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姑姑雖未言明,但也并未否認認識那兩個瘋老頭。
郭淡知其多半是認識,心里估計這兩老頭肯定又是傳說中那大隱士,不過他倒是沒有什么收集人才的癖好,資本家還是尚功利,隱士個性孤傲,難以控制,關鍵也不見得能夠幫他賺錢。
不能賺錢,那養著有個屁用。
他是更喜歡曹小東。
故而郭淡也未就此多問,繼續往潞王府行去,來到潞王府前,只見門前擠滿了人,人人仰頭望去。
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只見潞王府的臺階上掛著一張巨大的棋盤,棋盤上面是黑白相爭。
忽見一小廝跑上臺來,跟站著棋盤旁的一個中年男人,嘀咕了幾句。
中年男人立刻用長棍掛上一顆白子。
人群中發出陣陣驚嘆聲。
許多人更是連連稱妙。
郭淡這個連入門級別都沒有達到的商人,也不知他們為何稱妙,對此只是微微一笑。
雖然他看不太懂,但這一切可都是他的杰作,而這里的人也不過是他棋盤上的棋子罷了。
體育聯盟中最先開始比賽的就是象棋、圍棋和撲克,因為象棋、圍棋以前就有比賽,不少人都有此類的經驗,撲克雖是一種新玩法,但本質跟前兩者也差不多,故此很快就能夠開賽,至于足球、馬球這些體育運動,可就還得籌備籌備。
大家可都還在摸索中。
不過象棋、圍棋、撲克比賽在恁地短得時日內就取得如此成功,這也促使著商人們加大對于俱樂部的投資。
這是能夠賺錢的。
回頭看去,郭淡見徐姑姑凝目思索著,于是道:“居士想要看完這一盤嗎?”
徐姑姑收回目光來,笑道:“白子已敗,無須再看,我們走吧。”
便往里面走去。
“真的假的,這么多人叫好,怎么可能會輸?”
郭淡嘀咕一番,又瞟了眼那棋盤,才跟了過去。
這人都堆在門口,潞王府內人流可是比以往可是要少得多,來往行人多半都是在里面上班得。
“無思。”
聽得后面一聲叫喊。
郭淡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老者與一個中年男子走了上來,不禁面色一驚,眼中竟流露出一絲懼色來。
那中年男子體態微胖,慈眉善目,面色紅潤,倒也沒有特別之處。
關鍵在于那位六十歲左右的老者,竟是留得一頭短發,頦下微須,身著衛輝府剛剛生產出來的那種衣褲分離的運動衫。
看上去,他倒是更像一個穿越者。
難道是他鄉遇故知?郭淡暗自皺了下眉頭,他都能夠穿越,他豈能保證別人就不能穿越。
徐姑姑見得二人,卻是喜出望外,行得一禮:“晚輩見過白泉居士,海若居士。”
那老者卻是一揮手,頗為不滿地哼道:“什么晚輩、長輩,我向來不喜這一套,你出身于宦官世家,就是惡習難除。”
中年男子撫須笑而不語。
徐姑姑對此只是莞爾一笑,又趕忙向郭淡道:“郭淡,這二位便是我邀請來的名士,這位乃是白泉居士,這位乃是海若居士。”
“啊?哦。”
郭淡這才回過神來,正欲拱手行禮,忽又想起方才那老者話,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打招呼。
“你...你就是郭淡?”
那老者睜大眼睛,打量著郭淡。
郭淡木訥地點點頭。
“嗬喲!原來閣下便是那郭圣人。”
老者吸得一口冷氣,突然拱手一禮,激動不已道:“失敬,失敬,久聞郭圣人大名,如雷貫耳,雖你我之前素未蒙面,但贄已將圣人視為老師,心中仰慕之情,難以言表,今日得見,縱使了卻殘生,也是死得瞑目啊。”
郭...郭圣人?郭淡是呆若木雞,你不是不喜歡這一套么?怎么...怎么你玩得比她還溜?還要露骨?
這舔狗不得好死啊!
他又緩緩轉過頭去,看向徐姑姑。
徐姑姑似乎也有些意料未及,神色稍顯有些尷尬,道:“二位前輩,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不等她說完,那老者便怒斥道:“難道要換個地方,我才能仰慕郭圣人?可真是豈有此理。”
哎呦!你別叫了,再叫我會被打的。郭淡心虛地左右瞄了眼,好在周邊無人經過,趕忙小聲道:“二位若不嫌寒舍簡陋的話,可去寒舍一敘。”
老者激動道:“圣人邀我入屋?”
我只是請你坐一坐,可不是什么PY交易。郭淡被這老頭盯著有些難受,生怕他有某種的企圖,心下慌慌,情不自禁瞄了眼楊飛絮,這才定了定心神,點點頭道:“請。”
“請!請!”
