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到了。”
一會之后,馬車停下。
賈寶玉領著杜秋娘下車,就見賈蕓帶著兩個人上來,打千樣的拜下:
“侄兒見過寶叔、見過姨奶奶。”
賈寶玉叫起,抬頭先看了一眼大門之上的匾額:
賈氏布莊。
很簡單的名字,符合這個時代的潮流。
這個時代做生意不需要太花里胡哨的東西,一個賈字,比所有東西都值錢。
“里面的情況怎么樣?”
“都準備妥當了,就等著二叔還有姨奶奶過來巡視呢。”
點點頭,賈寶玉讓杜秋娘挽著他的胳膊,走進了布莊。
這個地盤當初盤下來時原本是個大染坊,可惜生意不景氣,慢慢縮水,后來被賈寶玉給買下來。
里面賈蕓按照賈寶玉的規劃,建立了織染繡坊,其中除了染坊占地大些,另外兩項都沒太大規模,畢竟織布和繡花主要都在養生堂女舍之內,這里只是作為原料采購和傾銷的一個中轉站而已。
這也是他帶杜秋娘過來看看的原因,是為了讓她心中有個印象。
看了半日,賈寶玉比較滿意。雖然不算完備,但至少框架完全搭建齊全,可以正式營業了。
“京城另外幾家布莊和布行打過招呼了?可有被刁難的?”
賈寶玉打斷了賈蕓的自吹自擂,淡然道:“賈家雖然是公門伯府,但是生意場上無父子,既然他們愿意給個面子,不來刁難,甚至愿意讓條道,我們記個人情便是了。
真正能不能在這個行當站穩腳,賺到銀子,還是得各憑本事說話,你小子可別被人灌了點迷魂湯就找不著北了。”ωωω.九九九xs
“二爺說的是,侄兒哪能啊,再說就算侄兒蠢笨,不是還有二叔看著呢嗎。”
賈蕓這小子,五句話有三句都是為了拍馬屁,要么就是為了給拍馬屁做鋪墊,這油滑的性子,估計是改不了了。
不過嘛,做事還算靠譜,有這一點就夠了。
“少拿我當擋箭牌,以后這布莊你就是當家人,我不會多管,出了問題也是你負責,所以一切還要你自己多動腦子考慮。”
賈寶玉故意微冷的說道,然后又放緩語氣:“鋪面開了幾家,目前生意如何?”
賈蕓本要再說好話,聽賈寶玉問起了正事,才正色起來,將這些情況介紹了。
一切徐徐而來,鋪面也是,才開了兩家,因為名頭還未打響,生意很平淡。
再加上賈寶玉說過賈氏布莊要做上等布料生意,說是什么打造“品牌”,讓把養生堂內那些還不好的成品低價處理給小作坊,只賣上等的,導致現在貨也不太足。
養生堂的女娃們,畢竟才學,效率低,殘次品率高…
對于這些,賈寶玉都只是表示了解,并沒有過于指手畫腳。
帶著杜秋娘把布莊大概轉了一遍,然后便在賈蕓等的恭送下,離開了布莊。
“去徐舉人家。”
離開布莊,賈寶玉讓鋤藥帶著去徐月茗住處。
見賈寶玉要見正式人物,杜秋娘想要回避。
賈寶玉笑道:“無妨,那徐訟師一看也是個風流人物,看見有這么漂亮的老板娘,說不定心中一激動,一分工資都不要就到養生堂當先生呢。”
“大人,說什么呢”
杜秋娘頓時臊紅臉,瞪著賈寶玉。
“呵呵呵,怎么,害羞了?那徐訟師雖然生的清俊,卻陰柔了一些,比起你家大人整體來說還是差些,我還怕你被拐跑了不成?”
“大人再說人家生氣了!”
杜秋娘背過身。
賈寶玉這才笑笑沒說話。
他自然不會大男人到不讓自己的女人見人的地步。
真正優秀且內心強大的人,是不會擔心自己的女人會不會背叛他的。因為在他的眼里,沒有女人拋棄他,只有他不要的女人。
不過嘛,這只是賈寶玉的性子,本來就不愿意見外男的杜秋娘,在被賈寶玉打趣之后,更是死活不愿意去了。
如此賈寶玉也不強求,自己騎馬,讓馬車直接回了養生堂。
“你們找誰?若是要打官司,先把狀紙拿過來,我家公子看了之后才會給各位答復。”
來到徐家,開門的老頭看到賈寶玉一行人,看門見山的道。
看樣子在他眼里,來找他們公子的,都是要打官司的人。
賈寶玉聽了心下高興,看樣子運氣不錯,徐月茗在家呀。他聽說徐月茗常年留宿青樓,還擔心會見不到人呢。
“在下賈寶玉,有事求見徐舉人,還煩老丈給通傳一聲。”
既然是求賢,姿態自然得做足。
老者本來想說什么,只是又看了一眼賈寶玉身后的高頭大馬以及眾多親兵小廝,到底點點頭,將門合上報信去了。
一會之后門重新打開,與賈寶玉有過幾面之緣的徐月茗現身。
“伯爵爺大駕光臨,學生有失遠迎,失禮,失禮…”
一身長衫,披著長發,身形纖瘦的徐月茗看見果然是賈寶玉,立馬彎腰拜道。
“徐先生不必多禮。”
賈寶玉笑扶了一下。
“不知伯爵爺這次找在下,可是又有案子需要在下幫忙?”
