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聲優,特別是想做出色的聲優,是避免不了“陪睡”的。
某種程度上來說,只有經歷過“陪睡”的聲優,才稱得上出色也不一定。
村上悠在《月色真美》動畫中,錄過起床鬧鈴和男朋友視角的MP3。
在還沒開始配音工作的《路人女主》動畫里,已經開始錄制陪睡的音頻。
這兩個作品只能算動畫的衍生品,而現在接到的《枕男子》動畫才是正片陪睡。
《枕男子》,每周一個不同類型的男子,采用中二、溫和、稚氣等等不同的風格,以第一視角的形式“陪睡”。
總而言之,就是那種片頭曲全是男人肌肉和人魚線的動畫。
考慮到村上悠接的動畫配音越來越多,7月開始放送的動畫,主役和配角合一起,幾乎占了所有動畫的一半。
《枕男子》又是一部三分鐘的泡面番,而且男聲優只會出場一畫,所以石田彰和制作組溝通后,讓村上悠先進行收錄工作。
此時,他一個人呆在一間配音室里,熟悉著“陪睡”臺詞。
“陪睡”對他來說,也算熟門熟路了。
臺本很薄,村上悠花了一分鐘時間把臺詞背下,然后起身,準備去外面的自動販賣機買一瓶沒有喝過的飲料,順路把臺詞該用何種聲線,哪種程度的情感來演繹想好。
這是再美妙不過的事了,非常符合華羅庚燒水定律。
買了飲料,該想的也想的差不多后,他無所事事起來,干脆去了隔壁的配音室。
不像村上悠給《枕男子》配音使用的小間,這件配音室應該是這家錄音棚最大的一間配音室。
里面的人也實在多得可以,幾乎都是女聲優。
釘宮未夕、中野愛衣、東山柰柰、赤崎千夏、水瀨祈,還有很多熟悉的女聲優。
村上悠喝著飲料,隔著玻璃看她們配音。
東山柰柰可愛地掉在眾人后面,一會在這根麥上說一句,下一句又跑到另外一個麥上,“搶麥”的本事顯然已經有了很高的水準。
這讓村上悠更加傷感,大西紗織到現在為止,還指望著他讓麥。
東山柰柰的臺詞似乎說完了,她合著臺本,小聲走回沙發,抬頭注意到了玻璃外的村上悠。
她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大而黑的眼睛里像是在發光。
她單膝跪在沙發上,對他可愛地揮著手。
隨后,她又對著玻璃哈了一口氣,手指快速地畫了一張豬臉。
指著村上悠,粉紅色富有光澤的嘴唇動了動,做了幾個口型。
{你是豬。}
“嗯?”
雖然聽不到聲音,但東山柰柰似乎認定村上悠已經被她激怒,所以她得意的仰著臉,嘴唇縮成一團。
丸子頭還一搖一晃。
她穿了咖啡色短袖,露出鎖骨,外面是一件肉色線織外套,下身是一件高腰藍色牛仔裙。
打扮和身材風韻成熟,動作和臉又像是小女孩般可愛。
村上悠深吸一口氣,然后對著她的臉輕吐,玻璃上快速地擴散出一大塊白色。
手指在上面畫了一幅{豬踩著人}的畫,相當簡陋。
畫技lv1:10/100
東山柰柰的臉從白霧后歪出來,似乎無聲的氣鼓鼓地哼了聲。
姿勢不變,仍舊單膝跪在沙發上,她迅速挪到玻璃還沒有被呼上白霧的地方。
“哈!”“哈!”“哈!”
使勁地哈了幾口氣,右手食指開始瘋狂作畫。
還是一幅四個漫畫。
1.小女孩喂養豬。2.豬被吊起來,小女孩拿著刀。3.小女孩拿著鍋。4.小女孩拿著碗。
畫完,東山柰柰雙手抱胸,腦袋揚得村上悠只能看見她的下巴。
村上悠看她傻乎乎地張著嘴,使勁地對玻璃哈氣,也不去在意自己是不是豬,有沒有被吃掉。
把易拉罐里最后一口飲料喝完,他轉身回了自己的配音室。
等了兩分鐘。
“村上桑,準備好了嗎?”工作人員問。
“可以了。”
“好。”
“有什么事嗎?”
“領帶?”
“我怎么可能會系那種東西?”
聲音懶散,帶著剛睡醒的絲絲沙啞。
總之,怎么好聽,怎么讓女人夾緊雙腿,就怎么來。
3分鐘的短片,正式收錄用了十分鐘。
“已經收錄好了,辛苦了,村上桑。”
“嗯。”
村上悠把臺本合攏,走出配音室時,看到玻璃上逐漸消散的霧氣。
從殘留的字跡來看,大概寫的{村上是一只豬}。
東山奈奈趁著休息時間跑過來寫的?
