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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二章 負隅頑抗

  蘄州(湖北蘄春縣)。

  其實也可以叫做荊王州。

  光荊王府就在蘄州占地近二十萬平方米,宮殿修得真是金碧輝煌,規模宏大,南京都比不了,就僅次于皇都。

  衛輝府的潞王府可不能與之相比,因為荊王府已經建設幾十年,而第一代荊王由于是明仁宗的六子,故此在明朝皇室中的地位非常高,荊王的子女們,就分封郡王、郡主。

  他們又要拿土地,建設郡王府,越建越大,又要拿地稅。

  光蘄州府百姓還真養不了這一家人,好在這蘄州處在交通要沖,來往商賈非常多,所以荊王府不但壟斷著這里面農桑漁牧,同時商業也被他壟斷著。

  比如說鹽鐵茶,就都是荊王府的,在這里賣鹽,賣茶,都得向荊王府交稅。

  在城南的一座石樓上,上面有著一個巨大的亭子,站在亭子上,是一覽無余,景色宜人。

  此事亭中正坐著幾人暢飲。

  其中最年輕的那位俊朗公子哥就是荊王府世子朱由樊,其父就是第八代荊王朱常泴。

  而坐在他左手邊的那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就是蘄州知府李春然,其右手邊那位名叫萬仞,乃是蘄州千戶,統管當地漕運。

  下面還坐著幾人,都是蘄州的大地主和建昌得大鹽商。

  因為荊王府之前是設在建昌府,之后才遷到蘄州來的,在建昌府也是非常有勢力的。

  周邊還站著十余個袒胸露乳的少女,十四五歲,模樣標志,有些跪在老爺們的邊上,伺候著老爺喝酒,還有些則是拿著樂器站在一旁。

  唉...這種人生真是枯燥無味啊!

  萬仞突然向知府李春然問道:“李知府,聽說一諾錢莊的人已經去官府告狀了。”

  李春然笑呵呵道:“告了告了,我也已經派人前去緝拿可能否抓到那可得看老天的意思。”

  “哈哈.....!”

  眾人一陣大笑。

  流氓即是官府,官府即是流氓這肯定抓不到啊!

  一位名叫陳文吉的大地主就道:“不管怎么樣可決不能讓一諾牙行在此立足,若讓一諾保險和一諾錢莊都進入我們蘄州百姓今后不都得聽他們的。

  那臨清就是一個活生生得例子,我聽說朝廷要在那邊推行新政當地士紳屁都不敢放一個。”

  一個名叫侯天得鹽商道:“陳員外你可就自私了,就顧著你們蘄州,那我們建昌怎么辦,自從風馳集團和鈔關來了之后我們這些鹽商每年都得多繳幾百兩的稅那個臭牙商憑什么讓咱們繳稅。”

  兩淮鹽商非常橫的,他們還真不怕郭淡。

  當然,這也是因為郭淡還沒有針對鹽商動手,雙方沒有交過手。

  “哎呦!幾百兩而已,算得了什么我們以前每年光賣瓷器也得賣個上千兩,可如今啥都沒有了。”

  萬仞道:“候老弟說得不錯在一諾牙行沒有來之前,不管是湖廣還是兩淮,那可都是風平浪靜可自他們來了之后這錢都進到他郭淡的錢袋里面去了。其實最主要的就是風馳集團如果不將風馳集團趕回去,咱們可都沒有好日子過。”

  侯天道:“萬爺說得是,以前我們找萬爺送鹽才多少錢,如今找風馳集團,可是要多花好幾倍的錢,真是豈有此理。”

  漕運運輸成本是相當低的,這百姓都要服漕役,都是免費干活,當然比風馳集團便宜,但是有了鈔關之后,這漕運走私就遇到問題了,再加上風馳集團又借西南戰爭,控制大量的碼頭和倉庫,漕運在湖廣都快沒有立足之地。

  陳文吉道:“可是你們漕運又干不過風馳集團。”

  萬仞道:“不是我們干不過他們,而是陛下向著他們,風馳集團的裝備比咱們漕運官兵都還要精良,就差沒有給他們配上鳥銃火炮,可陛下對此卻不聞不問。”

  李春然突然道:“我倒是有一策,如果世子答應的話,或許能夠將風馳集團趕走。”

  朱由樊側目看向李春然。

  李春然道:“這河道上打不過,咱們可以在岸上收拾他們,咱們蘄州控制著關鍵河道,而這一片的漁牧,又都歸荊王府管,世子何不借廣大漁民之利為由,慫恿漁民去攻擊風馳集團在附近的倉庫和碼頭,一旦涉及到民生,陛下自然也不能再偏袒郭淡,即便陛下想偏袒,朝中大臣可也不會答應的。”

  萬仞點點頭道:“世子,我看這招能行,之前是因為西南戰事,咱們只能忍著,而如今西南戰事已經結束,風馳集團干得都是私人買賣,那咱們也無須再忍。”

  朱由樊沉吟不語。

  陳文吉突然道:“世子,如今陛下已經被郭淡那奸商蒙蔽了雙眼,我可是聽說,那宗學院就是要斷了這藩王世襲,近日陛下不是又讓潞王去呂宋就藩么,將來世子即位得時候,可能就不是在蘄州,而是在海外那鳥不拉屎的島嶼上。”

