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某一件事,有些人會盼望,有些人卻可有可無到忘記。
這就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了吧。
就這樣,早就被村上悠同課堂上學的馬克思主義一起,丟在記憶里不知道哪個角落的聲優賞,終究還是來了。
村上悠入圍了三個獎項,一是主演男優賞,二是新人賞,第三個是今年剛設立的最多得票賞。
盡管最終只拿到了新人賞。
但很奇怪不是嗎?
明明只是一個出道一年的新人,新人賞也就算了,另外兩個賞是怎么入圍的?
觀眾投票真的不查維基百科的嗎?村上悠這個人的藝齡,應該寫的很清楚的呀。
石田彰轉述完這個消息后,笑得有些難以自持,說:
“六年藝齡入圍新人賞的事,常有發生;五年藝齡以內的新人,入圍主演男優賞的,這還是第一次。聽說評委組那邊還真有給你投票的。村上君,你創造歷史了。”
對此,村上悠的回答是:
“能不去嗎?你去替我領獎。”
“為什么不去?因為工作的事?安心,我都已經幫你安排好了,今天、明天,兩天,你都休息。”
“明天是頒獎儀式,休息我能理解,今天又是什么原因?”
“買衣服啊。”石田彰敲敲桌子,理所當然地說道:“燙發、畫眉、買隱形眼鏡,只要能提升形象,隨便你。”
不管村上悠愿不愿意,總之3月2號和3月3號,他都“被休息”了。
連續兩天不去配音室或者廣播室,這還是冬季番以來的第一次。
從事務所出來,站在街頭,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該去哪。
去咖啡店吧。
也很久沒有正常的上一個完整的班了。
根據電視上放送的消息,今年東京櫻花的滿開之日,大概在三月二十七號左右,所以現在的街景,和冬天看起來也沒什么區別,最多也就多了點不起眼的綠色。
村上慢悠悠地閑逛著,沒等他上去咖啡店的電車,中野愛衣打電話過來。
“村上君,在哪呢?”
“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么,所以只好去打工的路上。”
中野愛衣輕笑兩聲。
“我也拿到了呢,新人賞。一起去買衣服吧?”
“不用了。”
“你有這種場合穿的衣服啊?”
“有吧。”
村上悠想起被自己塞在柜子里,估計已經滿是褶皺、不能看的廉價西裝。
“你是說,被你塞在柜子里,就算再怎么用熨斗燙、也挽救不了的那件西裝?”
“嗯?你怎么知道?”
“哼哼。你一共就那一件西裝,房間里還沒有掛衣服的地方,很容易猜到啊。”
中野愛衣有些得意。
“我在淺草站的wargo這邊。快點過來,等你。”
掛掉電話。
買衣服,村上悠感覺挺麻煩的,但穿著隨意的去參加頒獎典禮,怕是會迎來更多的麻煩。
兩害取其輕,去買衣服吧。
坐車到淺草1丁目,步行五分鐘到了wargo。
這是一家租賃和服的連鎖店,雖說是以京都為據點,但在東京的銀座、晴空塔、新宿、淺草也有分店。
村上悠走進去,立馬有穿著和服的服務員走過來。
“先生,是要租賃和服嗎?男式的話,是在......”
“不是,我來找朋友的,謝謝。”
“那先生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呢?我可以幫您一起找。”
“村上桑!這邊,這邊!”遠處喊他的,是赤崎千夏。
村上悠又朝著服務員說了聲謝謝,徑直走過去。
這是女式和服的展示區域,雖說是星期一,是工作日,也不是櫻花盛開的季節,但也有很多人在挑選。
金發碧眼的有,同是亞洲人但說著各國語言的也有。
村上悠一過來,就成了比漂亮和服還要吸引人的展示品。
他對這種目光已經習以為常。
“中野呢?”
“在換衣服。”赤崎千夏指了指樓上專門的換衣間。
“恭喜你啊,村上桑,出道第一年就拿到了新人聲優賞。聽說還入圍了主演賞和投票最多賞。”
“還好吧,也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
村上悠把目光投向燈光下的和服,這一片區域和他剛進店是看到的不太一樣,明顯更貴。
一邊的服務員看他有興趣,立馬介紹道:
“先生,這里是振袖袋帶,是本店最好的女式和服套餐,價格在14980日元,加稅是15580日元。除了和服外,還配送包包、木屐、發簪與飾品,發型也可以在本店免費做。”
“挺好看的。”村上悠點點頭。
女服務員感覺到他對自己的介紹不感興趣,微微鞠躬,緩步后退到一邊,不再打擾。
赤崎千夏笑著說:“村上桑,這里有情侶套餐哦,價格還很便宜呢。”
服務員立馬又上前:“小姐,本店有五種情路套餐,價格從5760日元到8760日元都有,您可以…”
“不是我。”赤崎千夏擺擺手:“是他,還有剛才試和服的那位。”
不等服務員說什么,村上悠擺擺手:“我穿西裝就可以了。”
沒等多久,中野愛衣穿著一件櫻花色的和服,緩步走下樓梯。
首先是被她外表吸引了吧,棕色的中短發被發簪綰在腦后,纏腰的布帶后面一個方形的包包,眼睛像是在閃閃發光。
她眉頭微皺著,低頭調整著腦后的櫻花發簪,走到幾人近前,抬頭一看,看到到村上悠,便展眉露齒一笑。
于是,更深次的美就滿溢出來。
那種無法直接道明的,像是古典又不太像的美。
兩人都還沒來得及打招呼,赤崎千夏說:
“怎么樣呢,村上桑,我們家的愛衣公主?是不是有一種抱回家、藏起來,自己一個人偷偷寵愛的沖動呢?”
