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天。
根據昨晚村上悠邊看書邊聽來的天氣預報,最近島國都開始放晴。
難得的一段好天氣。
“這樣的天氣居然不能出去玩。啊!不想上班!”
明明是九月,也沒有安逸的暑假,佐倉小姐的厭工情緒比大學生悠沐碧還要大。
比起出去玩,村上悠更樂意待在家里看書,手邊放著酸味足夠的黑咖啡——這是沒得選,如果可以的話,村上悠更喜歡喝冷藏過的牛奶。
在y事務所會議室角落,兩人等著開會。
因為總習慣跟著上學的悠沐碧一起出門,他們來得很早,會議室里還沒有一個人。
佐倉小姐在桌上爬了一會兒,感到無聊,把會議桌上放糖果的盒子拉過來。
剝掉糖紙,速度很慢。
一看就知道,這人是因為無聊,純粹想要打發時間才吃糖。
“村上,你吃嗎?”她沒有坐起來,就懶洋洋地趴在桌上問。
“不用。”
“我喂你,啊——”
“我說不”
“閉嘴!啊——”
佐倉小姐心滿意足地把該死地威士忌巧克力,喂進該死的村上悠的嘴里。
雖然她可以直接和他說{村上,這是有酒的巧克力,我剛才沒發現,你幫我吃了吧。}
果然啊,還是欺負他更讓自己開心,哼哼。
佐倉小姐這次看準了,找了一顆牛奶的巧克力,歡快地剝去糖紙。
直接放進嘴里,牙齒一咬,甜中帶苦的滋味,讓人吃著嘴里的時候,就想剝下一顆。
佐倉小姐把糖翻了一翻,又找了一顆威士忌酒巧克力。
“啊,倒霉,村上,又是有酒的,喏,給你。啊——”
村上悠是看著她精挑細選的。
佐倉小姐看他望著自己,身子微微一矮,像是要撲進這會議室另外一個人懷里一樣的撒嬌道 “我不吃酒的嘛,你知道的。幫我吃了吧,求你了,我的村上桑”
“村上君”
“村上”
佐倉小姐突然扭捏起來。
“悠,悠君”
“喂!”她猛拍了下桌子,“你少得寸進尺啊!給我吃下去!”
濃重的酒味,該死的甜味,還有淡淡的杏仁,再次充斥村上悠的口腔。
佐倉小姐滿意地把上半身伏回桌面,給自己挑了一顆包裝精致、不知道牌子的糖果。
她一邊含著糖,一邊玩著糖紙,哼起歌。
“但我愛著這個城市,并又憎恨著這座城市”
“曾令我憧憬得要死要活的,東京的混蛋們!”
“啊,幸福的蜻蜓啊,往哪里”
“你往哪里飛去”
“啊,幸福的蜻蜓,你瞧”
“正伸出舌頭在笑呢”
從九點十五到十點的事務所會議,就比佐倉小姐無趣的太多太多。
許久不見的藤田安康社長,說了一通{快要年底,大家都要做加把勁騎士}之類、看底下聲優反應,應該是能激勵人心的無聊話。
然后又是對個別聲優大力夸贊。
如果可以的話,村上悠希望他能像無視{站著開會,試音從未成功的聲優們}一樣無視自己。
總之,就是一場無聊到根本沒有必要的會議。
要不是他記憶力實在太好,往后余生根本不會再想起任何關于9月2日上午發生的事。
除了那該死的威士忌酒巧克力。
此外,就是佐倉小姐唱的那首歌了。
兩者都足夠甜。
兩人又一起乘坐電車,趕到《overlord》的試音會。
現在都已經九月份,預定十月播出的動畫,現在還在舉行試音會,給人十分不靠譜的感覺。
但正是由于《overlord》制作組靠譜過了頭,所以才導致這樣的場面。
男主角總計邀請了200位男聲優參與試音,一輪又一輪。
其他角色也是精挑細選。
今天上午的試音會,是針對男主角所在勢力角色的最后選拔。
悠沐碧試音的“反叛角色”要等到下午。
佐倉小姐接到多個女角色的試音,但現在只留下一個戲份不多的小配角。
“你沒問題吧?”她說,“這都最有一輪了,還剩三個人,可別關鍵時刻輸了哦。”
“偶爾輸一次也沒什么吧。”
“那可不行!你可是試音會破壞者村上啊,神話是不可以被打破的。給我好好加油!”
“別人實力比我強呢?”
“怎么會!你的實力肯定是最強的!”
“以前是,但今天吃了威士忌巧克力,影響了發音也不一定。”
“你好討厭啊。”佐倉小姐小聲自語,“你這樣要是輸了,我本來就會難過,現在還要內疚。”
她的音量一般人是聽不清楚,而村上悠只當沒聽見。
9月2日又是開會,又是試音會,注定是一個無聊的日子,總得有點可以消遣的開心事吧?