老者激動的手都哆嗦起來,真不像似裝出來得。
郭淡這下敢肯定,這老頭應該不是穿越者,多半又是一個瘋子。趁著那二人不備之際,他納悶地瞥了眼徐姑姑,低聲道:“你這請得是些什么人呀?”
徐姑姑眉宇間透著一絲尷尬,嘴上卻道:“你也真是難以伺候。”
郭淡當即一臉冤枉道:“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徐姑姑道:“我若請得如蘇煦那樣的大名士前來,你定會怪我,而他們恁地敬仰你,你也要怪我,那你到底要找什么人?”
郭淡被懟是啞口無言。
好像是這么個道理,若是蘇煦那樣的大名士,豈會看得上郭淡,這一見面,不得將他劈頭蓋臉教訓一頓,他當然會不開心,這老頭馬屁拍得都已經沒有了下限,應該也比教訓要強啊。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教訓多了,猛然被人這么夸,郭淡總覺得渾身不自在,他真的寧可被教訓。
念及至此,他心想,難道我有某種情節?
他哆嗦了一下,搖了搖腦袋,讓自己不去想那些,又悄悄向徐姑姑打聽了下這二人。
方知那老者名叫李贄,進士出身,曾擔任過云南姚安知府,那中年男子名叫湯顯祖,如今在南京任太常寺博士,其實也就是有品無權的芝麻小官。
但畢竟都是官員出身,而且老者還當過知府,卻來舔他一個商人。
這不是瘋子是什么?
郭淡摸了摸額頭,低聲問道:“正常嗎?”
徐姑姑道:“他只是仰慕你而已,你何時變得這般沒有自信?”
“呃...!”
郭淡無言以對。
行得一會兒,來到自己的住處,郭淡便道:“二位請坐。”
“圣人請上坐。”
李贄畢恭畢敬道。
這里可沒有外人,郭淡真心忍不住了,道:“前輩,我不過是一個小商人而已,這圣人可真是當不起啊。”
你要高待遇,你明說,我給還不行嗎,舔的這么生硬,真是太可怕了。
李贄卻道:“想那孔孟二人是張口禮樂,閉口仁義,可他們一生都與君主、貴族為伍,不曾救得半個百姓,然而,他們卻被世人稱之為圣,反觀郭圣人,以謙卑之態,養活了千千萬萬百姓,拯救萬民于水火之中,稱之為圣,何錯之有?”
郭淡頓時呆若木雞。
徐姑姑道:“若要國泰民安,需以仁政治天下,天下間,唯君主可施以仁政,孔孟二圣與君主、貴族為伍,并非是貪慕虛榮,實乃規勸君主,施以仁政,惠及百姓,乃大善之事,故而被世人尊之為圣。”
“是否貪慕虛榮,這我可不敢說,畢竟我又不認識他們,只有你認識他們。”
李贄諷刺一句,又道:“不過話說回來,就算如此,郭圣人也要勝于他們不止一籌。若無圣上支持,郭圣人只怕也承包不下這衛輝府,同是輔助君主,為何差別又是如此之大?
那孔孟窮極一生,也未能惠及半個百姓,所效力之國,皆被尚法之秦滅亡,至于的程朱理學,更是一派胡言,狗屁不通,這儒家之說,實在是難以令人信服。而郭圣人不過用兩三年間,便救得千萬百姓,且為國家增加收入,國泰民安,不過如此,他們都能稱圣,那為何郭圣人不能?”
徐姑姑臉都紅了,爭辯道:“孔孟二圣雖未能成功,但是他們的思想卻影響著后人,為世人引路,你又怎能因一時成敗而論英雄。”
李贄哈哈一笑:“這與‘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是一個道理啊!留下來得也不見得就是好的。況且郭圣人都已經贏得當下,你又怎敢篤定,他的思想就不會傳承下去。”
徐姑姑是頭疼不已,偷偷向一旁的湯顯祖遞去兩道求救的目光。
湯顯祖視若不見,低頭偷笑。
這舔狗不可怕,就怕舔狗有文化。
舔的郭淡都不知道該怎么去反駁,道:“多謝前輩看得起在下,前輩尊我為圣,那是前輩您個人的看法,我等自也不便多說什么。但晚輩到底是一個商人,這利字當頭,前輩若叫我這一聲圣人,能夠為我帶來萬貫家財,那我是舉雙手贊成,可問題是前輩這一聲圣人可能會為我帶來的無盡麻煩,這會令我損失不少錢財,所以我只能與前輩保持距離。”
光這一聲“圣人”,可就不能在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妙哉!妙哉!”
李贄驚呼道:“圣人這番高論,可真是清新脫俗,更是勝過儒家千言,贄不叫便是,不叫便是。”
說著,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得,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本書籍來,“贄仰慕圣...閣下已久,近半年來,一直都在打聽閣下的事跡,且編寫成傳,還請閣下過目,看看有沒有寫錯,若有錯,還望閣下幫我指出,我好改正。”
他...他不是裝的?
郭淡看了眼那本傳記,是徹底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