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三日,周六,東京聲優窮游群開始討論吃什么,去哪玩,但最終時間安排上沒有達成一致。
村上悠、水籟祈、佐倉鈴音三人得參加《刀劍神域》的游戲宣傳;
悠沐碧繼續和她的小姐妹一起去街頭表演。
昨晚有人朝她們原本為了氛圍而擺上的琴盒里扔了錢,雖然不多,也讓她們積極性一下子上來,回來炫耀了好久。
今天出門時,她走路都是一蹦一跳。
游戲宣傳沒什么好說的,佐倉鈴音和水籟祈一會兒姐妹情深,一會兒又互相嫌棄,要不就欺負“臺上觀眾”村上悠。
結束后,石田彰打來電話,說一起吃午飯,有事商量,約在筑地市場見。
筑地市場是東京最大的批發市場,特別是海鮮。早上五點半之前,會有當天打撈到的新鮮且個頭極大的海鮮拍賣活動。
兩人在一家以海鮮為主題的餐廳見面,吃的是毛蟹會席。
螃蟹豆腐、蟹腳刺身、醋拌蟹腳、螃蟹小火鍋、焗烤螃蟹、炸螃蟹燒賣、螃蟹太卷壽司…
“村上,這是剛從北海道運過來的,再加上是十月,正是好季節,說是全島國最肥美的螃蟹也不夸張。”
村上悠點點頭,看蟹黃蟹膏,的確濃郁的可以。
“商量什么事?”村上悠吃了一個螃蟹燒麥,這東西他以前沒有吃過。
石田彰笑了笑,沒直接說,而是給他斟酒。
酒蠱是薄而淺的白瓷,酒水流進去后呈琥珀色。
“我打算自立門戶,自己開一家事務所。”石田彰壓低聲音,雙眼不放過村上悠的任何表情。
村上悠沒什么反應:“你想讓我和你一起離開YM?”
“你、大西,還有凹醬那孩子,你們的合約我都能搞定。”
&nb,怎么都無所謂。但是釘宮桑對我一直很照顧,現在有了點名氣,就讓我帶著后輩離開YM,自立門戶,不太好吧。”
“是很為難。”
石田彰點頭,想起緋聞事件會議上,釘宮未夕寧愿自己名氣受損,也要村上悠的事。
“如果你能說服釘宮桑,一起移籍去你的事務所,我這邊就沒有任何問題。”村上悠一邊吃螃蟹雪白的肉,一邊笑著提議。
石田彰苦笑:“你倒是會給我出難題。”
“今天叫我出來吃飯的,不是石田桑你嗎?”村上悠也給對方倒酒。
兩人碰了下,把白瓷里的酒一飲而盡。
“那好,釘宮桑那邊我去談。”一口酒下肚,石田彰下定決心,“不過我有一個請求:必要的時候,你得配合我。”
“可能幫不上實質性的忙。”村上悠答應下來。
石田彰信心滿滿地大笑起來:“村上君,別低估了你自己的魅力!”
“現在正吃飯,從你嘴里聽到這話,有點惡心。”
“那好,那好,我們談工作。”
“還有其他事?”
石田彰指著餐廳門口:“前方直走,右拐,那家叫大壽司的店,待會兒去嘗嘗?”
“我不是說了,壽司讓給專業人士嗎?”村上悠又給兩人倒上酒。
“就去嘗嘗,味道好我們再說的事,可以?”
“行吧。”村上悠嘆氣。
兩人吃完看起來挺多,但完全填不飽肚子的毛蟹會席,拎著外套,徒步往壽司店去。
壽司味道的確相當不錯,3分以上。但因為新開業,外表很不起眼,店里沒幾個客人。
盡管不喜歡{自己豎著大拇指,傻兮兮地說:“大壽司,好味道!”}的視頻被循環播放,但這么好的東西被埋沒,讓那些難吃的家伙們賺錢,未免可惜。
村上悠答應了的事情。
“謝謝。麻煩了,村上桑。”店主鞠躬道謝。
“我能起到多少作用,還很能難說。貴店有這樣的水平,有沒有,客人絡繹不絕是早晚的事。”
分開前,石田彰問村上悠:“佐倉鈴音那邊,你能說服她一起過來嗎?”