村上悠只是低,人生沒什么追求,又不是有病,需要樂子的。
到了準備室,里面有不少人。
一如既往的緊張空氣迎面而來,佐倉小姐臉立馬白起來,不再和村上悠說說笑笑,安靜地看起臺本。
畢竟還是一個新人聲優。
村上悠看向角落,東京都一如既往地善良——從不奪人所愛。
另外兩個進入第三輪的男主角聲優,都是進入聲優界多年的前輩,各自有著經典角色,倒沒有像其他“新人”一樣,看到村上悠就露出負面情緒。
盡管村上悠這一年多,“披荊斬棘”,無意中擊敗的大前輩早已數不勝數。
前面試音的是其他角色,就在他閉目養神睡過去不知多久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給你。不知道有沒有用。”
佐倉小姐的手里是潤喉藥和礦泉水。
她沒有潤喉藥才對。
參加事務所面試那天,她送給他的潤喉藥,其實也是中野愛衣為她準備的。
也許是從哪位女聲優那里要來的吧。
村上悠接過兩樣東西。
“可別輸了哦。”佐倉小姐再次叮囑。
村上悠早就知道到她固執到近乎死板的求勝欲。
“放心吧。”他把潤喉糖放進嘴里,細細品味藥味中的清爽。
“那就好。”
佐倉小姐準備回去繼續看臺本,村上悠叫住她。
“把你手機和耳機給我。”
“干什么?!”
她的手機里可是有很多不能被女性以外的人看到的秘密。
比如說她和水籟祈、kua只穿內衣跳舞的視頻之類,還有各種羞恥的s照。
雖說給村上悠看也完沒問題,但絕不能這樣交出去。
至少得讓她把其他人不合適的照片挪到其他設備里。
“聽歌。你早上哼的那首歌很好聽。”
“聽歌?”佐倉小姐花了三四秒才反應過來,“你緊張了?真是沒出息啊,嘖。”
她走回自己的座位,直接把包拿了過來。
“給。”
她遞給過來一只耳機,顯然打算和他一起聽歌。
“我手機里有很多秘密,不能給你看。只能這樣!”
比起說服完無所謂的村上悠,她更像是在給自己找理由。
她挨著村上悠坐下來,把包塞到自己背后,點開手機播放器。
一邊滾動歌單,一邊說“我今天唱的哪首歌來著?”
“曾令我憧憬得要死要活的,東京的混蛋們!”
“哈哈哈!你唱成這樣子,會被長渕剛的粉絲罵死的!”
“為什么?”
“那么滄桑的一首歌,都快被你唱成情歌啦。”
“你就是這樣唱的啊。”
“不可能!”
“真的。”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佐倉小姐甚至搖起頭,短發輕輕飛揚,把洗發水的味道散發出來。
要知道這首歌她一直很擅長,和大西她們去ktv,她只要唱了這首歌,一定會有“哇,和長渕剛唱的好像啊”的評價!
村上悠唱的語調快要甜死人,才不可能是她唱的!
她找到原曲,點擊播放。
光聽前奏,就已經顛覆村上悠對這首歌的印象早上佐倉小姐唱的什么東西?
這話自然是不能說出口的,因為會帶來很多麻煩。
一首《とんぼ》有六七分鐘長,中途佐倉小姐被喊去試音了。
走之前再三警告村上悠,不準翻相冊和搜索記錄。
她弄得村上悠很好奇但他更怕麻煩,況且真要看,總有在不招惹麻煩的前提下,看這些東西的方法。
他點了隨機播放,就把手機放一邊,繼續閉目養神。
今天果然很無聊。
佐倉小姐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大概試音中途,被監督提出更加細致的演技要求,進行了多種嘗試。
“回來啦”
語氣輕快,看來結果不賴。
“還在聽那首歌嗎?”她把耳機戴上,“我果然沒看錯你,這首歌我很”
她沒了聲息。
村上悠睜開眼看她,很厲害,居然還真有人能做到一動不動。
就這樣兩三秒后,佐倉小姐慢慢蜷曲身體。
雙手攤開放膝上,然后把臉埋在手心里。
村上悠唯一還能看到的,只有她短發散落,露出的通紅耳朵。
耳機里現在放的是另外一首歌。
到底在哪里呢,我所喜歡的人到底要到哪里去,才能和你相遇呢去了湘南的海,也去了夜晚的新宿去了大阪,也去了名古屋去了南邊的博多,也去了北邊的小樽 音質很差,只有三味線的簡單伴奏,但很好聽很好聽,好聽到超出人類的極限。
除了村上悠,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唱出這樣的歌了。
一首歌結束,佐倉小姐臉抬起頭,食指指著村上悠,滿臉通紅惡狠狠地盯著他。
“我不是說了嘛!不準動我的手機!”