“千夏醬!”中野愛衣不好意思了。
村上悠淺笑著拍手:“像是春天的花一樣。”
“哈哈哈。”
店里全是赤崎千夏放肆戲虐的笑聲。
“村上君,你也租一件吧,這里也有男式的和服。”中野愛衣說。
“不用,租了還要過來換,穿戴起來也麻煩,我去買一件西裝,以后出席活動也排得上用場。”
“嗯......”中野愛衣偏著頭,想了想:“那我也去買一件小禮服吧。”
說完,她便轉身上樓把衣服換下來。
三人走出店,往賣西裝禮服的店走去。
最后中野愛衣左挑右選,買了一件黑色斑點,外帶小披肩的小禮服。
等她選好,村上悠已經完全沒有了繼續逛下去的興致,隨便找了家店,隨便拿了一件的西服。
在他對著鏡子,看合身不合身的時候,兩個女人一直在后面嘀嘀咕咕。
他轉過身,看著她們。
“后面有不對勁的地方?”
“沒有,很合身。”中野愛衣的臉有點紅。
“是嘛。”點點頭,村上悠對傻看著他的女服務員說:“回神,就這件了。”
“啊?啊!哦,好的好的,我這就幫您包起來。”
買完衣服,村上悠拖中野愛衣幫忙帶回去,自己去咖啡店上班。
咖啡店前,三百米的櫻花道又重新煥發出活力,村上悠想起自己第一次來這里的場景。
那個時候,那個時候啊,嗯,似乎除了有點孤獨和迷茫,也沒什么可說和追憶的。
現在倒是不孤獨,不迷茫,但未免有些熱鬧的過了頭。
藍色的自行車模型仍然風雨不動的屹立在那里,村上悠推門進了店。
“哎喲,誰啊這是,這不是村上大人嘛,怎么有空白天來店里啊?”真田美子笑著揶揄道。
店里的客人哈哈大笑,北川玉子和大西紗織也在掩嘴偷笑。
“店長今天的心情不錯?”
一面說著,村上悠走進吧臺,北川玉子笑著給他讓出位置,然后跑去給他拿圍裙。
“比不上村上大人天天被女聲優環繞開心。”
村上悠已經被真田美子懟習慣了,也不放在心上。
大西紗織上前,馬尾在腦后甩來甩去:“前輩,恭喜你獲得新人賞。”
“還好。”
“我也給前輩投票了呢。”
“謝謝,但下次不用了。”
“嗯嗯下次我會投主演男優賞的。”
很明顯,大西紗織并沒有理解村上悠的意思。
村上悠懶得解釋:“去干活吧,要不然店長看我更不順眼了。”
“前輩,恕我直言,你再怎么挽救也沒用了。”
“嗯?”
“真田美子店長對你的好感度已經是0,不可能再降低了。”
“大西,你還是太年輕。”
村上悠想起自己,在某人那里曾經負千分的好感度。
大西紗織想問為什么,但這時已經有客人走過來,準備重新點咖啡,她也只好走開。
北川玉子拿了圍裙過來,看到村上悠正在沖泡咖啡,便直接幫他穿戴圍裙。
村上悠雙手交替拿水壺,便把圍裙穿上了。
“玉子。”
“嗯!”
“最近的練習怎么樣?”
“還算順利,每天都在進步呢,師傅”
村上悠點點頭,不再多問。玉子也不再多說,靜靜站在他旁邊,不斷觀摩學習著。
等他沖泡好一杯咖啡后,北川玉子突然想起一件事,說:“師傅,請務必到我家去做客!”
村上悠擦著手,也不問什么情況:“不去。”
“誒?”
北川玉子腦袋上的呆毛抖了抖,茫然地看著他。
“你父親不歡迎我吧?我跟他也合不來。”
“那個,師傅,是我爺爺叫我請你去的。”
“理由呢?”
