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印第安納波利斯已經進入冬天。
白天45攝氏度上下，晚上則零下45攝氏度徘徊。
大冷天，教練組沒想到會從拉里·伯德的口中說出這么一件重量級的交易。沃爾什的辦公室陷入沉寂。
就好像，一個膽大的人進入墓地想看看有沒有鬼，他果真看到了鬼，但鬼沒看到他。因此，他屏住呼吸唯恐被鬼怪發現。
這就是現場的氣氛。
沒有人想開口，這件事關系重大，得慎重發言。
“如果你們只帶了一雙耳朵來，這場會議就沒有召開的必要。”沃爾什強迫每一個人說出看法，“說說你們的意見，無論好壞，我們需要集思廣益。此時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沉默。”
不要沉默，要一個確切的說法，談何容易呢。
已經決定在今年退休的活化石迪米·崔德斯主動發言。
像他這樣的老臣，從步行者加入NBA的第一年開始就為球隊效力的人，已經把自己視為球隊的一部分。
他敏感地意識到這里需要一個主動發聲的人來讓眾人參與進來。
即便是在交通意識薄弱的鄉下，面對沒有行車的紅綠燈，依然有人會停下。但是，一旦有人闖了紅燈，那么所有人都會跟緊害群之馬的足跡，讓規則毀于一旦。
崔德斯現在就需要充當這么一匹“害群之馬”。
“拉里，我想知道，你們談到了什么地步？”崔德斯說，“你知道，凱文·麥克海爾是一個不著調的傻瓜（伯德同意他的說法），他總是喜歡開一些讓人頭疼的玩笑，你確定他愿意和我們交易？你確定他是認真的？”
崔德斯的擔憂是有道理的。
伯德尖銳地回應了他的話：“我和凱文的關系，不像你們想的那么融洽。我們的交情，還沒到相隔萬里都要打電話開這種玩笑的程度。”
既然關系還沒到可以隨意開玩笑，那就是玩真的。
麥克海爾真要和我們做交易？
崔德斯的話為眾人帶來了這一則消息。
“如果有機會得到凱文·加內特這個級別的球員，除非他們想要亞瑟，否則，任何代價，都值得。”崔德斯重重地重申他的觀點，“任何代價。”
教練組中，資歷僅次于崔德斯的首席助教貝恩·魯斯說：“老實說，我對此事并不那么興奮。”
“貝恩，你對四年來唯一一位不叫亞瑟的常規賽MVP有可能加盟我們和亞瑟聯手這件事不感到興奮？”教練組并非鐵板一塊。
魯斯主導球隊的防守訓練，說出這句話頂撞他的人，隊里的資歷不深，但在聯盟的資歷卻極深——約翰·拉爾斯頓。擔任過聯盟三分之一球隊的進攻助教。像他這樣的資歷極其少見。
多數助教熬到頭了就會被推成主教練，如他這般，串了許多球隊，一直得不到提拔，但進攻助教這一位置卻穩如泰山的，極少見。
這一切都源于他的特長。
他善于調教球隊的進攻，重視進攻體系的搭建。
他過于崇尚進攻，視防守如無物，平時沒少和魯斯發生爭論。
對于他的嗆聲，魯斯說道：“是的，我不興奮。”
接著，他說出了自己的觀點：“拉里說，我們需要交出丹尼、俄羅斯人和安德烈·布拉奇以及選秀權就有機會得到KG。我想，這肯定不是最終的成交價。”
“他們或許還會要一些其他的東西。”伯德不否認。
“我們是一支成熟的隊伍，我們有過奪冠的經驗，這支球隊人心齊整，三年內兩次奪冠，他們的目標高度一致。”魯斯舉了個例子，“有什么球隊為了做出重大的交易不惜破壞原有的平衡？1989年的活塞交易阿德里安·丹特利，他的自私影響了球隊；1995年的交易截止日，紅隊又送走了去年幫助他們奪冠的功臣奧迪斯·索普，因為他們需要滑翔機的活力。我們需要什么？安德烈不自私，我們是一支年輕的球隊，不乏活力，我們甚至沒出現重大的混亂，我們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我們缺什么？”
拉爾斯頓打斷了他：“我們缺健康！”
“你說得不錯，我們看起來什么都不缺，但我們缺健康！偉大的Showtime湖人因為傷病被活塞橫掃，拉里也因為傷病提前結束了職業生涯——許多偉大的球隊毀于傷病，而今，我們看起來最為牢固的內線，就存在這樣的風險。”拉爾斯頓指出了關鍵點，這正是伯德等人要召開這場會議的原因，“過去幾年，杰梅因和安德雷都沒有交出讓人安心的出勤率，他們的健康就像定時炸彈一樣威脅著我們的奪冠前景！我們什么都不缺，獨缺健康！”
