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妹妹留步吧。”
出了尤氏的院落范圍,賈寶玉對尤二姐、尤三姐道,并對她們身后的幾個婆子也點點頭。
二尤顯得有些拘謹,齊齊屈身一禮,然后站在原地,也沒說話,似乎不知道該怎么說話。賈寶玉便知道,這兩朵金花還沒經過賈珍父子的無恥調戲,沒練就那般膽魄,還有著少女面對陌生男子的害臊情懷。
他也沒多說什么,最后對她們一笑,然后便領著三個丫鬟走了。
走出了她們的視線,偶然回頭,見晴雯幾個面色有異,特別是晴雯和襲人,頗有種審視他的意思,他便摸了摸鼻子,問道:“怎么,你們家二爺又變俊了?”
香菱會心一笑,晴雯卻立馬哼道:“是呀,我看二爺不是又變俊了,是又變色了,連尤大奶奶家的兩個妹子,二爺才剛看見,就被迷的魂不守舍的了。”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魂不守舍的了?”賈寶玉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我就看見了。”
賈寶玉挑了挑眉,覺得有必要立一下威嚴了。這個晴雯哪兒都好,就是給她三分顏料她就喜歡開染坊。這是什么,把自己的身份定位成二十一世紀的女朋友,想隨時隨地吃點飛醋?就被襲人打斷:“說笑是說笑,不過,沒想到尤大奶奶娘家的兩個妹子居然生的這般好的模樣,真是令人意外。
聽說她們兩個是隨著老娘改嫁到尤大奶奶家的,并不是尤大奶奶的親妹妹。沒想到,這模樣竟然一點也不輸給尤大奶奶。”
襲人說了這一句,好像也意識到不該胡亂評論尤氏,立馬舉手碰了一下嘴唇,然后見周圍沒有別人,才釋然。
香菱也附和道:“對呀,我也覺得尤大奶奶的兩個妹子好好看呢。”
賈寶玉聽她們一個個把尤家二姐妹夸得不行,撇撇嘴道:“既然你們把她們說的那樣好,我去弄過來給你們當二奶奶可好?”
襲人立馬翻了一個白眼,眼神中滿是嗔怪。二爺也太貪心了!
“好呀,我就知道,二爺剛才還不承認,這下子說漏嘴了吧,好色鬼二爺!”
晴雯立馬把嘴巴噘得三丈高。
“呵!看來我必須要讓你重新認識一下你小丫鬟子的身份了。”
賈寶玉原地駐了足,虎視眈眈的看著晴雯,對香菱二人道:“你們兩個幫我把她按住,我要教她規矩。”
晴雯立馬慫了,連忙道:“不是你先開玩笑的嗎,二爺你可不能輸不起”
“我是主子,我可以隨便開玩笑,你就不行,倒也不是不行,你開我的玩笑就是沒規矩,沒規矩的話就該接受處罰。嗯,我也不怎么著你,就按咱們早就約定好的家法來辦,我這已經是法外開恩了。所以,你是乖乖過來趴好還是我讓人來捉你?”賈寶玉面不改色道。
他說是這個時代的正道理。
襲人笑道:“二爺就饒她吧,要鬧也回去再鬧,在這里成什么樣子,別人看見。”
賈寶玉置若不聞,走了兩步,晴雯立馬繞著香菱躲,一邊躲一邊道:“好二爺,我錯了,你身上有傷,我怕傷著你。”
眼神滿是歉意哀求。
賈寶玉這才滿意了。就是嘛,一個小丫鬟還想翻天?“好,暫且饒過你。不過你以下犯上在先,不處罰你以后我也難以服眾,所以,等晚上的時候,自己乖乖過來領罰。到時候沒外人看見,也不會失了你的面子。”
晴雯上唇皺到了鼻尖上,眼角上揚,瞅了自家二爺一眼,卻神奇般的不再頂嘴 其實她很聰明的,并非完全沒目的的胡亂頂撞賈寶玉,而是她知道,二爺并不討厭和她玩鬧。所以,她的膽量其實都是她家二爺給養出來的。
她也猜得到,晚上過去接受懲罰,估計二爺就不會讓她走了。要是以前她肯定會羞的不應,但是已經有了幾次暖床經驗的她,居然發現自己很喜歡那種感覺,而且對香菱這個身在福中的人有著強烈的羨慕心思。