“這事你自己跟她說,都比我去要強。”
“你們關系原來真的差啊?還以為只是說說而已。”石田彰大吃一驚。
“是啊。”村上悠敷衍一句。
佐倉小姐的別扭性格,很難一時半會說清楚,他也懶得解釋。
和石田彰分開后,村上悠沒有立即回去,就在駐地市場漫無目的地走街串巷。
標有“最鮮”字樣的秋刀魚,“肥美”的鰻魚,同樣“肥美”的紅葉鯛......中途在一家811超市買了一袋糖栗子。
《搖曳旅行》到了秋天,就有很多東西能寫了。
滿腦子靈感的村上悠一邊吃著栗子,一邊期望自己的漫畫能從“春天”連載到“秋天”。
周日這天,原本計劃一起出去玩,但佐倉鈴音被家里強制拉去定期檢查身體,所以一群女聲優干脆也去檢查身體。
村上悠十分困惑,上廁所也就算了,檢查身體居然也能湊成堆,女生真是不可思議綜合體。
無所事事,《屆不到的愛戀》又沒有靈感,只好繼續畫《搖曳旅行》。
花了一個小時,把劇本和分鏡確定好,發到川端編輯的郵箱。
又畫起人物彩圖,中間有了靈感,就拿過筆紙,寫一點小說。
半個小時后,川端編輯發來信息。
芳文社編輯川端:劇本·通過;分鏡·通過芳文社編輯川端:如果明天發售后,讀者反饋十分好,改成周刊 村上春樹:?
川端沒有回復他。
不過怎么都無所謂,漫畫畫技好雖然有用處,但終究還是看故事。
村上悠不認為自己的故事,能得到“十分好”的評價。
把第二話畫完,上完色,村上悠滿意地點點頭。
感謝我吧,十一月的村上悠。
然后他又看到一旁的《屆不到的愛戀》。
喂,你這家伙在干什么,九月的村上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啊。
自娛自樂的時候,手里響了。
“嗡”
是中野愛衣。
村上悠拿起手機的第一句就是:“不檢查身體,我好的很。”
今天早上,他費了好大的勁,才得以擺脫組團去檢查身體的邀請。
“不是的,村上君。”中野愛衣的聲音沒有早上出門時的輕快。
村上悠預感到接下來她說的事,可能會不妙,問了之后,果然如此。
體檢的時候,種田梨紗的喉嚨被檢查出問題。具體是什么癥狀,還在做進一步的檢查。
掛了電話后,他換了衣服,騎摩托車趕到東京女子醫大的附屬醫院。
小澤事務所的社長、經紀人,種田梨紗的母親,居然都在場。
村上悠皺了皺眉,病情恐怕不是想象中那么簡單。
他走到中野愛衣她們在的位置,不等她們開口打招呼。
“怎么回事,這?”
“好像,是腫瘤。”佐倉鈴音語氣遲緩,“醫生說,如果檢查是惡性的話,就有可能是甲狀腺癌癥。”
“癌癥?”村上悠重復一句。
然而沒有人再接他的話。
一時間,等候廳里,只有遠處小澤事務所的經紀人打電話的聲音。如此死寂的氛圍下,這聲音顯得十分吵鬧,讓人心煩。
種田梨紗很快出來,皺眉摸著喉嚨。
眾人迎上去,種田媽媽立馬問道:“什么情況?”
“真的有問題嗎?這家醫院不會是在騙錢吧?我沒感覺自己有問題啊?”種田梨紗疑惑道。
“你這孩子!”
“真的沒問題,我用其他聲線給你們看看。”
她當場用了各種以前用過沒用過的聲線,的的確確沒問題。
“瞧,沒事吧。”
她正說著,一個穿大白褂的醫生拿著單子走過來。
“種田梨紗?”
“我是。”
“腫瘤惡性,可以初步確診是甲狀腺癌,具體病理和分期,還需要進一步確診。”
“如果準備在本院住院,立馬辦理手續吧。這種病,手術越快越.....”
“醫生,”種田梨紗打斷他的話,“會不會檢查錯了,我沒感覺我哪里不舒服。”
“體檢的普及,導致甲狀腺癌發病率越來越高。知道為什么會有這句話嗎?說的就是前期癥狀不明顯。再過段時間,你就會出現脖子疼、吞咽困難、聲嘶等等癥狀。”
“聲嘶?”社長和經紀人臉色難看,眉頭緊皺。
小澤事務所費了很多資源,讓種田梨紗剛剛拿下《fgo》的主要角色瑪修,另外她身上還有jump女主角——《食戟之靈》的薙切繪里奈。
如果面臨不得不換人的結局,代役的聲優還是小澤的還好,如果換成其他事務所的,前面的努力全部白費。
種田媽媽不關心這些,急聲問醫生:“能治嗎?”