徐月茗笑著問了一聲,心中卻想,若是打官司,派個人來請他就是了,何用親自來?必有別的事。
“確是有事想請先生幫忙…”
徐月茗既然是訟師,自有幾分觀色的本事,見賈寶玉猶豫,心中更加篤定,然后笑道:“倒是在下失禮了,伯爵爺若是不嫌寒舍簡陋,不妨入內飲清茶半盞。”
“哈哈哈,那就多謝徐先生了,請。”
跨入徐家小院,只覺格局頗為清雅,走在其中隱有香風陣陣。
“先生不愧為風流雅士,這居家宅院,也是別有情趣。”
“伯爵爺見笑了,請…”
徐月茗笑著,領賈寶玉入了正廳。
一番正常的請茶、閑敘,徐月茗終究問起了賈寶玉的來意。
賈寶玉慢飲杯中茶水,笑道:“我與徐先生也打過交道,對先生的才智和性情都頗為敬仰,雖算不得知己,卻自認是個朋友,所以我就不和徐先生繞彎子了。
徐先生覺得京師養生堂如何?”
“伯爵爺當日在千金閣內的一番言論,在下也有所耳聞。
聚天下孤弱于一堂,救其疾苦,育為人才,非古之大志大賢者能為也。
爵爺此舉,無愧京城第一公子之名。”
賈寶玉此時也不與他謙虛,淡然笑道:“既然如此,不知徐先生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徐月茗一愣道:“在下一介布衣,無官無職,不知何處能夠幫得到爵爺?”
“一國綱常,重在法度。我準備在京師養生堂教給學生們律法知識,而徐先生熟知大玄律,是我心中教授這門課業的不二人選。
請先生幫忙。”
“這…”徐月茗眉頭皺了起來,猶豫了一下方道:“徐某性子懶散,不便做官,怕是要讓爵爺失望了…”
“先生品性高潔,在下自然知道。不過京師養生堂的先生,并非官職,不受朝廷管束。
前科山東府顧解元,如今便在養生堂內擔任書院山長,我想,徐先生和顧解元同是舉子之身,年歲亦是相仿,應有些許志同道合之處,徐先生何以忍心一身本領,只為公堂所用?
若是先生愿意加入養生堂,在下必以國士待之。”
賈寶玉起身拱手拜道。
徐月茗連忙請坐,隨后道:“伯爵爺客氣了,只是在下不懂,在下學問不精,也無何好名聲,爵爺何故選中在下?”
賈寶玉坦然笑道:“因為我要做的,是一件歷史上從來沒有人做到過的,不符合時代潮流的事。
這件事,大儒、大賢之士做不來。我也不需要大儒大賢之士,只有像你我、顧解元,我們這樣的年輕人,才是京師養生堂最好的引領者。
所謂成大業者,無非結二三同志之士,以一腔熱血與赤城澆筑,最終不論成敗,亦不負生平所學。
所以,在下誠摯邀請先生出山相助。”
徐月茗明顯的猶豫了。
何人沒有熱血與抱負?
他徐月茗曾經也是寒窗苦讀的學子,后來之所以放棄科舉,也不去做官,無非是看透了一些事罷了。
若是今日旁人來,不論對方許下什么承諾,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拒絕。
但是恰好這個人是賈寶玉,是他也頗為敬仰之人,對方又如此禮賢下士,他自然不好意思拒絕了。
此乃人之常情。
“只是做一先生?”
“是,以先生之才,實是委屈了。”
徐月茗搖搖頭,看著面前的賈寶玉,最終道:“在下可以答應伯爵爺的要求,去為養生堂內的學生授課,不過亦僅此而已,伯爵爺不可要求在下做別的事情。另有一點,日后在下若要離開,伯爵爺不可阻攔。
若是伯爵爺答應這兩點,在下才敢答應伯爵爺的要求。”
“這是自然,所謂同志,自然是志同道合方可,若是日后徐先生覺得養生堂不合先生之意,想要離開,自然是隨時可以走,在下絕不敢阻攔。”
賈寶玉心道:管你現在愿不愿意,只要上了我的賊船,不怕留不下你來!
“如此…蒙爵爺看重,在下愿效犬馬之力。”
賈寶玉的坦誠態度,令徐月茗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他重新邀請賈寶玉入座,自然難免詢問一些養生堂內具體的情況。
賈寶玉都一一作答。
“伯爵爺胸中之丘壑,心懷之廣博,還有對京師養生堂的各種奇思妙想,無不令在下欽佩。能得爵爺相邀入內,是月茗的榮幸。”
臨走之前,徐月茗如此說了一句。
對此,賈寶玉只是笑笑。
若無把握降服你,本爵今日也不會走這一趟了。
從今日起,京師養生堂又壯大一分。
嗯,京城還有哪些有志之士可堪大用呢…
賈寶玉扒著下巴,思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