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候收到了訓練計劃,他粗略地看了眼。
訓練的總時間不變,但無球訓練比有球訓練多出了90分鐘。
而且,每天在原定的四餐基礎上加餐一頓。
謝候發現了計劃表上的空白處——早晨。
過往,謝候即使早上不安排訓練也會想辦法出出汗。
跑步、打球、健身房擼鐵,都是他的選擇之一。
他決定通過一個“早餐俱樂部”形式的加練來彌補丟掉的有球訓練時間。
訓練量突然比過去增加了二分之一,會不會產生不好的影響,他不清楚。
他擔心出現狀況,又給阿歷克斯·桑寧打電話問他如果在早晨增加有球訓練會怎樣。
“如果你堅持得住,我支持你這么做。”他說。
如果只是堅持與不堅持的問題,那就不是問題。
謝候樂觀地想,他開始實施全新的訓練計劃。從季前賽訓練營第四天開始,他便是全營最勤奮的人。
教練組聽說了他的訓練方法,還特意來問了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謝候表示無礙,還說什么熱愛訓練,勤奮刻苦從他做起的怪話,硬是給訓練營掀起了一股不正當的加練之風,讓基里連科和小奧尼爾好生苦惱。
他們看著別人加練,手頭癢癢,想模仿學習,身體條件卻不答應。
都是后背有恙,膝蓋不妥的病友,想逞強都不成。
他們看著謝候的訓練,羨慕又奇怪。
羨慕的是謝候的精力與健康,不是十足健康的人,承受不住這強度。
奇怪的便是謝候為什么要如此訓練?
基里連科的印象里,謝候不是那種會給自己訓練加量的人,他有豐富的業余愛好,籃球不是生命中的全部。
這是基里連科對謝候疏于關心的結果。
從2008年開始,NBA的事業便是謝候的生活重心,他的一切以NBA為中心,其他的業余興趣愛好都比不過球場上的事情。
“至于嗎?”
中午練完,謝候靠在墻上大口喘息的樣子讓基里連科出聲問。
謝候不解釋他至不至于這么練,反問道:“羨慕嗎?”
“羨慕。”
基里連科干脆地說。
“至于。”
謝候回答,雖無其他的解釋,這就已經夠了。
說來,他們現如今的一切變化,問題的核心都在于基里連科和小奧尼爾遭遇重傷。如果他們健康些,說不定他們已經六連冠了。
謝候不愛做無謂的設想,就是AK和小奧的傷確實讓他惋惜。
完全可以說,步行者幾年來遭遇的傷病改變了NBA的歷史進程。
第四日的對抗賽,謝候與后衛與側翼們的高位配合變頻繁了。
他的身體可能抵擋不了防守者的追趕,但只要用心去做,總有效果。
今天的對抗賽,謝候的隊伍終于取勝。
他的得分依然在10分左右,不多不少,單場12次助攻是幾場對抗賽下來最高的一場。
訓練營第五日,謝候大爆發。
一個人拿下40分,隊友沒體驗,對手沒指望,締造了場大屠殺。
訓練營第六日,謝候第一次和泰·吉布森組隊。
謝候對吉布森的印象,來于第一面的敷衍與冷淡。
吉布森對謝候的態度無所謂到好像他才是球隊的老大,而謝候是個剛進隊沒什么牌面的次輪秀甚至落選秀。
沒人告訴吉布森那樣對待謝候的態度是不對的,如果不是謝候寬仁,像他這種不開眼的菜鳥已經被整死了。
好在,步行者隊中雖然老將多,愿意花時間和心思惡搞菜鳥的就阿泰斯特一個。
今年的阿泰斯特擁有了中國古代國王的憂愁。
他每天起床刷牙吃早餐再踏進球館,首先要做出來的決定是“今天寵幸誰好呢?”