“甲狀腺癌有四種病理,前三種預后都很好,最后一種死亡率高,但通常發病在老年人身上,而且只占甲狀腺癌的5。以種田梨紗的年紀和狀況來看,最后一種的幾率很低。”醫生耐心地回答。
“那前三種呢?預后的壽命、還有影不影響正常生活?”
“壽命多少會有影響。除了營養不良,會比之前瘦一些,正常生活和普通人沒有區別。好了。”醫生不再回答問題,“一切都要在詳細檢查、手術后,才能下定論,家屬趕緊辦理住院手續吧。”
醫生走后,佐倉鈴音舉著手機說:
“我剛剛問了認識的醫生,她說甲狀腺癌是癌癥里預后最好的。像種醬這樣很早就檢查出來的,一周說不定就能出院,生存期也非常好。”
“一周啊,嚇死我了。”種田梨紗拍著胸口:“休假一周也不錯。我要把游戲機拿過來!”
“不允許!”
“媽媽!”
氛圍暫時輕松起來,但結果,終究要等進一步檢查。
四種病理類型,到底是哪一種?生存期長,到底又有多長?
還有聲音是否能恢復?恢復的程度又怎樣?
正常人說話?還是能像以前一樣變換聲線,長時間工作?
中午的時候,小澤事務所的社長再三交代種田梨紗好好養病,事務所不會讓工作上的事影響她,讓她盡管放心。
經紀人被留下來等結果。
種田媽媽辦理好手續,帶著種田梨紗去換衣服,入住病房,其他人去醫院食堂吃飯。
巨大的仿佛防空洞一般的空間,一排排餐桌餐椅冷凄凄的反著光,每人用餐盤取了東西。
中野愛衣用筷子把味增湯攪拌好之后,一口沒喝的又放在那里;
佐倉鈴音一粒一粒地夾著米飯;
大家幾乎都只吃了一半,便草草結束午飯時間。
種田梨紗住的病房是單間,空間比櫻花莊的客廳還要大,廁所洗漱室和村上悠的臥室差不多大小。
走進去的時候,種田梨紗正和她媽媽爭執,一定要把游戲機帶過來。
“為什么不能帶?”
“你是來住院的!玩什么游戲,安心養病!”
“我是喉嚨上的病,為什么不能玩游戲?玩游戲才能不說話,讓喉嚨更好的修養!”
“我給你帶幾本書,游戲別想了!”
“憑什么!”
眾人不知該做出什么表情的時候,一個護士進來。
“醫院請保持安靜!還有病人現在的情況,不要大聲說話,最好不要說話。”
母女倆安靜下來。
護士又說了一些住院須知:醫院以外的東西不要再吃,會有護士送來營養餐等等之類。
等護士要走的時候,種田媽媽拉著她,去走廊上說話。
女孩們成一圈把病床圍起來,一邊小聲安慰,一邊制止種田梨紗說一句。
村上悠看了看,沒有他說話的余地,干脆轉身出去了。
走廊上,沒看到種田媽媽和護士。
他走到拐角處的自動販賣機前,隨便買了一聽飲料,然后坐在一顆綠植旁的長椅上喝起來。
不經意回頭,拐角后的長廊里,種田媽媽和護士說著話。
她的手指不時地放在眼角的位置。
飲料喝到一半,她走過來,看到村上悠。
“村上君,”她眼角已經恢復正常,但聲音依然有些顫抖,“這段時間,拜托你經常來看望梨紗。”
“醫生說了什么嗎?”
種田媽媽搖了搖頭:“沒有,結果還沒出來。剛才我問了護士,梨紗這個病,就算運氣好,不是第四種癥狀,也有很大概率會影響壽命,10年,20年,30年,誰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10年不短,30年很長,也許有些人感受不到什么,甚至巴不得在衰老之前,在不能享受美食和生活之前,結束這一生。
但作為母親而言,10年,20年,30年,自己還活著,孩子卻要死了。
村上悠輕聲安慰:“會沒事的。”
種田媽媽只是點點頭,往病房走去,到了門口的時候,村上悠又看到她把手指放在眼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