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咸陽宮,朱厚照對劉瑾說道:“那些吃的來,餓了!“
劉瑾自然不敢怠慢連忙去招呼人拿吃的,跟在朱厚照身邊伺候這么久了,劉瑾多少還是會看一些朱厚照的臉色的。當然了,朱厚照現在的臉色即便不是劉瑾,即便是沒接觸過朱厚照的人也能看得出來,太子殿下這是心情不好,不對,不是心情不好那么簡單,而是很壞。
吃食擺上來之后,朱厚照伸手招呼王守仁道:“來,坐下一起吃!”說著自己拿起一塊肉咬了一口。
王守仁的飯菜自然有他自己的一份,這個時候分餐還是有必要的,不然王守仁估計都不敢伸筷子。
跟著朱厚照跑了一上午了,王守仁自然也餓了,也沒客氣,坐下就開始吃了起來。食不言寢不語,兩個人誰都不說話,專心對付面前的食物,這條規矩也是有好處的,能夠讓人吃好飯。尤其是對于陪領導吃飯的人來說,注意力全都放在吃上,不用隨時隨地小心的伺候領導。
飯吃完了之后,殘羹冷炙撤了下去,溫潤的茶水端了上來,朱厚照抿了一口,這才舒了一口氣,臉色好看了不少。
朱厚照看了一眼王守仁,然后開口說道:“沒什么事情了,愛卿先回去休息吧!“說著自己轉身先走了,事實上朱厚照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么。上午的糟心事有什么好聊的?自己和王守仁又能聊出什么來?索性就別聊了,越聊越鬧心,各自回去休息就好了。
王守仁聽了朱厚照的話也不意外,他也知道太子心情不好,躬身道:“臣告退!”
一邊向外走,王守仁一邊琢磨,雖然現在的太子才十歲,沒有表現出什么政治傾向,但是今天的行為其實已經是一種傾向了。與當今天子不同,當今天子是仁厚,是文人天子,勤勞,踏實,寬厚,是文臣心中的完美天子,除了身體差一點沒其他的毛病。
眼前的這位太子卻不一樣,他已經不是身體強健了,非勇武不足以形容,這才十歲,弓馬騎射樣樣精通。
人擅長什么,往往就喜歡用什么去解決問題,這個道理從古至今都沒變過,人往往會覺得自己擅長的東西去解決問題,那么成功率會更高,事實也就是如此。太子殿下擅長武事,個人勇武非常,想來戰陣之術也是精通的,這樣的太子你讓他做文人皇帝,那是不可能的。
這將是一位武皇帝,武皇帝通常都喜歡用暴力的方式去解決問題,無論是大明開國的太祖皇帝,還是后來繼任的太宗皇帝。
從大明立國開始,文官想要的就是文人皇帝,而不是武人皇帝,武人皇帝會拎刀子,會殺人,會屠戮文人如屠狗。如果不是五代十國武將殺戮文人過甚,宋朝也不會終其一朝都在防備著武將,都在用力的將武人踩進泥地里面。大明的文臣也想要文人皇帝,這么多年了,終于有了成果。
當今圣上就是文人皇帝,大家都希望當今太子也是如此,從前一段時間太子用功讀書,各種功課都名列前茅開始,文臣就歡欣鼓舞。
只不過這一次的事情出了,怕是有人不高興了,不過也有人會高興,這個世道永遠是有人喜歡這樣,那么就會有人喜歡那樣,有人會支持這位太子殿下的,比如自己。
王守仁抬頭看著天空,想象著今天發生的事情,王守仁覺得這或許是一件好事情?天藍海闊空氣新,心情不錯,王守仁臉上帶著笑容出了宮,他知道從今天開始,大明怕是要多事了。不過這也沒什么,這是好事情,王守仁相信這一定是好事情。
美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朱厚照當然不知道王守仁想了這么多,但是朱厚照今天出了是火氣壓不住之外,也是故意這么做的。
事實上大明到了這個時候,軍隊已經不堪用了,歷史上的正德皇帝就是要收拾,可是沒等收拾完,正德皇帝就死了,然后換了嘉靖上來。嘉靖廢除了很多正德時期的政策以彰顯自己的地位,正德皇帝改的軍制都廢掉了,京營從新恢復了太宗皇帝朱棣時期的三大營編制。
可以說這就是開倒車,結果怎么樣?大明的軍隊連倭寇都打不過,蒙古人一直打到了北京城下。
正德皇帝在位的時候,大明的國力開始上揚,軍事實力開始增長,即便有了寧王之亂,大明一樣吊著蒙古小王子打。
原本朱厚照還覺得歷史上的正德皇帝手段或許有些過于激烈了,可是現在看來,這不是過于激烈而是還不夠激烈。經歷了土木堡之變,大明的軍力直轉而下,加上軍戶制的弊端開始顯現,大明各地的軍隊也在逐漸淪為將領們的奴仆。文官集團日益做大,投現之風盛行,土地兼并日趨嚴峻,大明已經到了改革的時候了。
這個時候如果不改,如果手段不激烈,日后就更難辦了,事實證明有這樣見識的人不少。
在嘉靖末期改革就已經成了呼聲和浪潮了,無論是高拱還是張居正,他們都是舉著改革大旗的。
不夠朱厚照也知道,讓文官去改革文官,這種改革注定是不會有什么大成果的,只能是修修補補。想要對文官集團伸刀子,那么必然要有人支持皇帝的,給皇帝遞刀子,這群人就是太監,他們做這事最合適,這就是武則天時期酷吏們干的活,太監就是這個角色。
除了太監之外,你還需要更多的支持,更多的底氣,這個支持和這個底氣誰能給?當然是武將,只要手里面握著兵權,有一支如臂使指戰斗力強大的軍隊,你才有動的勇氣。
像張居正改革,朱厚照覺得只是隔靴搔癢,根本起不到刮骨療毒的地步,自然也就談不上浴火重生。唯一一個改革徹底的是大清的雍正皇帝,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雍正也做成了,可是雍正的卻早早的死了,或許是歷史的巧合,或許不是,朱厚照也不知道,只不過此時此刻,朱厚照已經開始從另外一個方向考慮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