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謝鯨當場弄得有點下不來臺,幸好王貞是個還算沉穩的人,要是換做別的年輕文官,估計立馬就要嚷嚷著:
豎子不足與謀,本官要奏請朝廷,撤了你的職,云云。
“哼,謝將軍心中有數就好,若是這批糧食出了任何差錯,到時候,我看謝將軍在陛下面前,是不是還能這般硬氣!”
“那你就等著看好了”
謝鯨還要懟回去,賈寶玉不動神色拉了他一把,用眼神相勸:
人家都找臺階下了,您老是不是不要這么咄咄逼人?
謝鯨到底還是看懂了賈寶玉意思,哼了哼,把剩下的話留住。
他倒是也知道,和王貞吵一吵沒關系,要是鬧大了,他肯定沒好果子吃。
國朝重文輕武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哼,朝廷的那些老東西們,一旦涉及文武之爭,就什么體面都不要了,吵起架來,比他們武將還不要臉,而且更陰險、惡毒!
連太尉大人都不是內閣那些老東西的對手 那些老家伙他干不過,只能拿王貞這個小角色練練嘴了。
一場場小小的鬧劇過后,賈寶玉拒絕了謝鯨的邀請,還是留在太倉這邊。
辰時過后,二皇子的欽差大部人馬從午門出發,穿過皇城,一行浩浩蕩蕩、旌旗招展的出京。
二皇子身為龍子龍孫,親自率部前往山東賑災。
這也是展示皇家對山東災情重視的一個表現,所以此行注定會大張旗鼓,勢必要讓天下的百姓看看,朝廷是體恤百姓,重視百姓的生死安危的。
不得不說,老百姓很容易滿足。這個消息一經傳出,京師百姓無不感恩戴德,贊頌不已。
所以,京城的百姓之中,很多人一大早就候在了皇城直出京城的大道旁邊,夾道歡送。
賈寶玉混在裝載著滿滿當當糧食的車隊當中,跟在二皇子的禁軍衛隊之后,看見了兩道旁的百姓。
讀書士子、販夫走卒,老人、婦人和孩子,各類人都有。
有的只是抱著看熱鬧的態度,冷眼旁觀。
但是大多數人,都是一臉火熱的看著浩蕩如長龍一般的隊伍。
在他們眼中,賈寶玉等人似乎就是那救世的英雄一般 賈寶玉看在眼中,微微一笑:這世道,人心尚可期。
回首望了望寧榮街的方向,想起那里有那么多關心愛護他的人,賈寶玉又微微一嘆。
此行,希望一切順利。
出了京城,遠處的官道旁邊,屹立著密密麻麻的軍隊。
那是謝鯨率領的一千人馬。
等到車隊過半之后,護衛在糧隊周圍。
出城之后不過半刻鐘,二皇子便派小太監來傳賈寶玉和葉皓兩人上前面去。
于是兩人辭過王貞,騎著馬,沿著外圍,來到二皇子的身邊。
二皇子道:“此行重任在身,還望各位與我一道,同心協力,將此事辦好,待功成回京之后,本皇子亦不會忘記各位的恩情。”
二皇子此話是對著身邊眾人說的,眾人無不應是。
賈寶玉打眼一望,二皇子此行,將他府上經常出現的食客,也就是幕僚都給帶上了。倒是那些時常聚集在一起談天論地的世家公子哥,除了一個韓之渙,幾乎不見一人。
顯然,在二皇子看來,那些世家公子只是他維持與朝中文武勛戚關系的樞紐,真正要辦正事,還是這些成年了的有才學的食客們有用。
除了這些人,周圍尚有大約五百名左右的金甲禁軍將士護衛。
禁軍是大玄最重要的一支軍隊,裝備精良,數量眾多,責任重大,拱衛皇宮、皇城的安危。
輕易是不會調動的。
因為一旦調動禁軍作戰,則說明大玄已經陷入危機。
