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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二章 先聲奪人

  先發制人。

  走到前臺。

  在這種危機前夕,郭淡提出的這兩個建議,令李太后和萬歷都倍感疑慮。

  這是因為在涉及到皇室得輿論上,皇家通常都是非常保守的,甚至可以說是一味的被動挨打。

  皇室的喉舌其實就是那些大臣,而當大臣都反對的時候,那么皇室唯一的做法,就是威逼利誘去地說服大臣,是沒有第二個選擇的。

  故此先前得時候,李太后也是傳統做法,先靜觀其變,看看大臣們到底是怎么想的,然后再從中周旋。

  而郭淡卻是要先發制人,主動出擊。

  但是相比起第二點來,這第一點倒還說得過去,因為這事他們不說,也是捂不住的。

  這第二點,走上前臺,更是令他們母子難以接受。

  他們覺得這有違皇家風范,身為皇帝、太后,怎么親自出面去跟那些爭辯,辯得還是自己的家事。

  萬歷問道:“你是否想利用報刊來在做這事?”

  “是的,陛下。”

  郭淡點了下頭,道:“我們手中也唯有報刊可用。”

  李太后道:“但也不見得所有大臣都會相信這種傳言,你主動出擊,可能會引起更多大臣的不滿。”

  郭淡道:“太后,不可否認,這的確有可能,凡事都有風險,卑職也沒有必勝得把握。”

  李太后還是顯得非常猶豫,她向萬歷問道:“皇帝,你如何看?”

  萬歷思忖一會兒,道:“此事母后做主就行,兒臣全聽母后的。”

  李太后沉思少許,道:“我不贊成這么做,不能為了永寧,就讓整個皇室都卷入到這旋渦之中,尤其這會影響到皇帝的威嚴,堂堂天子又怎能在報刊上發表文章,去為妹妹鳴冤,老身寧可。”

  雖然她話未說完,但是慈祥雙目卻突然變得凌厲起來。

  其實她的意思就是相比起來,她就寧可皇帝用屠刀來解決問題。

  她是對的。

  作為皇帝竟然被逼得去為妹妹鳴冤,這天威何在?

  皇權是始終第一位。

  不能拿皇權來做任何交易。

  郭淡頷首道:“是卑職考慮不周,還望太后寬恕卑職。”

  這時,朱翊鏐突然道:“母后,既然皇帝哥哥不便出面,那就由兒臣來吧。”

  “你?(王爺)”

  李太后、萬歷、郭淡同時發出驚訝之聲。

  “我不行么?”

  朱翊鏐道:“我一直都為我姐感到委屈,早就想跟他們論論,而且,如果他們真的在外面造謠,污蔑我姐,那我也不會放過他們的。”

  李太后與萬歷相視一眼。

  然后同時看向郭淡,仿佛在問,他行嗎?

  雖然朱翊鏐也是皇室中人,但由于他只是一個藩王,本來就沒有權力,而且成天在外面胡作非為,與人爭吵斗毆也是常有的事。

  讓他去吼上兩句,倒是不會影響到皇室,大家也都習慣了這位囂張跋扈的王爺。

  但問題是,他行嗎?

  郭淡瞧了眼朱翊鏐,思索一回兒,突然笑道:“太后,陛下,卑職以為,王爺簡直就是最佳人選。”

  李太后問道:“此話怎講?”

  郭淡道:“適才太后說得對,陛下貴為天子,若是親自出面寫文章為公主鳴冤,雖能增加真實性,但是于情于理不合,王爺就不同,王爺乃是性情中人,他為公主鳴不平,這是合情合理的。”

  朱翊鏐激動道:“那就本王來。”

  萬歷再度問道:“郭淡,這真的可行?”

  似乎若有所指。

  潞王人品不行,又沒有信譽,他發表文章來說,會不會弄巧成拙。

  朱翊鏐郁悶道:“皇帝哥哥不相信臣弟么?”

  萬歷趕忙道:“當然不是,朕只是怕你受到委屈啊!”

  朱翊鏐拍著胸脯道:“臣弟為母后,為皇帝哥哥,為姐姐受一點委屈也無所謂。”

  李太后笑著搖搖頭,又向郭淡問道:“你打算怎么寫?”

  她雖然非常疼愛朱翊鏐,但是她認為,就算朱翊鏐吼上幾句,也無傷大雅,皇家可進退自如。

  郭淡遲疑道:“回稟太后,這事卑職還得仔細思考一下,但重點就是為公主鳴不平,從而喚起大家對于公主的同情。”

  他又不是神,什么都會,他可沒什么妙筆丹青,他的文筆跟他的人是截然相反,淺薄的一塌糊涂,他只知道往哪個方向去走,但具體是怎么寫,就需要如徐姑姑那樣的專業人士。

  李太后又道:“但這會影響到公主嗎?”

  郭淡又遲疑了,訕訕道:“回稟太后,這卑職也不敢保證,畢竟這肯定會將公主推倒風口浪尖上,但是...但是卑職認為,一味的回避此事,效果也并不好。”

  以前就是皇室都是選擇遮掩,回避,從來沒有正面懟過,在清算張居正和馮保的時候,也沒有提半句公主。

  但結果就是公主投河自殺。

  李太后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如果對方是沖著皇室來的,她就還能夠周旋一下,但問題對方是沖著郭淡去的,她也預計到,滿朝文武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而永寧公主只不過是替罪羔羊罷了。

  這事不宜遲,郭淡與朱翊鏐得立刻趕去五條槍,因為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淡淡!淡淡!”

