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尤家的丫頭就那么香,你瞧瞧,我們王家的也不差嘛!”
王熙鳳拉著平兒到賈寶玉的面前,笑容滿滿。
“奶奶…”平兒受之不住,就要逃開。
“你珍大嫂子對你是好,把自家妹子都送你了,難道我就沒給你好處?你再好好想想。”
王熙鳳笑著,揪住平兒,往賈寶玉懷里一送。
平兒驚慌之下,有些站之不穩。
賈寶玉只得伸手摟住,并皺眉道:“二嫂子究竟想說什么?”
王熙鳳看著賈寶玉一點也不介懷的摟著平兒,還對她橫眉冷眼的,眼皮一挑,扯著賈寶玉重新坐下,笑道:
“沒什么,就是讓你別那么眼皮子淺,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
當初要我家平兒的時候,那么心急火燎的,如今才多久,就全然不顧情誼了?為了這么點小事,來尋我們的不是?”
平兒實在受不得夾在中間的滋味,起身走出去了。
王熙鳳又走到方才平兒的方向,一只留著修長指甲的豐腴軟手搭在賈寶玉的肩頭,俯著身子笑道:“說吧,是那不要臉的小蹄子勾搭的你,還是你主動找人家的?是只上手了那一個小的,還是,連著那尤二妹妹一起,甚至,還有…咯咯咯…”
王熙鳳一雙丹鳳眼中滿是精明與算計,并直直的盯著賈寶玉,審視之色明顯。
賈寶玉正襟危坐,只是抬起眼簾瞅了她一眼,而后淡淡道:“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賈寶玉就要起身。王熙鳳卻按著他,繼續道:“你不承認也沒關系,從明兒起,我就專門往那邊跑,我還就不信,憑我的手段,我查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就算查不出來,那兩個美人也肯定不自在,到時候要是收拾包裹回尤家去了,某些人再想要什么溫香暖玉可就難喏…”
賈寶玉聞言,不得不抬頭起來。
這女人,心理變態吧…
因一把抓住她的手,沉聲道:“璉二嫂子難道不知道一句話,知道的太多,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你這是在逼我?”
要是換個環境,王熙鳳或許會被賈寶玉這“陰冷”的話嚇住,但是此情此景,她只想笑,于是便笑了。
“喲呵呵,我哪兒敢逼你呀,”王熙鳳揚了揚手臂,連帶著賈寶玉的手也帶了起來,以目光示意:“瞧瞧,我在寶兄弟眼里哪里還算嫂子,有這么抓著嫂子手的兄弟么…”
說著,自顧又笑道:“罷了罷了,寶兄弟如今越發厲害了,文成武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欺壓一個嫂子算什么?說不得,我一個弱女子也只能認命了。”
好家伙,這女人說著,直接就挨著賈寶玉的腿上坐了,而且一派是被人強迫,委屈巴巴的模樣。
賈寶玉剛提起的一口氣瞬間就散了。
果然,漂亮的女人在面對男人時,有著天然的優勢!特別是漂亮且聰明的女人。
王熙鳳這樣的,連賈寶玉都覺得,不大駕馭得住。
想要一把掀開她直接走人,懶得與她胡攪蠻纏。但是,卻也覺得這娘兒們的大腿挺軟的…
王熙鳳雖然自導自演著戲,但是眼睛卻始終盯著賈寶玉。
見賈寶玉目露無奈之色,她臉上出現一抹得意的表情。
然后才發現自己的行為有多么出格。
但是,她卻也不起身。甚至見賈寶玉無動于衷,她還拿起賈寶玉的手放在她的腰上,然后附在他耳邊,吐氣如蘭一般:“怎么樣,剛剛摟了你璉二哥的小老婆,現在又摟著他的大老婆,你瞧著有什么差別沒有?”
言語輕佻,舉止嫵媚,大不似往常。
往常的她,雖然裝扮風流,行動妖嬈,但是從來不屑于做出這等自甘下賤的言行舉動的。
至少,賈寶玉也從來沒見過。
以致于,他一時間都感覺到一種無盡的新鮮與刺激的感覺!
女人,果然是善變的,連這個女人都有這樣的一面,真是可怕。
“你心跳加快了哦。”
王熙鳳表現她的嫵媚,她把手放在賈寶玉的胸膛,感受到他強有力的心跳聲,眼中閃過一絲迷醉。口中,卻只有輕輕的笑聲。
“你這是在玩火!”