“不,你說的是不準動相冊和搜索歷史記錄。”村上悠糾正道。
“你?!一般人這樣說,肯定是不準亂動手機的意思啊!你笨蛋嘛?!”
“我只是點了隨機播放。”
“你”
佐倉小姐話還沒說完,曲子與曲子之間的間隔正好結束。
討厭吵架也不想看到 依然是簡單的三味線。
佐倉小姐雙眼變得水汪汪,像是滴了眼藥水,然后慢慢變回剛才“自閉”的姿勢。
“村上桑!村上桑!”
輪到他去試音了。
他進配音室后,佐倉小姐趕忙拿起手機,下意識想要切歌,但又改變了主意。
這首歌很短,肯定能在村上悠出來之前聽完。
可惡!
明明自己平時隨機播放的時候,總是隨不到這兩首歌,還要自己伸手主動來點,現在怎么一下子兩首連在一起播放了!
還有!
那家伙也有責任!
唱歌這么好聽,明明事務所說要給他專門錄制,推出單曲,卻說什么聲優是夢想,絕不分心其他事業。
你要是推出單曲,自己還可以說是為了支持同期,專門花錢下載,現在手機里的音質,一聽就是自己偷偷錄的。
可惡!
可惡!比起這個,我更愛你啊 佐倉小姐一下子笑出來。
“笑什么?走了。”
“啊!你干什么!嚇我一跳!”
佐倉小姐慌亂中,也不去細想自己究竟有沒有設置{耳機拔出,暫停播放},直接一股腦連手機帶耳機線塞進袋里。
“你怎么這么快?失敗了?”
“贓物”藏好,情緒整理好,佐倉小姐重新恢復趾高氣昂。
“也許吧。”村上悠拿著試音臺本,往休息室外面走去。
“切。”
佐倉小姐的個人經驗村上悠每次試音完,都是這副優等生{啊,這次好像不能滿分了,真是太差勁了我。}的語氣。
她讀書那會就最討厭這些人。
出了大樓,走在是中午出來吃飯、穿著白襯衫上班族的街頭。
“去吃什么?我昨天在網上看見一家甜品自助,我們去試試吧!能吃甜品吃到飽誒!”
聽她說甜品,村上悠嘴里立馬開始不舒服。
“不。”村上悠語氣很堅決,“不去。”
甜品自助意外的便宜。
一個大桌子上放了兩條履帶,上面有裝各種甜品的盤子在循環傳送。
顧客想吃自己拿下來就行,和旋轉壽司一個道理。
村上悠盡量挑奶油少,就算這樣,他也只吃了一盤,就再吃不下去了。
佐倉小姐興致勃勃地吃了四盤,也膩得不行。
這時候,村上悠沒有故意說“你不是很行嗎?不是說要吃回本嗎?”之類的話,要不然以佐倉小姐的性格,說不定拼著胃病發作,也要吃給他看。
“趕緊!趕緊找點其他東西吃!”佐倉小姐第一次這么討厭甜品。
村上悠帶她去吃了麻辣燙。
樹葉枯黃卻不輕易掉落的季節終于過去,年關已至。
我買了菜,一個人煮了壽喜鍋。
喝廉價威士忌,看紅白歌會。
看完后,外面又是煙花和人群喧嘩聲,只好戴上耳機,點了隨機播放。
{曾令我憧憬得要死要活的,繁華都市大東京}
{我提著癟癟的波士頓包,一路向北奔去}
長渕剛出生鹿兒島,往東京走是“北奔”。自己是北海道的話,應該正好相反,是“南奔”吧。
在這個冬夜的出租屋里,第一次和一首歌產生這么深的共鳴。
只可惜不是為了愛情,而是生活。
再見2013,希望能在2014過得好一點點。
村上悠放下筆,伸了懶腰,端起酸味足夠的黑咖啡。
“今天其實還算不賴嘛。”
“啊——!!!我試音通過啦!”
悠沐碧突然的尖叫,嚇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村上悠一跳。
“恭喜你,凹醬”
“謝謝愛衣姐!”
“太好啦!凹醬!這下子正式出道了呢!”
“嗯嗯,謝謝柰柰姐。”
“我也通過啦!這下子,柰柰、凹醬,我們可以三個在一個片場啦雖然不一定能見上面,畢竟是小配角”
“沒關系!好的開頭是成功的一半!對了悠哥哥,你呢?通過了嗎?”
“咳咳。”
“怎么啦?悠哥哥!沒事吧!悠哥哥!!!”
“咳咳,別說話,嗆鼻子里了!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