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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一波帶走

  在這幾年間,這些士大夫吃了不少報刊的虧,郭淡屢屢利用報刊博得輿論的支持,他們已經意識到這報刊可能會打破他們在輿論方面的絕對壟斷,于是乎,他們也選擇使用報刊。

  是的,就是這么現實。

  現在不利用報刊,完全沒得打。

  畢竟他們人多勢眾。

  畢竟他們才華橫溢。

  畢竟他們能言善辯。

  如果他們也用報刊的話,郭淡可就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同樣還是能夠控制輿論的,并且控制的范圍更廣。

  這一回也正好印證他們的想法,他們依靠報刊迅速瓦解了年輕人軍團。

  但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郭淡這臭小子真是一點都不講武德,我們這才剛剛將報刊用得得心應手,你這好了,又搞出什么戲劇來。

  而且戲劇面對的主要對象都是普通百姓,而不是那些年輕學子。

  這虛晃一槍玩得,可真TM要命啊!

  這封建社會是階級分明的,這思想也是一級一級的往下傳,那些大隱士、大名士,其實是很難接觸到底層百姓的,他們的話是說給統治者聽得,或者是說給讀書人聽得,然后再傳到百姓耳中。

  他們寫得那些文章,百姓別說看不懂,就是聽也聽不懂啊!

  但戲劇卻能面向所有人,而且通俗易懂。

  一場場戲劇,一幕幕人倫悲劇,從男人到女人,從親情到感情,從家庭到國家,將禮教那虛偽的面具,都給撕得粉碎。

  赤裸裸地展現在世人面前。

  可真是極其痛快啊!

  由于南直隸商品經濟非常發達,這戲劇仿佛一夜之間紅遍整個南直隸。

  不少百姓不惜趕一兩天路,也要過來看一場戲劇,順便抽個獎什么的,聽說還送什么鐵鍋,農具,中獎率極高。

  說是萬人空巷毫不為過。

  百姓開始暴躁起來了。

  你們這些混蛋,原來只是讓我們滅欲,好讓你們盡情享欲。

  百姓雖不懂寫字,但好在有張嘴。

  使勁的罵!

  原先他們笑著哭著看完,如今真是罵著看完,一邊看就一邊罵。

  這對于那些大名士而言可就非常致命。

  這名士靠得就是名望,如今天天被罵,這還有個屁的名望。

  急得那些大名士、大隱士是上躥下跳,這回他們真是吃了文化的虧,但不是文化太低,而是文化太高了,文章寫得實在是太好了,好到百姓都聽不懂,他們趕緊動用所有力量意圖禁止戲劇。

  法院院長丁直急得是直接下令,要求禁止話劇。

  訴訟院方面立刻表示拒絕對此案訴訟,如果沒有訴訟的話,法院是不能直接下令的,當今的法院雖然擁有審判權,但卻是一個被動機構,同時訴訟院警告糾察院,這么做是違法的,你們要是敢抓人,我們將你們給一塊告了。

  而當初王錫爵將糾察院歸于官府。

  南京官府面臨極大的壓力。

  大多數官員當然都是支持法院的。

  但是,雙方的利益又并非完全吻合。

  因為那些大隱士在乎的是名聲,不是功名,他們都不屑于當官,徒子徒孫都是官,他們才不稀罕,但是官員在乎的是權力,你們自己都說這皇帝就是幕后主使者,那我們要這么干,我這烏紗帽還要不要啊。

  關鍵目前的糾察員多半都是退伍兵,他們其實也是支持皇帝的,如今軍部全都是支持皇帝的,不然萬歷也不敢走一步,糾察員自身也反對法院,他們就以沒有訴訟院的簽字,這不合規矩,拒絕執行。

  同時法院內部也有人抨擊這種做法,主要就是顧憲成那一派的,他們雖然跟湯顯祖是死對頭,但同時也非常痛恨那些虛偽、腐敗的現象,各方勢力在里面交織一團。

  非常亂。

  導致這禁止令遲遲下不去。

  但湯顯祖還是非常害怕被禁止,因為這種事確實不好說,趁著各方在較勁的時候,他帶領著藝術學院的學生是日夜不停的演,并且他臨時還編了一出戲劇。

  名字就叫做《二儒發冢》。

  這典故乃是出自《莊子寓言》,主要就是諷刺那些偽君子。

  這一出戲劇的背景,就是劉三一案。

  之前他們那些大隱士不是說如果廢除禮教,那誰來限制皇帝,于是湯顯祖就將這兩件事結合在一起,大致內容就是說一個大名士批評皇帝,旁邊的人非常尊敬他,夸他乃是忠直之士,不得了啊。

  結果有一天一個百姓諷刺儒家,這個大名士立刻要求官府將這百姓千刀萬剮,周邊的人又夸他懲奸除惡,替天行道,乾坤獨斷。

  將整個事件演得是活靈活現。

  也將其中虛偽的地方體現的淋漓盡致。

  你們自己說儒臣憑借仁義,制止君主暴政,結果那劉三賣一條頭巾,就讓你給抓了起來,都快成十惡不赦之人。

  批評皇帝,忠直。

  批評禮教,十惡不赦。

  你這標準果真很禮教啊!