曾經自詡風流的賈寶玉,此時卻一把把美人推開。
王熙鳳沒料到賈寶玉會推她,差點摔在地上。
嫵媚的神色頓時一變,嘴巴一張似乎就要罵人,不過還是忍住了。
然后看著賈寶玉現在一本正經的臉,她又笑了。現在這張俊美的臉上的窘迫之色,是令她愉悅且得意的東西。
因此把那一絲不滿拋開,一撩青絲,笑道:“還以為你多大的能耐呢,沒想到也是個沒膽量的。這一點,比你璉二哥也不如!”
賈寶玉眉頭一皺,說這個女人不解風情吧,方才那一番舉動,卻屬實把他撩到了。
但是,她老是提起賈璉,就讓賈寶玉有些反感了。
難道她真的不知道他之所以始終不動如山的原因么?
還是,這娘兒們根本就不是成心勾引,只是為了瞧他的笑話?
王熙鳳卻不知道賈寶玉的想法,她只覺得好緊張,好刺激,特別是想起賈璉做過的那些對不起她的事,一種無法言表的報復的快感油然而起…
一點也不介意賈寶玉對她的粗魯,她坐在旁邊,一邊整理頭發,一邊笑道:“你知道么,你璉二哥在這些地方,比你厲害多了。
他可是葷素不忌的人。
對了,提醒你一點,你若是真的看中了那尤家的兩個,還得早些下手才是。人家剛來的時候,聽說你璉二哥就瞄上了,敬大伯他們喪事的時候,你璉二哥可是勤快呢,一天到晚往那邊跑,圖的什么,別說你不知道…”
賈寶玉眉間淡淡一凝,這一點他自然知道的。當初賈敬、賈珍、賈蓉、秦氏四個人的喪禮,雖然名義上是他主理的,但是因為他外面還有別的事,所以,實際上具體的事務,都是尤氏處理的。
養生喪死是大事,何況一下子就是四個?尤氏一個人自然忙不過來,后來多虧了賈璉幫忙…
不過很顯然,賈璉雖然外表條件不錯,但是比起他來,還是差的太遠。
同樣是做妾,該怎么選,就算二尤不知道,尤氏和尤老娘卻知道。
更別說,人人都知道賈璉家中還有一只吃人母老虎…
而賈璉也是個沒什么耐心的,討好幾次不成,就泄氣了。估計在他心里,還是府里那些婆子,還有他養在外面的那個花娘,更貼心,更溫順。
王熙鳳見賈寶玉沒什么反應,眼中閃過一抹不信。
不是都說男人家在這種事上是最自私小氣的么?
難道真是她猜錯了,賈寶玉與那邊的人竟是清白的?
她不信。
她覺得賈寶玉肯定是裝的,因又道:“還有,你那從青州辛辛苦苦帶回來的花魁娘子也看緊些,自年前你璉二哥從南邊回來,可是一眼就瞄中了,明里暗里不知道與我和平兒說了多少回,你要是不看緊些,到時候出了什么差錯,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哼,他可沒有你假正經,只要有機會,天王老子的女人,他也敢沾手呢…”
賈寶玉終于聽不下去了,雖然王熙鳳說的這些他都知道,并且不甚在意。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賈璉是什么樣的人,他估計比王熙鳳還要清楚!
只要賈璉沒真的敢做出格的事,他難道還因為這種思想上的錯誤去尋他的麻煩?
但是縱然如此,王熙鳳說這些,還是令他覺得有些不爽,因此斷然道:“璉二嫂子多慮了,我相信璉二哥的為人。
倒是璉二嫂子自己需得謹言慎行,不要做對不起璉二哥的事…”
畢竟,在女人面前,他很少這么被動過。
但是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
果然,王熙鳳聞言,頓時挑了挑眉,“你認真的?”
