。如果朝廷沒了你們什么東西都不是,和路邊的乞丐沒有任何區別。”
這話就比較重了,不少官員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蕭瑀第一個忍不住站出來道:“圣人,請慎言,此非人君之言。”
“呵…難道我說錯了,要不要把你們的家底都查一查,看看有幾個是干凈的。”李世民怒道。
“臣無私無懼。”蕭瑀硬邦邦的道。
“好好,好一個無私無懼。你們呢,也無私無懼嗎?”李世民怒極。
“請圣人恕罪。”事實證明朝堂上和蕭瑀一樣勇敢的人并不多,或者說和他一樣干凈不怕查的官員不多,所以剛才還表現歡脫的官吏們頭都不敢抬紛紛請罪。
“宋國公,看看你身后那些人,還有什么想說的嗎?”李世民譏諷的道。
連宋國公這種正式的稱呼都喊了出來,可見李世民心中對他的不滿已經達到了極致。
然而蕭瑀卻好似沒有察覺到一般,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他人如何我不敢保證,然臣一心為國絕無私心。”
“你…好,好一個一心為國。”李世民指著他氣的手指顫抖。
“圣人,臣彈劾蕭瑀言語失態,對圣人有不恭之罪,當重罰以儆效尤。”陳叔達突然上前說道。
陳叔達的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這是什么情況?同為宰相雖然存在著競爭,但也不用這樣紅果果的吧?
李世民也是有些驚訝,但他馬上就做出了決定,順水推舟把蕭瑀給收拾了。
他發現,別看平時重臣對他很尊敬,但背地里非議他的人非常多。對他的命令陽奉陰違的更是不在少數。原因他也知道,就是欺負他新皇登基威嚴不足。
之前他就一直在找機會敲打一下眾臣,既然消災蕭瑀主動跳出來了,那就用他來當那只雞好了。
而且蕭瑀的身份地位足夠高,前朝皇室出身,又是幾朝宰相。關鍵是這個人過于剛烈,什么話都敢說什么人都敢懟,和同僚之間關系很差,李世民也數次被他懟的沒脾氣。
剛好,也趁這個機會把他趕出朝堂,騰出來的位置也能給自己的心腹。
想到這里,他也沒有詢問任何中樞重臣的意見,當場作出決定:“蕭瑀君前失宜,罷免所有官職回家閉門思過。”
這下所有人徹底震驚了,他們沒想到李世民真的處罰了,還罰的如此重。不少人想到之前的種種,心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皇帝就是皇帝,一句話連宰相都能罷免,更何況是我這樣不入流的小官,以前真是腦子犯渾了。不行,以后一定要警醒點。
心里最復雜的莫過于陳叔達了,說實話剛才他彈劾蕭瑀其實本意并不是要把蕭瑀給搞下去,而是為了給皇帝一個面子。
臣子當眾和皇帝頂牛,雙方都不肯給對方臺階下,怎么辦?繼續讓他們硬頂?最后吃虧的肯定是臣子。
所以他站出來明著是彈劾蕭瑀,實際上是給李世民一個臺階下。按照正常程序,這時候皇帝應該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就完事兒了。
可他沒想到,李世民居然真的把蕭瑀罷官了。
這下好了,所有人都會以為他在針對蕭瑀,估計有不少人已經在背地里罵他小人了。
這口黑鍋背的真冤吶。
可惜,他知道事已至此他就算是想辯解也不會有人信了,這口鍋他不背也要背。
這場爭執最終以蕭瑀被罷官結束,李世民拿出了他作為皇帝的霸道,直接宣布道:“海鹽專營之事朕意已決,任何人不得在討論。”
然后他又冷聲對岳山道:“你說的緝私船隊我也同意了,如何組建下去你和兵部的人商議,但別想讓國庫出一文錢。”
“你剛才說還有一事,也一并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