如果能將不健康的基里連科或者小奧尼爾換成加內特，這筆買賣簡直太劃算了。
這幾乎是每一個人的心聲。
拉爾斯頓道：“而且，KG的風格和亞瑟完美適配，他的速度、運動能力。防守端的寬度與硬度、愿意在防守端投入的熱情和抓下籃板球的一傳能力，都將使全隊受益。”
伯德開始反思，開這場會究竟正不正確？
有人提出過這樣的問題。
當你覺得難以選擇的時候，就閉上眼睛假設。
先假設你選擇了A，會怎樣，你是否擔心它帶來的后果？再假設你選擇了B，你是否會像擔心A一樣擔心B帶來的后果？
伯德在心里做出了假設。
他選擇了加內特，卻一陣恐懼。
他知道這會激怒謝候，加內特確實能為球隊帶來質變，但這么做，謝候的反應是他們無法控制的。
然后他假設保持原樣不變，他沒有多余的擔心，有些遺憾，因為沒得到加內特，但步行者，仍然是爭冠球隊。
一個令他恐懼，后果不堪設想。
一個則讓他帶著遺憾，卻安心。
教練組分成了兩派，魯斯為首的認為不應該交易。拉爾斯頓為首的覺得應該交易。
無關個人的立場和利益糾葛，完全是出于球隊長遠發展的考量。
沃爾什看了一圈，發現唯獨主教練克萊爾沒有發言。
“里克，我想聽聽你的看法。”沃爾什打斷了爭論不停的教練組，將球踢到了克萊爾的面前。
“我的看法？”金凱瑞正經起來演恐怖片的效果是一絕的，不信去看《開玩笑》⑴。
⑴我都不知道安利幾遍了。
克萊爾將他們的爭論都聽進去了。
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魯斯和拉爾斯頓，他們討論的，都是得到加內特和失去基里連科的得失。
他們沒考慮過問題的關鍵，謝候怎么辦？
交易發生后，與基里連科相交莫逆的謝候，將是什么反應？
“我堅決反對這場交易！”克萊爾表明觀點，“我們不需要凱文·加內特，我們不需要交易！”
比賽日，和馬刺的二番戰。
他們一個賽季只能打兩場，如果想要進行更多的交鋒，那就只有打進總決賽才行了。
訓練場上，克萊爾公布了今晚的名單。
謝候、阿泰斯特、帕帕盧卡斯、基里連科和安德雷·布拉奇。
“安德雷？”
“為什么？”
布拉奇瑟瑟發抖：“教練，為什么是我？”
鄧肯是歷史最佳大前鋒，這不假。但，根據馬刺的光榮傳統，他一直以大前鋒之名行中鋒之事。
尤其是海軍上將退役后，馬刺連裝都不裝了，直接把鄧肯擺到中鋒的位置，搭檔的大前鋒搭配的則是些不足一提的臭魚爛蝦，也難怪會有書友在沉默的愛的本章說里說出“鄧肯不是中鋒嗎？”這種奇怪的論調⑵了。不能怪他，因為從海軍上將退役之后，鄧肯就是名副其實的中鋒。
⑵讓我印象深刻的本章說不多，這條是其中之一。
因此，步行者的中鋒意味著和鄧肯直接對位。
布拉奇瑟瑟發抖正是源于此，他一個場均上場10分鐘的替補何德何能去和歷史最佳大前鋒剛正面？
“別緊張，TD不會吃了你。”基里連科為他解壓。
謝候和他一唱一和，“對，他最多就是把你打爆之后輕描淡寫地說幾句屁話，要是你哭了他會默默你的腦袋瓜子聊表同情。”
“別聽他胡說。”基里連科道，“我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打爆你！”
明明是特嚴肅的時刻，布拉奇已經嚇得腳心冰涼，謝候的玩笑讓現場活躍了起來，“安德烈，別勉強，你要是也受傷，我們的內線就得指望杰夫和柱柱了。”
被嘲笑和調侃的只能表示無奈。
雖然對布拉奇的悲慘命運毫無作用，但多多少少降低了他的心理負擔。
克萊爾說：“本賽季至今，只有兩支球隊讓我們輸的無言以對。”
“一支是騎士，一支是馬刺。”克萊爾氣場全開，“我們不能以同樣的姿勢栽兩次跟頭！”
這么說，以不同的姿勢栽兩次跟頭是允許的咯？
謝候沒把這句吐槽說出來，懟誰不能懟教練啊。
確定當天晚上的，克萊爾吩咐下去，照常訓練。
就在他們訓練的時候，ESPN插播了一條消息：“森林狼就交易凱文·加內特知識與印第安納步行者取得進展。目前，印第安納人正以強勢的姿態領跑交易。”
步行者球迷，步行者隊內的球員，都認為這是一則假消息。
拿假消息做文章是交易市場的常見招數，他們都習慣了。
只有臉色僵硬的教練組知道，那并不是假消息。
如果不是里克·克萊爾在昨天進行了強有力的談話，也許雙方都要達成口頭協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