她心底深處,想分走香菱的寵。
賈寶玉主仆四人回了大觀園,寧國府卻有幾個丫鬟婆子遠遠的瞧見了方才他們的一番玩笑。
其中一個婆子道:“人人都說寶二爺隨和,今兒才算是見識了,瞧瞧,那不過是他屋里的幾個丫鬟,他都能和她們說說笑笑的,還玩鬧起來。若說是個沒出息,只知道成天混在丫鬟堆里的花花公子也就罷了,偏偏寶二爺還是那樣的人。
我算是服了。按理說像寶二爺這樣的人身上都是有威儀的,怎么會和小丫頭們玩鬧一處呢?要不是親眼看見,說給我只怕也不相信。”
另一個則嘲笑道:“你可就別酸了,寶二爺的性子從小到大都沒怎么變過,都是對那些年輕的小丫頭們和善、客氣,對咱們,可是向來橫眉冷眼的,你就省省的吧。日后若是寶二爺過來這邊當家,該高興的也是那些小丫頭、丫鬟們,我們該是什么樣還是什么樣,沒差別。”
“怎么,寶二爺要過來我們這邊當家?”
婆子們已經轉移了話題,開始鼓吹自己不知從哪些地方聽來的小道消息,只有那些丫鬟們不在意,一個個望著賈寶玉等人消失的方向,心都要化了。
要是我也能到寶二爺的屋里當丫鬟就好了 賈寶玉尚在養傷期內,這次答應到寧國府幫忙料理外院的事務,也不過是看在尤氏的面子上,加上,可以實時了解寧國府的動向,直到一切塵埃落定。
寧國府的賓客們還沒有收到正式的訃告,那邊暫時還忙不起來,所以,賈寶玉吃了晚飯之后也不準備再過寧國府,而是出門散散步,消消食。
不知不覺踱步到了探春的屋里,探春顯得很高興,親自扶著她往屋里走。
探春素喜開闊,因此她的臥房比所有人的都大。這也不奇怪,只有她的臥房是通體一塊,把原初設計的三間房都不曾隔斷。
當中,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足有兩三張床的長寬。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并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顯得格外恢弘大氣。
賈寶玉看探春的案上有字帖,便拿起來觀摩了一番,而后笑道:“三妹妹的筆力越發穩了,假以時日,我們家怕是還要出一個大書法家呢。”
探春頓時笑了,道:“二哥哥就別打趣我了,我哪會什么書法,不過寫著玩的罷了。”
賈寶玉再次把玩了一下探春的墨寶,深覺探春字如其人,娟秀當中,還藏了幾分筆直凌厲的氣勢。
又問她臨摹的是誰的帖,探春答說古代各大家都有,不過她最喜歡的還是顏真卿的字,入筆堅實,行走剛勁,最得她的喜歡。
賈寶玉抬頭看了一下墻上的一幅字:
煙霞閑骨格,泉石野生涯。
恰是顏真卿的墨寶,點點頭,算是知道了自家妹子的偶像了。
不過他總覺得,那幅字可能是贗品 “二哥哥想練字?”探春走過來,給賈寶玉鋪紙。
賈寶玉卻搖頭:“不了,我過來是找三妹妹下棋的。離我們的約定只有十天的時間了,我怕錯過了以后再也沒機會找像三妹妹這樣的靈巧的丫鬟了。”
一聽賈寶玉如此大言不慚,探春本來想拒絕的話都咽了回去,笑道:“二哥哥別瞧不起人,這些日子我和二姐姐還有林姐姐她們好好學習過對付你的法子,現在二哥哥未必贏的了我。”
她已經從賈寶玉的手中贏了好些銀子了。
“呵呵,你以為下棋是一朝一夕就能長足進步的?不過你有這個信心也是好事,過來,看是你從我手中取走銀子,還是我把你帶回給我捏肩膀。”
賈寶玉當即到棋盤黑子一方坐了。探春笑笑,也走過來,微提著裙子,在賈寶玉對面坐下。
能和二哥哥下棋,哪怕輸了去服侍他,也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