村上悠沒有回去報仇,中午島崎信長他們約自己吃飯,地點距離這里有點遠,不立馬走的話,恐怕是要遲到。
五月的天氣已經足夠舒適,上午十點,電車上打扮潮流的年輕人有很多。
今天是工作日,他們是做什么工作的呢?村上悠想。
沒課的大學生?不至于這么多。
游客?對于旅游來說,五月太過于平平無奇,實在難以算得上是一個好的季節。
難道是兼職?早上三小時,晚上三小時,其他時間都休息的那種嗎?
村上悠在東京也呆了一年,對于這個城市的人有著自己浮淺的認識:
當代很多年輕人,不愿意進入職場。
原因的話,害怕承擔責任也好,討厭前后輩階級社會關系也好,各種各樣。
他們更傾向于和鐘點派遣公司簽約,做高額時薪但沒有保險的兼職,或者成為自由職業者。
聲優算自由職業者嗎?村上悠又想。
一半算,一半不算。
能力強,有名氣的聲優,和全職的白領沒有太多的區別。
沒有名氣的,聲優這份職業對他們來說,也只是眾多兼職中的一個而已。
電車到站,《工作日,村上悠在電車上想些什么》擱筆。
村上悠和島崎信長、內田雄馬兩人在檢票口會和。
一邊往預約好的餐廳走,一邊聊天。
幾人長得都很帥氣,除了內田雄馬稍矮了一些,三人走在一起也是格外吸引人目光。
“海斗和聰一呢?”村上悠問。
“還有一會兒。”內田雄馬說,“讓我們先吃,他們滑冰的時候來。”
村上悠給泡面番配音,時間是要比正常番劇配音短。
“村上,今天你是去《枕男子》片場的吧?”島崎信長側著頭說。
“是啊。”
“我也是其中一個枕男子。”島崎信長笑的很開懷,讓人心生{他本人是真心在笑}的念頭,“飾演的是現充男神。”
“我是中二病男子。”村上悠搖搖頭,“也不知道他們怎么選的聲優。”
“別掩飾了,村上。”內田雄馬邁著比平常大的步子,才能跟上另外兩人的腳步:“你面試中二音的視頻,社內早就傳遍了,很多人都在學習呢。”
“哎,說了多少次。角色是角色,聲優是聲優啊,雄馬。”
“哈哈哈,那你還怪工作人員讓你配中二病男子?”
“比起中二,現充讓我來配不是更好的選擇嗎?信長去配中二病,應該更得心應手吧。”
“喂!我只是喜歡玩游戲而已!和中二病完全沒有關系!”島崎信長喊道。
幾人說笑著,到了預約好的店。
名字叫“吉他屋”,但店里既沒有吉他模型,也沒有吉他現場表演,連吉他演奏的歌都沒放。
幾人剛進去,五十多歲的老板熱情地招呼島崎信長:
“喲,信長,帶朋友來啦?”
“嗯,工作上交的好朋友。麻煩帶我們去老位置。”
“自己去吧,幫你留著呢。”
“麻煩了,謝謝。”
三人在一個角落的座位坐下,視野不錯,他們能看到整個不大的店面,其他人卻看不到他們。
幾人先點菜。
醋溜牛蹄筋、米蘭風味炸牛排、德國炸薯片、竹葉鋪墊的青花魚壽司、新潟的清酒等等。
內田雄安站起來,左右看了看,問出村上悠也好奇,但沒問的問題:
“這家店為什么叫{吉他屋}?”
島崎信長喝了一口檸檬水,說:
“在大學的時候,老板為了追求他老婆,給她彈了一個學期的吉他。后來畢業一起開了這家店,就取名{吉他屋}。
前幾年他妻子和對門那家賣二手唱片店的老板跑了,所以店名雖然沒改,但店里卻沒有吉他了。”
“這么離奇?”
“他是這樣跟我說的。”島崎信長聳聳肩。
開店的,特別是咖啡店、酒吧,唱片之類的,老板們似乎都有著離奇的經歷。
吹牛也好,事實也罷,大家聽著開心,或者純粹用來打發時間,也是頂好的。村上悠是這么認為的。
菜很快上齊,點的雖然多,而且還有很多肉類,三人還是把東西一掃而光。
結賬的時候,老板笑著稱贊:“到底是年輕人啊!”
