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去皇帝別院簡單祭拜了一下,出來之時天色已暗。
但是見到云霓的太監,知道云霓這丫頭為了見他已經繞了幾個圈子了,也還是往葉家別院這邊來。
進門之時先詢問了一下,知道葉瓊也在,便先去見葉瓊。
葉瓊似乎正好有話要與他說,他屏退了左右,開口便道:“南安王、小沐王爺、吳天佑、趙全、還有戴權這些人都死了。”
賈寶玉點頭:“學生已經知道,他們皆是在獄中畏罪自盡的…”
葉瓊神色嚴肅的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么?”
“太上皇有意,徹底掩去陛下所犯的罪行。”
面對葉瓊,賈寶玉也不諱言。
這幾個人,都是當日殿審之時在場的人,太上皇不留他們性命,顯然是為了幫景泰帝,或者說,是為了幫皇家挽留顏面。
雖然,景泰帝的事,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了,但是只要沒有人敢說,敢傳,那么時間一久,就成了無可考證的野史秘聞,也就無關重要了。
葉瓊頷首,道:“你能明白這一點就好,今后你面對關于陛下之事,還需要加倍謹慎處置,另外,也須得約束好你手中的人。”
“學生明白。”
提醒了這件事,葉瓊又問起了賈寶玉面圣的事。
當聽說太上皇讓賈寶玉于外務上多加用心,他眼中神色越發敞亮起來。
賈寶玉也趁機問了一個問題:“我在京城時聽聞,曾有閣部大員疑我有擁兵自重,重蹈二皇子覆轍之嫌…?”
葉瓊笑了笑,“此事你倒不用憂心,太上皇并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回頭等各部兵馬回歸原處也就無礙了。現在你只需要記住,是哪些人向太上皇進諫的便是。”
賈寶玉了然,那些上奏的人,別的不說,至少能說明心并非是向著他的。
點點頭,不再贅言此事,賈寶玉關心了一下葉瓊的身體,才開口似漫不經心的問葉蓁蓁的近況。
葉瓊瞅了賈寶玉一眼,似乎明白他過來的主要目的,搖搖頭,笑道:“她在后院里,方才云霓小郡主來找她,你若是得空,便去瞧瞧她吧。”
雖然論理他是不該讓賈寶玉去見葉蓁蓁的,但是兩家已經親近熟悉到這種地步,也就沒必要太迂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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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們小兒女多見見,多培養一下感情,于小情大理都有利。
等賈寶玉由侍從領著去見葉蓁蓁,葉瓊坐在太師椅上,眼中精光閃動。
眼下這個這局勢,拋開太上皇的心思誰也不可能真正看透之外,賈寶玉已經被太上皇承認了皇嫡孫的身份,那么賈寶玉就是有資格角逐大位的。
也就是說,曾經被他們遇到又放棄過的一門雙后的情況,再次回來。
縱觀歷朝歷代,一門雙后的家族并不罕見,但是無一例外,都是權力熾盛,富貴至極的家族。
但是,同樣的,大權勢與大富貴之下,蘊藏的就是大危險。
所以,接下來該如何走,他需要比以前更加謹慎。
令他感覺欣慰的是,子衡十分聰慧,天分也極高,扶保起來,不會有什么掣肘…
想到這里,他又不禁回望了一下行宮的方向。
太上啊太上,面對如今天資絕倫的孫兒,難道你還有什么難以決斷的么?
還是,你只是想要再磨煉磨煉?