  剛剛出得凈心寺,就見到徐繼榮和關小杰迎面跑來,后面還站著形單影只的朱立枝。

  “淡淡,你還好么,哥哥沒有殺了你吧。”

  徐繼榮一臉關切道。

  郭淡真不知如何回答徐繼榮這個白癡的問題。

  朱翊鏐好氣又好笑道:“等會再殺。”

  徐繼榮忙道:“哥哥,你可千萬別相信那些傳言,你說淡淡騙錢,這我相信,但要說他欺負公主,我可不相信,淡淡可是很怕他妻子得。”

  天啊!連他都知道了!郭淡敲了下額頭,一把勒住徐繼榮的脖子,“別啰嗦,我們快點走吧。”

  “哎呀呀!你先告訴我去哪里?”

  “去尋找正義。”

  出得皇家馬場。

  終于見到令他夢牽魂繞的楊飛絮。

  “飛絮,雖然我現在就連一刻都不想讓你離開我,但是我又非常需要立刻去找到徐姑姑,然后請她去五條槍總部。”

  “如果你少說廢話,也許你能夠賺更多錢。”

  扔下這句話,楊飛絮便上馬往京城方向疾奔而去。

  郭淡、朱翊鏐、徐繼榮、朱立枝也急忙忙往城內趕去。

  關小杰?

  他太胖了,騎馬比較困難。

  如果是坐馬車的話,至少要一個白日才能夠趕回城內,但是騎馬的話,只需要一半的時辰。

  等到他們感到五條總部的時候,已經是四更天。

  入得院內,正好見到徐姑姑與楊飛絮站在廳內,徐繼榮和朱翊鏐同時上前一步。

  一個是興奮,一個是癡迷!

  “姑姑!”

  “徐姐姐,好久不見。”

  徐姐姐?

  徐繼榮頓時狂躁起來,猛地一推朱翊鏐。

  “哎呦!”

  一心撲在徐姑姑身上的朱翊鏐,一不留神,被徐繼榮給推倒在地。

  “哥哥,你什么意思,我叫姑姑,你叫姐姐。”

  徐繼榮揮舞著拳頭咆哮道。

  朱翊鏐是瑟瑟發抖,發狂的徐繼榮,他可也害怕得很,急忙解釋道:“榮弟,哥哥沒有別的意思,這不是以前叫習慣了么。”

  “以前你也應該叫姑姑。”

  “是是是,叫姑姑,叫姑姑。”

  面對兇神惡煞的徐繼榮,朱翊鏐是雙手護臉,唯唯若若。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突然飄來這么一句話。

  徐繼榮、朱翊鏐同時尋聲看去,只見最后才進來的朱立枝如一團白霧一般,從他們眼前飄過,只是在地上留過一道綠色的“長影”。

  “徐姐姐...不,徐姑姑呢?”

  朱翊鏐突然跳起來,左右看了看,嗬喲一聲,“糟了!郭淡也不見了。”

  徐繼榮道:“都怪你,我都還沒有想姑姑問好!”

  朱翊鏐急得直跺腳,“榮弟,哥哥不過是喊一句徐姐姐,你要打我,如今郭淡把你姑姑都拐走了,你也怪我?”

  徐繼榮哼道:“那是因為我相信淡淡得為人,我可不相信哥哥。”

  “為什么?”

  朱翊鏐激動道。

  “因為永寧公主在流淚。”廳內傳來朱立枝那輕飄飄的聲音。

  朱翊鏐眨了眨眼,頓時尷尬地向找一條縫隙鉆進去。

  就在他們爭吵之時,郭淡與徐姑姑和楊飛絮已經入得里屋。

  郭淡迅速地將事情經過告訴了徐姑姑。

  “如這種事,一旦遇上,可真是禍福難料啊。”

  徐姑姑聽罷,頓時直搖頭,她太明白這種事,她至今兀自飽受許多人的詆毀、謾罵,雖然也有一些人是非常敬重她的,但在許多士大夫眼中,她就是那種不知廉恥的女人,連罵她都嫌累。

  關鍵罵也沒用,徐姑姑依舊是我行我素,也不回嘴。

  她可以不在意,但皇家不能不管。

  徐姑姑突然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你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如果你不先發制人,那你是必敗無疑,他們絕不會放過你的。”

  郭淡點點頭道:“我也是這么想的。”

  徐姑姑微微蹙眉道:“但是你選擇潞王,這非明智之舉,畢竟潞王的名聲向來不好。”

  “可是虎毒不食子,正是平日里潞王囂張跋扈,突然變得溫柔,感性,反而更能觸碰別人的心弦,如果潞王是一只綿羊,就算哭啼啼,也不會給人很深的印象。”

  “但是潞王的話,不會令人信服的。”

  “我也沒有打算去說服對方。”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將整件事都模糊化,擴大化,讓我們站在更高的角度去議論此事,而不是爭論我到底有沒有欺負永寧公主。”

  郭淡聳聳肩道。

  作為商人,當然知道如何操控言論,但是商人與教派不同,傳教得人是要所有人相信他的信仰,商人從來不會試著去說服所有人相信自己,因為這是不可能的。

  他們只會將言論引向對自己有利的方向,不管那是天堂,還是地獄。

  徐姑姑稍稍點頭。

  郭淡道:“現在我們要想一個非常醒目的標題,來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以求做到先聲奪人。哦,還得以潞王的口氣來說。”

  徐姑姑思索半響,道:“不如就叫做‘我恨馮保!我恨張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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