“老板手藝好。要不然我也不會常來。”島崎信長收回找零。
“哈哈哈,信長,我就喜歡你小子。”
三人在老板“下次再來,免費送酒”的聲音中出了店。
這里距離接下來要去的溜冰場不遠,雖說坐電車更快,但走路似乎也浪費不了多少時間,所以三人決定走路去,順便等堂本海斗和戶古聰一。
走十分鐘,過了高田馬場站,沒多久就到了。
場館里人不多,幾乎被一隊應該在上學不知道為什么出現在這里的孩子們包場。
他們十歲出頭的樣子,穿著一看就是為了表演準備的服裝。
一個身材苗條,長相普通的女子——也許是老師,也有可能是教練——帶著他們。
“滑的真好啊。”內田雄馬看著在場地上任意滑行的孩子們說。
“你不會嗎?”島崎信長問。
“不會。”內田雄馬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冰鞋,“和家里出去玩過幾次,但一直沒來得及學會。”
“我教你。村上,你會嗎?不會的話正好一起學,很簡單,只要膽子大,不怕摔,很快就能學會。”島崎信長說。
“我應該…會吧?”村上悠用自己也不確定的語氣回答。
冰鞋很重,勒得也緊。
對于女性來說,穿這種鞋一開始可能不太習慣。
但對于男性,分量重一點反而有安心感,就像槍械,不管拿不拿的動,大多數人都喜歡沉甸甸的。
村上悠和內田雄馬都是扶著墻壁周圍的扶手進冰場的。
村上悠看了一會那個身材苗條,長相普通的女老師,沒有刷出技能。
但憑借強大的學習能力和身體掌控力,扶著扶手滑了一米,他也就會了。
另外一邊,內田雄馬右手抓住扶手,島崎信長拉著他左手,在墻壁邊上慢慢地折騰著。
等他們好不容易滑了一圈,村上悠已經可以用最基本的姿勢,在冰場上暢快的滑行。
速度快一點的時候,碎發飄起來的樣子還挺瀟灑。
內田雄馬羨慕地看了村上悠一眼,對島崎信長說:
“我們加快一點?”
“好啊。”
島崎信長也想快點教會內田雄馬。
兩圈下來,內田雄馬感覺自己差不多了,讓島崎信長在邊上看著,自己嘗試著松開扶手,慢慢滑行起來。
“很好!狀態不錯!試著蹴一腳!不要怕,絕對沒事的!”
聽島崎信長這么一說,內田雄馬也自我感覺不錯,腳上一用力,起先還有些左歪右斜,但沒多久就掌握了平衡。
“信長!你看!我學會了!”
“太棒啦!”
島崎信長也很開心,腳上一用力,和他并排滑行。
內田雄馬又朝村上悠招手喊道:
“村上!我會啦!”
村上悠聽到聲音,腳上加速劃過去,準備一起滑。
沒想到內田雄馬一招手,身體又失去了平衡,仰頭就倒。
島崎信長連忙伸手去扶,他雖然高,但身體很瘦,體重完全比不上內田雄馬,也被帶著一起往地上摔。
村上悠已經到了跟前,略一加速,雙手就可以抵住兩人。
他力氣大的能扭斷金屬棒球,但架不住這是冰場,沒有可以給他使勁的立足點。再加上他還是一個只會基本姿勢的初學者,結果自然不用說。
三人發出“砰”的一聲,然后就是“哎喲”聲。
村上悠被兩人壓在身上,屁股沒事,手沒事,但冰鞋的腳指頭不知道為什么痛的厲害。
“哈哈哈哈!”
那群孩子飛快劃過來,以相當標準的姿勢停住腳,圍著三人嘲笑起來,還有鼓掌的。
內田雄安和他姐姐一樣白的臉,不知道是因為摔倒的時候用力,還是被嘲笑的原因,變得通紅。
“大家,不要笑別人。”那個身材苗條、長相普通的女老師趕緊說,“快點去練習!”
孩子們齊聲說著“嗨”,但卻沒有走開。
村上悠拍拍島崎信長,島崎信長拍拍內田雄安,內田雄馬趕忙起來。
他起身起到一半,雙腿像到了陸地上的鯉魚王的尾巴一樣,撲騰兩下,又栽倒了。
“咳哼——”
島崎信長這下子直接捂著胸口,而村上悠感覺腳趾頭更疼了。
孩子們不用說,連那個女老師都撐著膝蓋笑起來。
什么事都沒有的內田雄馬干脆不起來了,拿出手機,對著三人自拍了一張。
內田雄馬:姐姐,這個滑冰場好軟內田真理:哈哈哈哈 內田真理:快起來!村上要被你壓壞了!
內田雄馬:挺舒服的,讓我再躺一會兒內田真理:哈哈哈哈 島崎信長看這個姐控居然躺在他身上聊起天來,伸手把他推到一旁地上,自己掙扎著爬起來。
“村上,沒事吧?”
村上悠抬抬腳,感覺沒什么大問題:“沒事。”
之后,兩人也不敢讓內田雄安單獨滑了,一人架著一只手,三人被那群小孩套了十幾圈。
等到堂本海斗和戶古聰一來了,四人干脆把內田雄馬丟在一邊不管,像老鷹捉小雞一樣跟在孩子們后面,和身材苗條、長相普通的免費女老師學起花樣溜冰來。
“不滑了!不滑了!沒意識!沒意思!”
孤苦伶仃的內田雄馬以請客喝酒為代價,讓一行人離開了這個讓他,讓島崎信長,讓村上悠淪為笑柄的傷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