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溜溜離開的甘元峰隨即就被大家拋在了腦后,眾人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岳山和馮易這一對師徒上面。也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反正一片恭維之聲。
岳山活了兩輩子的老司機了,自然不會把這些場面話當真。馮易卻沒有這么高的定力,加上剛才戰勝了挑釁者,那叫一個飄飄然。亢奮的脖子都紅了。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岳山都想給他兩腳了。不過先記在小本本上,回頭算總賬。
王績也湊熱鬧一般的上前考問了馮易幾句,不過他的問題全都是圍繞論語來的。
先是隨便說了兩句問出自哪一篇,見馮易能回答上來由隨便指了一篇讓他背誦。等馮易背誦出來,又問了幾句讓他解釋。
他的問題由淺入深,看上去是在一步步試探。然而岳山李綱等一起吃過早飯的人卻能看得出來,王績在故意捧他們師徒。
早上的時候岳山說他們只背誦了千字文和論語,王績提問全圍繞著論語來提問。只是他不知道馮易對論語的理解到底有多深,所以才先易后難的提問題。
如果簡單的問題馮易都回答不上來,或者回答的不好,那他就不會提后面較難的問題了。可以說是費了一番心思。
他在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表明對岳山的好感和支持。對此岳山心知肚明,朝他投以感激的目光。
還好的是馮易確實好學,基礎也很扎實,幾個問題回答的都很流暢。尤其是最后的解讀也中規中矩沒有出任何差錯。
不要覺得這個評價低,以十歲的年紀解答論語的內涵,中規中矩已經是最好的成績了。要是回答的多么新穎,大家反而不信。
這自然又為他們師徒兩個博得了一陣贊賞。
之后岳山就把眾人迎進了書院,大家率先去參觀了以后的工作環境。對龐大豪華的圖書館和辦公大樓是異常的滿意。
與此同時,書院的先生們也組織學生和抄書先生去圖書館前面的空地集合列隊集合。
當整齊劃一的號子聲傳進辦公大樓的時候,所有的名家都好奇的望了過來。然后他們就看到了讓人驚訝的一幕。
一百五十名學生排成五個整齊的方陣,在射御班長的帶領踏著整齊的步伐來到廣場前集合。期間只聞腳步聲和號子聲,沒有其他任何的雜音。
然后就是立正、稍息、立正、報數…這一整套的動作做的干脆利落充滿美感。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五十名抄書先生組成的隊列,哪怕有書院的先生在一旁不停的指揮,隊列也歪歪扭扭不成樣子。
“這…好像是兵家練兵的法子吧?”劉子通驚訝的問道。
“子通先生說得對,這正是按照兵家的法子練出來的。我大唐危機四伏,突厥猶如一把利刃懸在我們頭頂,亡族滅種之禍就在眼前。
我不想教出一群只知道之乎者也的酸腐書生,讓他們了解一些兵勢,也能以防萬一。”岳山語氣沉重的道。
岳山害怕在書院推行兵家的套路會引起反彈,所以特意多解釋了幾句。然而馬上他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好,說的好。若我輩讀書人皆有班仲升之志何愁突厥不滅。”劉子通大喊一聲激動的道。
這一聲太突兀,把岳山都嚇了一跳。班仲升?他還是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說的是班超。
然后大多數名家都紛紛贊揚班超乃讀書人的楷模,恨不能早生數百年之類的。反而是岳山最擔心的有人反對他搞軍事化訓練并沒有發生。
此時岳山才真正意識到,唐朝的讀書人和后世的讀書人有著明顯的區別。他的行為要是放到宋朝,絕對會被打入異端的行列。