  這一出《二儒發冢》,是對此案的完美終結啊!

  大家頓時是幡然醒悟,你們這理論根本就說不通,你們一方面說皇帝獨斷專行,可你們干得也是同樣的事,什么維護治安,還情有可原,都是狗屁。

  是黑是白,都是你們說了算。

  論蠻橫,誰又比得上你們。

  同時訴訟院那邊開始發表文章,表示皇帝推行三院制度就是為了防止官員欺下瞞上,要還百姓一個公平,如果今日劉三被處罰,那么明天可能就是你。

  我們一定要維護律法,唯有律法才能夠保障我們百姓的權益。

  本質是就是推崇法家思想。

  李贄、湯顯祖他們雖然心學派,但他們的思想其實又是偏向法家的,那李贄最崇拜的就是秦始皇,他們都認為禮教太虛偽,百害而無一利,法家才是正道。

  輿論頓時一片倒,大家都紛紛指責這些法紳,個個皆是偽君子。

  有道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南直隸的沿海州縣的士林,要求罷免他們當地支持禮教的法紳。

  原來如今漸漸解除海禁,沿海州縣百姓的頓時就去擁抱大海,這里面蘊含著太多利益,但是如今要擁抱大海,就必須依附風馳集團,導致沿海州縣早已經被風馳集團滲透。

  任何不支持風馳集團的鄉紳,都將無法在當地立足,因為當地百姓是不可能支持他們的,看著飯碗都不要,百姓就還沒有愚昧到這種地步。

  這一刀背刺,可真是精準。

  丁直他們這邊弄得焦頭爛額,結果背后還被捅了一刀,可真是要了命。

  南直隸開始大行罷免之風。

  連這個職位都要罷免,這還玩個屁,法院中的少數派,開始站出來,接管法院,他們立刻下令釋放劉三等一干蒙冤的百姓,當時可不止一個百姓被抓。

  如劉三這類情況,各地都有。

  同時法院接受訴訟院對于那些法紳的訴訟。

  而這一次官司,幾乎吸引了北直隸、南直隸地區所有的大名士,他們可都是禮教的核心人員,這回可是組團過來得。

  結果就這么被一波帶走了。

  訴訟院是大獲全勝。

  同時法家思想開始抬頭,目前法家思想與當下的形式也是非常吻合,因為商人也支持法家思想。

  “師叔,這回幸虧有您老人家啊!”陳默向湯顯祖躬身一禮。

  湯顯祖撫須笑道:“真正大功臣,可不是我,我就是一個跑腿的呀!”

  陳默愣了下,疑惑道:“難道是恩師?”

  湯顯祖哼道:“你的恩師就是一個莽夫,他哪里懂這些,行了行了,你也別問了,忙你的去吧。”

  這幕后主使者當然是郭淡,不然的話,他哪里會來得這么快。

  其實從始至終,郭淡都是用技術擊敗他們。

  而技術恰恰儒家最為看不起的。

  這真的是非常諷刺啊!

  丁府!

  曾經風光無限,名揚四海的丁直,這一夕之間就變得臭名昭著,這種落差令他一時難以接受啊!

  書房內。

  丁直步履蹣跚慢悠悠爬上椅子,抬起手來,抓著從橫梁上落下的白綢,又踮了踮腳尖,仰了仰脖頸,又怔怔看著白綢,過得半響,旋即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這白綢太短了一點,還是上回弄條長點的再來吧。”

  言罷,他便收起白綢,非常穩地下得椅子去。

  乾清宮。

  “從這里去南京,得走多久?”

  萬歷放下手中的心,偏頭向李貴問道。

  李貴道:“快則兩三日。”

  萬歷道:“朕說得是朕去南京巡察?”

  李貴愣了下,道:“那可能要一兩個月。”

  “要走這么久,還是算了吧。”萬歷惋惜地嘆了口氣。

  他現在非常迫切想去南京看看那些大名士,大隱士,然后指著他們哈哈大笑,你們也有今日。

  這真的比殺他們,還要令肥宅感到痛快。

  他也是堅定反禮教份子。

  一諾牙行。

  “真是想不到一處戲劇,竟然葬送了整個禮教。”寇涴紗看著南京傳來的消息,只覺不可思議,這崩太快了一點,讓人都反應不過來。

  “確實!我想那些大名士也是萬萬沒有想到啊!”徐姑姑也是倍感唏噓,畢竟她們之前都活在禮教的世界下。

  郭淡搖搖頭道:“其實這一切都是他們作繭自縛,任何思想一旦走向極端,那都會走火入魔,而關于這一點,那些圣人早就看明白了,儒家思想真正的核心,并非仁義,而是中庸之道,仁也好,義也罷,都要應該圍繞著中庸之道,可他們卻把禮教推向極致,這好好的九陰真經,被他們硬生生學成了九陰白骨爪,焉有不敗之理。”

  楊飛絮問道:“何謂九陰白骨爪?”

  郭淡道:“就是你的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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