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淡只是碰巧救了公主,換成任何人,不管男女,郭淡也都會去救的,其實也是很正常,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
但是結局卻十分戲劇化。
然而,這種戲劇化,卻是一種必然的,前提就是你想解決這個問題。
在明中期,只要你想解決問題,那就只能走向戲劇化,不然的話,就根本解決不了。
因為思想和階級都開始固化。
不管怎么樣,這事可算是有了一個結果,雖然對于郭淡而言,并不是最好的結果,最好的結果就是太后不采納他的建議,他其實也不想惹這麻煩。
但總比吊在那里要好。
回到牙行的郭淡,也終于開始專注于買賣,這個意外可真是耽誤他不少事,而且他現在也不敢出門,因為關于他和公主的事,還在不斷發酵。
外面的流言蜚語非常多。
這里面也有萬歷突然廷杖大臣的原因,那些大臣吃了個悶虧,如何肯罷休,雖然他們也不敢在萬歷面前再叫板,但是他們心想,好呀!我們為你們皇室的顏面著想,你竟然打我們,那你就等著后悔吧。
他們在暗中的瘋狂推動此事,就是要逼迫萬歷主動找他們談。
但他們計劃注定不會成功的,因為萬歷現在不需要他們這些喉舌,他有郭淡的民生報,他隨時可以介入其中,影響輿論。
而郭淡其實今年有很多事要做,最主要的就是全面介入大宗商品交易。
這期間一直都是寇涴紗在忙著,主要工作就是籌集資金,大宗商品可不是十幾萬就可以解決的,至少也得幾十萬兩。
但是這錢如何花,就還是郭淡來做主。
夫人籌錢,夫君花錢。
可真是夫唱婦隨啊!
“我近幾日看了看南京錢莊的財政情況,當地的紡織作坊發展得都不錯,這產量都已經翻了一番多。”
“這是當然。”
寇涴紗道:“因為與我們的合作契約,他們生產的絲綢不怕賣出去,很快就能夠兌換銀兩,他們不需要顧慮太多。倒是我們目前只籌得五十多萬兩,那邊還得去購買瓷器,我怕這錢會不夠。”
郭淡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道:“對了!差點忘記告訴你,陛下已經將景德鎮五十八家瓷器作坊全部交予我。”
寇涴紗面色一驚,道:“真的嗎?”
郭淡點點頭,道:“陛下還將借著潞王即將就藩為由,今年生產的瓷器,將會全部運往潞王府,這能夠為我們節省不少錢。”
寇涴紗輕輕點頭道:“若是如此的話,那我們的確要輕松許多。”
郭淡苦笑道:“輕松也不輕松,因為陛下不愿意別人來做,我們要想辦法自己去開瓷器作坊,關于這一點,不知夫人如何看,你知道的,我對瓷器一竅不通。”
寇涴紗稍一沉吟,道:“我也只會辨別瓷器,并不會燒制瓷器,不過我想景德鎮一定有人知道,那里的許多瓷匠都是從全國各地去得,他們中定有人知道哪里適合燒制瓷器,我們可派人去景德鎮詢問,然后拿錢出來,找一些工匠去各地燒制瓷器,如此一來,也不會有人查到我們頭上。”
郭淡點點頭道:“這主意倒是不錯,就這么辦,這事我會請內相幫我安排。”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什么事?”
寇涴紗問道。
外面的秘書答道:“總裁,潞王來了,說是找總經理。”
“真是陰魂不散!”
郭淡翻了下白眼。
寇涴紗抿唇一笑,又叮囑道:“最近潞王與小伯爺常常因為公主之事,在外與人爭論,夫君,你可別介入其中,畢竟咱們的身份可是大不如人家。”
郭淡道:“夫人大可放心,除非陛下下令,否則的話,我是有多遠,就躲多遠。”
來到樓下,只見朱翊鏐權當在自己家似得,坐在沙發又吃又喝。
“王爺,你今兒怎么有空上我這來?”
