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兄,你方才...方才怎能將氣撒到趙清合他們頭上,你這么做會令咱們兩邊都難做啊!”
回到住處的黃大效,不免向姜應鱗抱怨道。
他認為方才姜應鱗沒有給予足夠的支持。
剛剛坐下的姜應鱗,噌地一聲,又竄了起來,咆哮道:“你說我把氣撒在他們頭上?今兒我就與你直說了,我氣的就是他們,你看看他們干得都是一些什么事,偷稅漏稅,霸占水流,慫恿百姓打砸搶燒,他們是在拿我們當刀使喚。
我們是奉命來此監督郭淡的,而不是維護他們的利益,如今為了他們,我們在郭淡面前,是丟人現眼。大效,你聽我一句勸,我們言官是以言立足,言出于德,出于理,若無德無理,我們憑何立足?”
黃大效道:“可是姜兄有沒有想過,若無郭淡的出現,怎么會鬧成這樣,是郭淡先破壞規矩的。”
姜應鱗道:“難道在郭淡之前,他們就沒有偷稅偷稅,霸占水流?這都是郭淡讓他做的?事到如今,你怎么還在為他們狡辯?你真是糊涂呀!”
“你說我糊涂,我看糊涂是你呀!”
黃大效道:“他們是偷稅漏稅,但自古以來,有哪個朝代沒有這種事,但是又有哪個朝代出現商人承包州府的情況,郭淡的行為,乃是要破壞我朝立國之本,這凡事有輕重緩急之分,我們首先要對付得是郭淡,而不是對付那些支持我們的士紳。”
姜應鱗冷笑一聲:“這急病雖痛,但鮮有致命,真正致命得恰恰是緩疾。你說得對,歷朝歷代皆有這種事,但是哪朝哪代又不是亡在這事上面。我言盡于此,聽不聽由你,關于趙清合與郭淡的事,我是不會再管了。”
說著,他便回臥房去了。
在幾日前,他其實就已經對這事感到非常不爽,還真是看著黃大效的面子,才跟著一塊去的,但是現在他已經忍無可忍,他從未這般丟人現眼過。因為他自身是一個非常自律的人,任何有違道德得事,他是從未做過,故此他總是能夠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指責別人,而別人卻抓不到他的把柄。
但是這一回,他跟趙清合他們站在一塊,屢屢被郭淡玩弄于股掌之間,且啞口無言。
事到如今,他也已經看出來了,人家郭淡早就設好圈套,就等著他們上鉤。
這話說回來,趙清合他們跟郭淡玩蠱惑人心的套路,也真是廁所里面點燈。
純粹的找死!
郭淡可是來自大美利賤最臭名昭著的華爾街,就人家那蠱惑人心的套路,可真是千奇百怪,層出不窮,哪怕天天看個報紙,都能夠學得不少。
在這個套路上,別說開封府的士紳,就是天下士紳一塊上,郭淡又有何懼哉。
其實郭淡是可以先下手為強,就好像他當初在衛輝府一樣,只因這回他是受到很多限制,如果他先發制人的話,他也不知道會不會讓姜應鱗他們抓到把柄。
故此他沒有一上來就將學院這個大招拍上,而是將這殺手锏藏起來,其目的就是要勾引對方上鉤,讓對方對自己發動攻擊,然后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如此一來,哪怕是破綻百出,姜應鱗他們也只能把苦往肚里吞。
打也打不過,道理也講不過。
這一下士紳們就被郭淡摁在地上,狠狠地摩擦。
如此良機,郭淡自然不會放過,立刻趁勢而上。
開始大張旗鼓得招兵買馬。
套路還是資本家慣用的套路,就是以工代賑。
他得限制商業,他不能利用商業來解決就業問題,故此他只能用大興工程來暫時緩解這個問題。
其實開封府的危機就是因為大量的土地兼并,導致許多農民沒有田地,同時人口流失,導致稅收流失,再加上官員們從中作梗,差點就崩盤。
而之前郭淡一直都在重農抑商,制定收稅規則,并未解決失業問題。
這二十萬兩砸下來,失業危機立刻暫緩。
如今再想找郭淡的麻煩,那幾乎是不可能得,上萬百姓全指望著郭淡養活。
而且有不少商人也開始擁護郭淡。
這才是傳說中的寇家女婿,不管上哪里,都是一擲千金。
他們先前反對郭淡,那是因為郭淡的所作所為令他們非常失望,當初你上衛輝府,那都是灑著錢去的,可是來了咱們開封府,你不但不灑錢,還限制商業發展。
而如今郭淡砸下兩個這么大的工程,此時不巴結郭淡,更待何時。
郭淡的威望是與日俱增。
面對如此強勢得郭淡,以趙清合為首的士紳階級,終于抵抗不住,有道是,士紳不吃眼前虧,這溝渠要不開,整個春季都會給耽擱,交稅也只交其中一部分而已。
況且不交稅,郭淡這奸商還要收利息,鬼知道郭淡又會想什么辦法,逼他們將利息上繳。
他們是老老實實的將稅都給補上,同時嚴格執行郭淡制定的標準,開溝渠引水流。
周王府。
“厲害,厲害,閣下可真是好手段,才幾日工夫,便讓趙清合等人俯首聽命,真是令人嘆為觀止啊!哈哈!”