誠然玉不琢不成器,但是,您的身子,是否還能堅持得住呢。
因為鐵網山是皇家圍獵場,所以哪怕是葉家別院,也并不太大。
除了正屋前院,后院其實就幾丈見寬的一個小院。
不過里面裝扮的很是精心別致,花草樹木雖不多,各色也有些。
云霓的隨身太監和宮女有一些侍立在轉角,看見賈寶玉過來,紛紛行禮。
賈寶玉也不與他們說什么,直接跨進后院,剛上階梯,便聽見里頭云霓清脆銅鈴般的童音。
一擺手讓侍從下去,賈寶玉面帶慣有的溫和笑容,走進了葉蓁蓁的屋子。
“咯咯咯,葉姐姐,我覺得我的字比以前寫好看了呢,你幫我瞧瞧是不是。”
葉蓁蓁與云霓對坐寫字,聞言抬起頭,還不等說話,便看見那道陽光俊朗,與她高度差距越來越小的身影。
一時有些發怔的看住,直到對方悄無聲音的走上來,從舉著小手的云霓手中拿過那張在她看來只比鬼畫符好一點的練字手稿。
云霓此時才反應過來,回頭一瞧,臉上頓時一喜,然后收斂,道:“咦,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又見賈寶玉饒有興致的瞧著她的稿紙,想到自己之前嫌靜坐無聊在上面隨意畫的兩只丑烏龜,心里就有些急了,起身道:“看什么,還給我…”
賈寶玉把手抬高,再看了兩眼,稱贊道:“字有沒有比以前好看先不說,這畫畫的本事確實長進了…”
云霓臉上發燙,跳起來搶走了自己寫、畫兩用的稿紙。
剛剛松了一口氣,又看見賈寶玉順勢坐了她之前的位置,頓時大為不滿,上去推他:“你干什么總是這么討厭,每次那么多位置不坐,就喜歡來搶我的…”
顯然,對于賈寶玉愛搶位置的行為,她早就懷恨在心。
在他二人笑鬧間,葉蓁蓁已經起身,捧了一杯茶過來,遞給賈寶玉,輕聲問道:“你怎么來了?”
“我去見太師,順道來瞧瞧你。”
賈寶玉笑著,準備喝一口佳人親自倒來的香茶。
但是因為云霓還在不服氣的推攘,為了不使茶水灑落,賈寶玉索性一手直接將她撈起來放腿上擱著。
他是習慣了這一招的,也沒什么停頓不自然之處。
待喝了茶之后,才發現葉蓁蓁目光注意著被他抱著的云霓。
也沒尷尬之意,云霓本來就和惜春一般大,再說不論從河間王那邊算,還是從宗室來算,他都是云霓的兄長,這種舉動也算不得太出格詭異。
不過云霓顯然還是有些不自在,她臉紅紅的道:“你松開我,我把位置讓給你行了吧…”
“什么叫你讓給我,這可是你葉姐姐的地盤兒。”
賈寶玉笑道。
云霓哼一聲,她本來就不是忸怩拘束的性子,見賈寶玉形色自然,似乎這很平常的樣子,她也就不在意了,還一挺腰板使勁用屁股坐了一下賈寶玉的大腿,好像這樣能坐疼賈寶玉似的。
趴下身子伏在案上,一手拿過葉蓁蓁的稿紙裝作看起來,實則眼睛滴溜溜的轉,心中在想著如何找回場子…
葉蓁蓁只是沒想到賈寶玉和云霓居然這般親近了。
隨即也釋然,她知道河間王可能是太上皇的血脈,所以賈寶玉除了是云霓的義兄,還可能是她的血親兄長。
耳中聽得賈寶玉問及她這幾日在山上過的如何,她回神答了,自然也禮尚往來似的問及賈寶玉離開之后的事情,賈寶玉也簡單說了一下。
“欸!”葉蓁蓁忽然發出一聲提示性的驚呼聲。
賈寶玉但覺眼前一黑,一道涼涼的、滑滑的感覺從臉頰上劃過。
隨即就聽見懷里某個得意的聲音笑著:“哈哈哈哈…中了吧,大花貓!”
賈寶玉低頭,只需要看見云霓手中握著的蘸著墨的毛筆,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環住云霓的手臂收緊,在對方驚恐的眼神中,從旁邊的筆架上,拿起一只同樣蘸著墨的小號毛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