郭淡走上前去,坐在朱翊鏐對面。
朱翊鏐微微瞥他一眼,陰陰地笑道:“郭淡,你還真是膽子不小,竟然讓我姐來你們牙行做事。”
郭淡并不意外,他知道太后肯定會跟朱翊鏐說得,畢竟這廝是牙行的常客,是瞞不住的,而且他暫時還可以保護永寧公主,苦笑道:“王爺,我膽子要是大的話,我就不想這辦法,我就是膽子小,怕太后責怪,這才絞盡腦汁想出這個辦法來。”
朱翊鏐突然嘿嘿一笑,道:“本王也沒有說你錯,本王尋思著,你要不再幫本王想個辦法,讓本王既能就藩,又能自由。”
“打住!”
郭淡條件反射般手一抬,道:“王爺,你是真嫌我命太長,要把我往死里整,我出這主意得時候,自己都是心驚膽顫的,你還來,那我可不活了。”
朱翊鏐斜目瞅著他。
“你別學小伯爺好么?”郭淡郁悶道。
朱翊鏐道:“本王就說你心懷不軌。”
郭淡錯愕道:“從何說起?”
朱翊鏐道:“我姐你就答應,我你就不答應,你分明就是圖謀不軌,難怪外面的人說你跟我姐......!”
“王爺。”
郭淡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道:“你怕是最近跟他們吵得走火入魔了吧。這事究竟是什么情況,你比誰都清楚,你說這話,你可有想過你姐得感受。”
朱翊鏐突然心虛地看了眼郭淡:“待會這話可千萬別跟姐說。”
“嗯。嗯?”
郭淡突然看著朱翊鏐,道:“你姐待會就來?”
朱翊鏐點點頭道:“對呀!就是本王暗中送她來的,不過本王不好直接帶她進來,你們牙行規矩又多,她想要見到你,可不是那么容易。”
“我去!”
郭淡倏然起身道:“你怎么不早說?”
朱翊鏐一臉無辜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這事可是最高機密。”
話音未落,就聽得門外一陣敲門聲,“總經理,有一位叫做李芳塵的小姐想來應聘您的秘書。”
郭淡回來準備,其實就這么一件事,對外招聘秘書,因為別得普通職位,一般不是他直接去應聘,而關鍵職位,他也不敢讓永寧公主來做。
郭淡低聲問道:“你姐?”
朱翊鏐點點頭。
郭淡道:“讓她稍等一會兒,我現在在接見貴客。”
朱翊鏐雙目一睜,起身道:“郭淡,你.......!”
郭淡低聲道:“王爺,你動腦子想想,你在這里,我去面試秘書,這合理嗎?要不您回避一下?”
朱翊鏐道:“我回避甚么?母后讓我來暗中保護我姐的,我現在不能離開,萬一你暗中欺負她呢。”
我是總經理,她是秘書,我還需要暗中欺負嗎?真是搞笑。郭淡笑道:“行行行,隨你吧。”
他又向外面喊道:“請李小姐進來。”
說著,他就去到辦公桌后面坐下,朱翊鏐也急急跟了過去,坐在辦公桌前,還細心地看了眼旁邊的椅子,看干不干凈。
郭淡一臉詫異地看著他,心道,難道你以為我會請她坐在你身邊?你在想屁吃,你以為什么人都跟你平起平坐嗎。
過得一會兒,敲門聲再度響起。
“請進。”
只見那個名叫小小的秘書,推開房門,“李小姐,里面請。”
朱翊鏐急急回頭看去。
只見一個清雅絕俗,姿容秀麗的女子從外面走了進來。
正是永寧公主朱堯媖,如今已經改名李芳塵。
不過她眉宇間愁緒未散,再加上面色蒼白,真是我見猶憐,看著也不像似是來面試的,倒像似來看病得。
其實也是來看病的。
郭淡暗自嘀咕道,太后也真是的,這么著急,把身體養好了再來,萬一在這我病倒了,那我可怎么辦。
卻不知李太后也不想她這么早來,是公主自己要求的,當李太后將這個主意告訴她之后,她是立刻答應了,并且迫不及待得想要出來,她真是不愿再回宮中去,她已經受夠了那無盡的孤獨,受夠了公主這個身份給她帶來的枷鎖。
朱翊鏐沖著朱堯媖咧嘴一笑。
小小看在眼里,暗自為李芳塵生愁,這李小姐可真是不走運,遇上了潞王,她生得這般姿色,只怕是難逃潞王的魔爪啊!