同時他也想到,自己的那部《獨尊儒術》有必要重新寫了,或許可以寫的更大膽更直白一些。
吉時到了之后,岳山邀請諸位名家來到廣場前集體亮相。
這么多的名師大儒出現在自己面前,書院的學子們年齡小還好說,那些抄書先生震驚的都快昏厥過去了。
些名家大儒平時只出現在傳說之中,想見一面的機會都沒有。哪想到今天一下子就見到這么多,居然還有機會在一起工作。
來書院抄書真的值了,哪怕一文錢的工錢都不給他們也愿意來啊。同時也把敬業心提高到了滿值,一定要好好抄書,在名家面前好好的表現自己。
這也是岳山的目的之一。抄書是純手工的工作,錯一個字一整頁都要作廢,用心和不用心差別太大了。
用錢確實能提高這些人的積極性,但人的思想出現偏差,總會有懈怠的一天。
而這么多的名家大儒出現在眼前,只要還有點理想和抱負的讀書人,都不會輕易犯錯。抄書的效率自然也就提上去了。
岳山還特意邀請了李綱和裴矩作為代表上前講了幾句話,那效果就別提了,抄書先生個個和打了雞血一樣。
之后就是剪彩了。
岳山、李綱、裴矩三人用簡單把大紅花給減掉。然后讓王績和劉子通作為代表配合著把圖書館和辦公大樓匾額上的紅綢給撤掉。
本來這個工作也是李綱和裴矩的,但誰讓王績和劉子通都對岳山充滿善意和好感呢,就臨時換成了他們倆。
別小瞧這個扯紅綢的工作,相當于是給了兩人一個脫穎而出的機會。
畢竟現在的大字典工作小組只有兩個管事兒的確定了,其他各職務都還沒有確定下來,后面少不了一番競爭。有了扯紅綢的事情,他們兩個在氣勢上先天就占據了優勢。
岳山很清楚,別看大字典項目是他發起的,工作地點也是他提供的。他的話語權還真沒有多少。畢竟邀請的都是一方名家,誰會平白無故聽他的指揮?
當然了,有裴矩在他的話語權就少不了,可想擴大話語權就必須要背后操作一番。
圖書館的名字很簡單就叫藏書閣,有意思的是辦公大樓的名字,岳山給它取名為爾雅樓。
爾雅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解釋字詞意思的書籍,又被稱為辭書之祖。用在這里簡直再恰當不過。
最后就是把所有的書都搬進藏書閣分門別類擺好。
哦,忘了說,裴矩押送的那一隊長長的車隊裝的大多都是書。一部分是岳山從內庫藏書借來的,還有一部分是各名家貢獻出來的。
編撰大字典為什么那么多學派的人積極響應?難道李綱的名聲真就那么好使?并不是。
真正的原因就在于三個字‘釋字意’,每一個字每一組詞,在不同的學派都可能擁有不同的意思。
每個學派都希望自己學派的詮釋成為唯一的解釋,最起碼也要成為其中的一個解釋。
如果你這個學派一個人都不來,別人會好心的把你的學派的解釋添加進來嗎?
開什么玩笑,學說競爭也是很激烈的好不好。巴不得對手都死光光,怎么可能平白無故把你的學說添加到我編著的書里。
如果這本字典只是幾個人私下編撰的也就罷了,可李綱的書信里明確用了《貞觀大字典》這個名字。敢用皇帝的年號就意味著得到朝廷的認可。
很有可能這本大字典會被朝廷以法令的形式推廣天下。
這就不能無視了,非但不能無視還要積極應對,趕緊派幾個人過去搶占名額。
這些名家參與大字典工作組是為自己學派爭取利益來了。不把自己學派的經典著作拿出來,怎么說服的了別人?
還是那句話,名利動人心啊。
不過對于這些學派相互之間的競爭和扯皮岳山不會管,相反還樂見其成。反正有李綱和裴矩去頭疼,他只要見到最終的結果就行了。
嗯,順便把這些人帶過來的書籍全都抄錄一份放在藏書閣。如果可以,還能通過他們獲得更多的書籍。
后面岳山也是這么做的,直接把大字典工作組的事情丟給了李綱和裴矩,他連工作會議都沒有參加。
對于他的‘識相’這些名家想當的滿意,只有裴矩心中暗罵一聲小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