  萬仞也道:“如今對郭淡不滿得可不止是咱們,聽聞那一諾錢莊正在鑄一諾幣,據說使用這種一諾幣,就可以免除火耗稅,這可是斷了大家的財路,到時大家都得喝西北風去,如果世子能夠站出來反對一諾幣,那天下官員、地主,必將對世子感恩戴德。”全網最快更新138txt

  朱由樊瞧了眼萬仞,呵呵道:“我們荊王府就管這一畝三分地,別得州府的事,我們荊王府可不會管。”

  大家聽罷,均露出失望之色。

  朱由樊話鋒一轉,又道:“不過風馳集團確實也影響到蘄州的漁民,漁民早已對此心生怨氣。”

  乾清宮。

  萬歷陰沉著臉看著面前的董平、張誠、田義,道:“可真是笑話,不就是一群地痞流氓去錢莊搗亂么,如此小事,為何錦衣衛、東廠、司禮監三方得來信,竟然會十種不同的說法,朕可真是想不明白呀。”

  真是尷尬啊!

  兩個最大的情報機構加上百官之首的司禮監,竟然得到十種不同的說法。

  同是東廠的情報,有些情報就說是一諾錢莊和一諾保險挾天子之威,任意妄為,引起當地民怨,才引發此事的。還有就說是傷害到當地勢力的利益,故而他們對一諾錢莊做出報復。

  萬歷都快氣昏了。

  我到底該信誰啊!

  而其中最尷尬得莫過于張誠,因為邊上兩位全都是新上任得,就他一個老人。

  田義如實道:“回稟陛下,依微臣之見,出現這種情況,證明東廠、司禮監、錦衣衛有不少人跟當地勢力有著千絲萬縷得關系。”

  萬歷當然也知道這個問題,道:“那你認為朕該怎么做?”

  田義道:“如此不忠于陛下的人,應當全部除之,以儆效尤。”

  張誠、董平趕緊附和。

  東廠、錦衣衛、司禮監全都是皇權延伸,如今這都延伸到別人家去了。

  這皇帝是決不能忍得。

  他們連解釋的勇氣都沒有,關鍵他們也才剛上任不久,待在那邊的人,都不是他們安排過去的。

  萬歷又問道:“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何人所為?”

  董平道:“回稟陛下,依微臣之見,原因可能還是因為一諾保險和一諾錢莊已經嚴重傷害當地地主、鹽商、權貴的利益。”

  這些情報實在是太感人了,他作為錦衣衛的頭頭,也只能說是“可能”。

  田義小心翼翼地補充道:“據說這后面牽扯到蘄州官府,蘄州漕運,建昌的鹽商,以及荊王府。”

  萬歷驚訝道:“這么多勢力聯合起來對付一個錢莊?”

  張誠道:“陛下,此事雖然小,但成因卻極其復雜,其中涉及到各個方面,甚至包括還未發行的一諾幣,其實各地官府都反對一諾幣,因為火耗稅已經成為地方官府的重要收入,一旦出現免火耗稅幣,各地官府都會損失慘重。陛下需要三思而后行,以免因小失大。”

  田義、董平也紛紛出言附和。

  看著就是幾個店鋪得事,但背后的矛盾卻是非常尖銳得,而且涉及面非常廣,皇帝與郭淡的一系列動作,已經傷害到許多人根本利益。

  不管是東廠,還是錦衣衛,都認為當前局勢是非常危險的,稍有不慎,可能會引發一系列的動亂。

  萬歷沉思許久之后,道:“內臣。”

  “臣在。”

  “你去一趟一諾牙行,告訴郭淡,一諾幣暫時先只在衛輝府發行,不要急于在其它州府發行。”

  “微臣遵命。”

  一諾牙行!

  “唉...不瞞內相,其實出了這事,我也有了這方面的心理準備。”

  郭淡將一杯茶放在張誠面前,然后無奈地嘆道。

  張誠道:“你早就該想到這一點,凡事得一步步來,一諾保險都還沒有鋪開,你就又搞什么一諾幣,還讓錢莊進行放貸,你這可是將人都給得罪了,誰也不敢幫你說話。”

  郭淡沒好氣道:“這我沒有辦法,如今貨幣事如此混亂,已經嚴重影響到交易,鑄幣本是朝廷該干的事,朝廷干不了,我才接過來干得。”

  張誠道:“你可以鑄幣,但你也不用針對火耗稅啊!”

  郭淡欲哭無淚道:“內相,你了解我的,我不是一個大善人,我這么做,可不是為了百姓,只是這鑄幣是要錢的,要不免火耗稅,我就沒有辦法鑄出精美的錢幣,我總不可能自己拿錢出來墊吧,朝廷鑄幣都虧成那樣,我哪里虧得起。”

  張誠嘆道:“有些事不是講道理,而是要講利益,你現在已經將陛下給逼到進退兩難的境地,你得收斂一點,減少陛下的負擔。”

  郭淡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會通知衛輝府那邊,推遲在其它地方發行一諾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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