但臉上還是面色職位微笑,將一份資料遞給郭淡,“總經理,這是李小姐的資料。”
郭淡接過資料來,道:“你先出去吧。”
“是。”
等到小小出去之后,朱翊鏐趕緊站起身來,正欲請朱堯媖坐下時,忽聞郭淡淡淡道:“你叫李芳塵?”
朱翊鏐回頭一看,只見郭淡一派總經理作風,頓覺不可思議,這天下可都是我老朱家的,我朱家的人站著,你丫坐著,你就不怕坐出事來么?
“王爺,我現在在面試秘書,你若有事的話,就請便吧。”
郭淡抬頭看向朱翊鏐道。
朱翊鏐火冒三丈,指著郭淡,這嘴剛剛張開,朱堯媖突然道:“是,我叫李芳塵。”
卻是聲若蚊吟。
朱翊鏐猛地回過頭去,看著朱堯媖,是一臉糾結,但最終還是忍了下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怒瞪著郭淡,好似說,你小子可別太過分。
郭淡壓根就不看他,又向朱堯媖問道:“李小姐,你今日是來應聘秘書一職的,那不知你對于秘書這個職位可有了解過?”
朱堯媖搖搖頭,病態白的臉頰透出一絲紅暈來。
“不會也不打緊,因為秘書這個職位,只有我們牙行有,許多人都不了解。”郭淡又問道:“那你又會些什么?”
朱堯媖兀自搖頭,這回她連頭都低了下去。
她從來接觸過外面的社會,不管你問她什么,她人都是懵的,心里也非常緊張。
朱翊鏐忍不住了,雙拳摁在自己的大腿上,氣鼓鼓地看著郭淡。
郭淡根本不看她,又問道:“那你識數認字嗎?”
朱堯媖還是搖頭。
郭淡當即就傻眼了。
公主竟然是個文盲?
哎呦!事先沒有了解清楚,這回尷尬了,老子也不可能招個文盲來當秘書,會容易引起人家懷疑的,我一世英名......。郭淡當即就抑郁了。
朱翊鏐急壞了,趕忙道:“姐...李小姐,你...你是不是沒聽清楚,他說得是識數認字,你應該是會的呀。”
“識數認字?”
朱堯媖抬起頭來,瞧了眼郭淡,又瞧了眼朱翊鏐,然后小雞啄米般的點點頭,臉上的紅暈更甚。
郭淡是長出一口氣,道:“那就行了。”心想,算了,算了,先就這么著吧,再問下去,她會不會緊張地暈倒。
他向外面喊道:“小小。”
吱呀一聲,門打開來,只見小小走了進來。
郭淡道:“你去拿些我們牙行的章程來。”
“是。”
朱堯媖偷偷瞄了眼小小,見她年紀比自己還小,卻是如此干練、自信,不禁是自慚形穢,一般抑郁的人,都非常自卑。
她卻不知小小也很羨慕她,有這般容貌,還當什么秘書,早就勾搭上總經理了。
過得一會兒,小小拿著一沓牙行的章程過來,遞給郭淡。
郭淡并沒有接,只是道:“給李小姐,你帶著她把這些章程貼到各個部門去。”
朱翊鏐真是忍無可忍了,拍著桌子,霍然起身。
你這是對誰指手畫腳?
忽聽外面有人道:“二位公子,我家姑爺真的不在。”
郭淡和朱翊鏐同時往門外看去。
只見兩三人推推搡搡地出現在門前。
“郭淡!”
“還說你家姑爺不在。”
只見兩個公子哥推開擋在身前得小安,大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