二皇子出京朝廷能讓禁軍隨行護衛,也說明了對此行的重視。
另外,賈寶玉還在二皇子的馬隊周圍,發現幾十名身穿淺色衣服,樣貌普通之人。
這些人個個氣息沉穩,目不斜視,一只手,總是放在腰間的佩刀上,顯然是為了一遇突發事件,能夠最快的拔出腰刀作戰。
這些人,大概就是二皇子的部分家底了吧 如此一來,賈寶玉就算是將此行的所有人員了解清楚了。
一行共計兩千余,其中京營兵馬一千人,禁軍兵馬五百,其余護衛、侍從以及押運糧食的,大概六七百人。
賈寶玉此行,只帶了茗煙一人。
城內,一座巍峨寬廣的府廈之內。
大皇子的禁足令已經解除,但是他還是覺得大丟了顏面,因此很少出門。
每日只在王府尋歡作樂,或是邀人聚飲,或是舉辦“品美大賽”。
所謂品美大賽,便是邀京中雅士于府上,評論他府上的美人。偶爾以詩詞書畫等為題舉辦比賽,獲勝者,甚至能夠與他府上的美人春風一度 引得京中文人“騷”客競相追逐。
此時的大皇子,一臉沉郁之色,喝了一口酒,一腳踢開身邊討好他的樂姬。
美人身上吃痛也不敢伸張,慌忙抽身離開。
一個陰鷙的男人走進來。
大皇子看了他一眼道:“他們已經出發了?”
“二皇子一行已經出城,一路往南而去。”
“哼,二弟這個偽君子,為了表現自己,討父皇的歡心,倒是舍得下本,連山東那種鬧災的地方也敢去。
幾時叫他死在流民的手里就好了!”
大皇子不過隨便這么一說,表示自己心中的氣憤。
他如何不知道,二皇子一心為朝廷立功,就是要把他擠下去 到現在為止,他仍舊認為儲君的位置應該是他的,二皇子所行,就是不知本分,是忤逆犯上的舉動。
將來等他掌了大權,定要叫他為此付出代價。
“殿下言之有理,二皇子既然主動以身犯險,我們不妨成全他”
陰冷的話音,讓大皇子都一愣。
“你準備怎么做?”
“按照殿下的意思做,二皇子年輕氣盛,以身犯險,我們就讓他死在災民手里好了,呵呵呵”
“你有把握?”
“呵呵,沒有,不過完全可以一試殿下不必緊張,卑下行事,向來不求立功先求自保,定然不會連累到您。”
“咳咳,先生說的哪里話,我怎么會怕被連累,既然先生有信心,那么,就按先生說的辦?先生需要我怎么配合?”
一場針對二皇子的陰謀,緩緩展開。
大明宮,勤政殿。
錦衣軍副都指揮使趙全親自送來一封密函。
景泰帝拆看之后,眉間頓時一怒,不過隨即就沉靜下來,對趙全吩咐道:
“此事,不要讓多余的人知道。”
“微臣明白只是,是否需要錦衣軍的人馬出動,護衛二皇子殿下的安全?”
“不用,若是他連這么一點考驗也過不了,也不配為朕的兒子。你下去吧。”
趙全心中存有疑慮,卻也不敢多言,跪拜之后退出殿外。
“趙指揮使”
一名裝扮妖異的中年僧人走過來。
趙全連忙拜見:“護國禪師大人謬稱了,在下不過是副指揮使罷了。”
“呵呵,趙大人深得陛下器重,前程不可限量,區區一個指揮使,早晚是趙大人囊中之物而已。”
“禪師說笑了,趙某愧不敢當。”
“趙大人此來,是為何事?”
“這個”
趙全面露遲疑之色。
“罷了,既然趙大人不便多言,貧僧也不勉強,自去詢問陛下便是。”
“呃,多謝禪師大人體諒。”
趙全一拜,然后便轉身離開。
至于竺蘭禪師是否在說大話,這些,與他無關。
身為錦衣軍的人,他只有唯天子之命是從,才能保得身家性命,以及錦繡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