嘲諷之意明顯。
真要她忠于賈璉,第一個,就應該告訴賈璉,他堂兄弟把他小老婆睡了…
賈寶玉干咳一下,決心真的該走了。
他早該走了,之前之所以賴著不走,無可否認,她想看看王熙鳳接下來究竟還能做出些什么事出來。
他也有好奇心。
眼下,估計是沒了。
王熙鳳一眼就看穿了賈寶玉的舉動,只以為賈寶玉是因為說錯了話要逃避。
她嘆了口氣,道:“你不要以為我真是那種不知廉恥的女人,嫁到你們家,實際上,真沒幾個女人能干凈的起來。
就拿這次我與璉二的事來說,旁人都只道我性格要強,或者是因為趙姨娘那一檔子事,卻不知道,他究竟都做過些什么事。”
王熙鳳的語氣,終于柔和下來,有些悲哀,有些憐弱。
賈寶玉有些后悔,以為是方才他最后那句話傷到了王熙鳳的自尊。
認真想起來,他確實不該那么說。
于是停下離開的腳步,略作安慰:“其實,璉二嫂子不必那么較真的,有些事過去就過去了。璉二哥是男人,有些事沒有辦法避免的,至少,他比以前的珍大哥,要好了不少…”
是的,在賈寶玉的心里,賈璉比賈珍實在好的太多。
除了貪花好色一些,愛吃酒,賈璉幾乎沒有別的惡習。
誰知他的話一說完,王熙鳳卻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倒是比對了人,以前的珍大哥是惦記兒子的老婆,他是好了不少,沒有兒媳婦給他惦記,不過人家比珍大哥厲害在,下邊找不著,可以往上邊找啊。大老爺的屋里,可有許多年輕貌美的小娘等著他寵幸呢…”(、域名(請記住_三<三小》說(網)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賈寶玉抬起頭,看著王熙鳳,卻不知道她這番話從何而來。
從王熙鳳的屋里出來,賈寶玉慢慢往大觀園里走。
其實,王熙鳳確實挺不容易的。
在這個時代,能夠正面和丈夫硬抗的女人,本來就罕見。
所謂河東獅吼,那多半是文人騷客們寫來調侃的而已,而且,多發生在娘家勢壯的情況下。
在賈府這宗人家,簡直是不敢想象的事。
但是王熙鳳做到了。
不過,這并非是勝利。
一個連自己丈夫都不疼的女人,在這個時代,真的是很難立足。
其實,單從面相來看,王熙鳳和賈璉,可算是郎才女貌,璧人一對。
但是,性格卻差的太多,以致于鬧成今日這般。
賈璉喜歡溫順、小意的。
但是王熙鳳偏偏是個霸道、張揚的。
所以,趙姨娘下蠱那件事就作為一個導火索,讓此二人從恩愛纏綿,走到了如今這樣分道揚鑣的局面。
不過,賈璉偷小娘這件事,賈寶玉還確實不知道。
但是他相信王熙鳳不會無的放矢。
想起賈璉的鄙陋低俗,加上賈赦的荒淫無恥,似乎,也并非什么難以理解的事。
罷了,大家族里,這樣的事又怎么理得清呢,連他自己都不敢說絕對的清白,又何以要求他人?
只要這些事不浮上水面,其實,似乎也影響不到靠著賈家生活的這數千號人…
夜入二更,瀟湘館燈火未滅,賈寶玉上前扣了門。
丫鬟開門后,賈寶玉跨步而入。
一如往常清幽安寧的瀟湘館,使得賈寶玉浮躁的心情略微沉靜了一些。
他舒緩了一口氣,走進了黛玉的臥房。
湘云和黛玉二人都還沒睡,各自披著一件薄薄的披風,在洞窗下趕圍棋。
賈寶玉走過去,看了一眼,笑道:“今兒怎么耍起了小丫頭子們的把戲?”
趕圍棋并非圍棋,倒像是后世的飛行器,借助棋盤和棋子,以色子為標的,擲出多少點走多少步。
先走到頭的則為贏。
因為簡單,多為不學無術的小丫鬟們玩。
黛玉抬頭看了賈寶玉一眼,道:“下了兩局,她嫌累得慌,偏要換這個,還要和我賭錢。”
清麗的聲音中,有些淡淡的嘲笑,似乎是在說是湘云俗,而非她俗。
湘云卻渾不在意,只是拿起兩顆色子,左搖搖,右搖搖,嘴里還念念有詞。
她的模樣頓時讓賈寶玉笑了,坐下來,“你們賭多大,我可能入局?”
正說話間,湘云一下子擲出了兩個大點子,她頓時歡呼一聲,把自己的棋子走到盡頭,然后張開手向黛玉討要籌碼。
黛玉嘴角一抽,直接給她。
然后湘云似乎才看見賈寶玉,笑道:“寶哥哥來了呀,今兒我贏了!正好我要去洗個澡,你幫我多贏點林姐姐的錢!”
說著,她起身與邊上的兩個丫鬟就去了。
賈寶玉莞爾,果真在她原來的位置上坐下。嗯,凳子都還熱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