四個菜鳥,他一個人“照顧”不過來。
吉布森很特別,他有點像丹尼·格蘭杰,安靜,沉默,不愛說話。
和格蘭杰不同,他有一張攔路搶劫的悍匪臉。
外貌兇悍,卻沉默寡言。
謝候第一次和他配合,發現他的運動能力被低估了。
接著,他找吉布森打低位。
丫的選秀模板是文·貝克,低位能力應該不差?可是他的身體看起來就不像是低位很強的樣子。205公分的身高,不足95公斤的體重。
這點體重,連聯盟里的二號位與三號位都不如。
果然,吉布森的低位進攻表現得讓人失望。別說文·貝克了,他的低位進攻派不上用場。訓練場上打不了隊友,實戰中也打不了對手。那個把他的選秀模板選為文·貝克的球探應該抓到伯德的辦公室槍斃一百遍。
伯德選擇他應該也不是看重他的低位進攻。
謝候很快發現了吉布森的其他優點,對籃板球的渴望超出想象,身板雖然弱,運動能力強,移動算得上快,拼進攻籃板拼的極其兇悍。
稍不留神,他就會搶下進攻籃板,讓所有看輕他的人發自內心地——“逮!你還說你不是野獸派?”
他沖搶進攻籃板的時候,可能是與他的外貌最貼切的時候。
狂野,兇悍,猛如虎。
可是,他依然提不起精神,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束縛著他一樣。
謝候不認為這是性格原因,他可能靦腆或者內向,不應該擺出無精打采的樣子。
那場對抗賽,謝候他們輸了。
他特意去找錫伯杜,讓他明天再次把吉布森安排到他的隊伍里。
就算謝候提議主力打替補,錫伯杜都同意,讓吉布森繼續和他當隊友的事情根本用不著考慮。
隔了一天的訓練師,吉布森的情緒沒改變,他的精神狀態糟糕極了。
盡管他看起來隨時可能睡著,但他的表現還是反應出了他的技術特點。
對籃板球的沖擊力是個相當值得重視的亮點。
臂展出眾,運動能力驚人,防守端的習慣極好。
伯德看重吉布森的,絕不是他那個狗屁模板,而是這些可以通過集錦反應出來,作為他的隊友感受更深刻的優點。
他的情緒太低落了。
謝候認為他不是一直這樣,如果他在大學的時候就這么喪,伯德可能不會選他。
他的精氣神太容易影響隊友了。
這一戰,謝候所在的球隊再敗。
“Taj,可以和我聊一聊嗎?”謝候問。
吉布森臉上寫著介意,嘴上非常不誠實地說了不介意。
“你有什么難處嗎?或者煩惱?如果有,可以跟我說說,興許我可以幫你。”謝候輕松地說。
吉布森問了他一句:“你可以讓死者復生嗎?”
他認真得不像是開玩笑,謝候不確定他的用意,用調侃的方式說:“如果我可以讓死者復生,我就不打球了。”
“那我沒事了。”吉布森說完又沉默了。
要人當著還不熟的隊友的面說出心事確實很難,謝候回公寓后托人打探消息,很快便得到答案。
吉布森6歲的侄子在訓練營開始前因病去世了。
可以確定的是,吉布森非常疼愛那個侄子,但人死不能復生。
謝候繼續讓錫伯杜把他們安排到同一支球隊。
他們繼續打對抗賽,輸多勝少。
謝候很少再變身成超人將對手一拳打爆,熟悉高位軸心的角色,熟悉新的隊友,這些事情需要時間。
謝候更加頻繁地和吉布森交流。
有時候阿泰斯特想惡搞菜鳥,謝候會示意他去整別人。
漸漸的,吉布森和謝候的關系好起來了。
他們的交流變多,吉布森為謝候的實力與風度折服。他明白,謝候不需要向他示好。謝候才是這支球隊最重要的人,他不需要討好任何人。
如果不是真的關心他,他不會這么做。
吉布森慢慢地對謝候沒了防備,臉上開始有笑容。謝候錯了,吉布森不是格蘭杰那樣的人,他不內向。
他只是靦腆,而且單純。
訓練營的最后幾天,謝候和隊友去夜店喝了些酒。
謝候與吉布森坐在一邊。
男人單獨待著,有酒作陪,這是最容易吐出心聲的時候。吉布森趁著酒意,說出了他的傷心事。
“他才6歲,還沒認識到這個世界就離開了,生活不該是這樣的...”六尺九的爺們當著謝候的面哭了出來。
謝候五味雜陳,聽別人述說不幸是很怪異的。他是一個感性的人,吉布森情緒失控,他看得鼻子一酸,好在將近30歲的人生讓他練就了極好的自制力。
他控制住了淚水迸發。
“Taj,人死不能復生,紀[新]念他的最好方式,是在今后的每一天為他而戰。”謝候輕聲說,“你可以帶著他看看這個世界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