“咖啡師大賽進入決賽啊,說師傅你傳授了一門手藝給我,以后北川家的后代都能受益。”
說這話的時候,北川玉子一本正經的有些可愛,還朝村上悠鞠躬。
村上悠總算理解,為什么昭和年代的小林阿婆會喜歡她了。
“師傅傳授弟子手藝,很正常。吃飯就算了。”
“那個......”
北川玉子撓撓頭,不知道該什么說。
忙到晚上,村上悠準備離開。
“村上,”真田美子突然喊住他:“明天我會在店里直播頒獎儀式的。”
“謝謝。”
“前輩!我會把節目錄下來,回去好好收藏著的!”大西紗織說。
“這倒不用。”
“師傅,今天辛苦了,一路小心。”
“嗯,好。”
村上悠推門出了店,三月二號的夜晚,仍舊是冬天的地盤。
商店街上,行人要么圍著圍巾,要么戴著口罩,兩者都沒有的話,也會縮著腦袋。
三者都沒有的,只有村上悠。
過了三百米櫻花道,到了轉角處,一個穿著桐人cos服,背著闡釋者和逐暗者的人站在那里。
又來了嗎?
“你不感覺世界太不公平了嗎?”
“我們那么多人投票,還發動周圍的親戚朋友,我還花了錢請幫忙,居然還是沒拿到主演男優賞!”
“一定是評委組黑幕!”
“還有最多得票賞!”
“怪我們中間出了一些叛徒,要不然第一肯定是我們的!”
“但請您放心!明年!所有的獎一定屬于我們!”
“請您期待著吧!”
“桐人”說完這些話,即不表演二刀流,也不表演星爆氣流斬,直接轉身走了。
“啊?”
什么情況。
回到櫻花莊,女孩們免不了嚷嚷著要慶祝一番。
“明天才能把獎杯拿到手,今天慶祝什么?”村上悠不想動。
“那就慶祝兩天好了呀。”佐倉鈴音說得理所當然。
“沒錯!”東山柰柰抿著小嘴,用了點點頭:“今天是給村上君慶祝,明天是愛衣醬。”
“這樣啊。”村上悠敷衍道。
客廳陷入三秒的安靜。
隨后,被爐里不知道誰的腳,踢了村上悠一下。過了一會,又有一個不同尺碼的腳踢過來。
村上悠,不為所動。
“悠哥哥!”
悠沐碧喊著,然后從桌子那一頭,想把這一頭的村上悠頂出被爐。可惜身材過短,自己整個人都快縮進被爐了,也沒把村上悠頂出去。
“嗯?”
悠沐碧使勁蹬著腳,喊道:“做蛋糕啊!”
“每次去ido咖啡店,都買不到你做的蛋糕!這次一定要吃上!”佐倉鈴音抱著胸,氣勢洶洶地說。
“沒錯!”
東山柰柰直接蹦起來,從后面抱著村上悠,準備配合著悠沐碧,想把他拖出被爐。
“今天不是給我慶祝嗎?為什么要我動手?”村上悠把東山柰柰推開,這個家伙一言不合就把整個身體貼上來。
太軟了。
“因為這里只有你會做啊。”
“拒絕。”
“要不這樣吧。”中野愛衣說:“你教我們,然后我們四人兩人一組,做兩個口味不一樣的蛋糕,還能比較一下。”
“哦!”佐倉鈴音右拳捶在左掌上,跟著站起來:“愛衣醬,我要和你一組!”
“我要和愛衣姐一組!”整個身體在被爐下已經看不見的悠沐碧,干脆直接從村上悠這邊爬了出來。
東山柰柰也放棄了村上悠,跑了過去:“我也要和愛衣醬一組。”
“嗯”人生贏家、真后宮王中野愛衣托著腮,想了下:“要不我們四個一組,村上君你一組,我們分成男子組和女子組來比較一下吧。”
“很好!”佐倉鈴音擼起袖子:“我早就想和他一決高下了!”
“沒錯!暗殺忍者,八武崎碧,參上!”
“那個,我說,我能不能去村上君那邊呢?”東山柰柰,不愧是議員的女兒。
“不行!”
最后贏家,自然不是做出絕等美味蛋糕的村上悠,而是換了個方式,讓村上悠做蛋糕的策士中野愛衣。
三月二日,村上悠呆在櫻花莊看了本叫《青春豬頭少年不會夢到兔女郎學姐》的書,寫了兩頁《屆不到的愛戀》,喝了中野愛衣沖泡的三杯咖啡,上了四趟廁所。
到了下午三點半,上樓換了西裝,和中野愛衣兩人打車去頒獎現場。
會場很小,人很多,過程很繁瑣,盡管新人賞是第一個頒授的獎項,但因為整個典禮結束后需要合影的原因,村上悠不得不待到最后。
坐在人群中,架著腿,手指敲擊著獎杯。
“啊”
打了一個哈欠。
他從未像現在這般,想念著全是女聲優的配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