周王朱肅溱搖頭晃腦哈哈笑道。
其實在這期間他是慌得要命,因為周王府屁股也不干凈,而且他的店也都被砸了,這種事可是頭回發生在周王府頭上。
如今可算是能夠長出一口氣。
“王爺過獎了,這非我之功,我不過是照章辦事罷了。”郭淡擺擺手,謙虛道。
朱肅溱搖頭笑道:“這天底下最難得,恐怕就是這照章辦事。”
郭淡哦了一聲,旋即哈哈笑了起來。
這可真是一句大實話啊!
一番商業互吹之后,朱肅溱又道:“郭淡,你看那店什么時候能夠開起來?”
雖然他得到一筆意外得收入,但是其中要分郭淡一半,可是他也為此付出了代價,他的很多店面可都讓郭淡給封了,要知道他可是有很多經濟特權,比如說開封府的部分鹽稅,那都是他的收入,這里面的利潤也非常可觀的。
郭淡道:“還王爺再耐心等等,因為這事情還未算完。”
“這稅都收上來了,還未算完?”朱肅溱詫異道。
郭淡笑道:“繳稅那只是他們的本分,我這都還沒開始掙錢,我是一個商人,要不掙錢,我來此作甚。”
朱肅溱聽得是一臉困惑。
彰德趙王府。
這趙王一脈,因為在成祖晚年,有過不軌之心,雖然之后的明仁宗放他一馬,但自此之后,趙王府就一直默默無聞。
“王爺,湯陰陳晚仁送來一百石糧食,說是向咱們趙王府交稅。”
管家來到大廳,向趙王朱常青稟報道。
朱常青愣了下,旋即道:“也就是說郭淡在開封府取得了勝利?”
那管家回答道:“聽說開封府的士紳已經如數向當地的藩王宗室上繳稅收。”
“這商人還真是有些手段。”朱常青嘀咕道。
開封府發生的一切,彰德府、懷慶府的宗室、士紳都在觀望著,因為這三府都被郭淡承包下來,其中開封府的士紳、藩王勢力最為強大,如果開封府都頂不住,那他們也就洗洗睡,不要做他想。
那些士紳一看這情況不對勁,趕緊來繳稅,免得以后這面子丟了,溝渠填了,還得將這稅給補上,那真是得不償失啊。
那管家問道:“王爺,這糧食咱們是收還是不收?”
朱常青道:“當然收,這送上來門來的,豈有不要的道理,但是咱們也不能跟周王府一樣,吊在郭淡那棵樹上。咳咳,你就跟他們這么說,讓他們別擔心,郭淡都沒有來彰德府,到底怎樣,還不一定,讓他們先將糧食拉回去,咱們之間得約定還是有效得,本王也絕對會信守諾言。”
“小人明白。”
那管家行得一禮,然后便出去了。
結果就是趙王府被迫收下那一百石糧食。
那些大地主可不傻,你趙王裝給誰看,到時郭淡一來,你不還得讓我咱們交稅,現在拉回去,到時還得再運回來,損失更多。
懷慶府也是如此,那些地主士紳趕緊繳稅給當地的藩王宗室,趁著郭淡沒有來之前,咱們還能夠默契一把,到時情況出現什么變化,咱們還能繼續合作,不要為了郭淡撕破了臉。
開封府的硝煙剛剛散去,在這不經意間,大家突然發現,整個開封府漸漸變得熱鬧起來。
很多外地人士出現在開封府,他們是從四面八方而來,而且越來越多。
這些人要么就是富家子弟,要么就是官宦子弟,他們可都是沖著私學院來的,這長途跋涉來到這里,本想好吃好喝一頓,哪里知道,開封府有名得大酒樓就沒有一家是開門得。
“這酒樓怎么全都關門呢?”
“早知這樣,咱們就衛輝府多玩幾日,這一路下來,還是在衛輝府的時候最舒服。”
“咱們來此也不是為了吃喝玩樂的,走走走,我們去邊上的小酒肆隨便吃點吧。”
從京城來的人應該是最早抵達開封府的,因為他們最先得知消息,不過他們在衛輝府玩了一陣子,那里現在什么都有,而且在彰德府的承托之下,就猶如天堂一般。
不過他們畢竟讀書人,非常向往來開封府參加這文人得盛會,故此他們也沒有玩太久,就趕來開封府,可不曾想,開封府就還不如彰德府,連一家像樣得酒樓都沒有,全都是小酒肆、小茶肆。
兩個年輕人來到一家酒肆,門都沒有進,一個酒保就趕緊出來,“真是抱歉,小店馬上就要打烊了。”
那年輕人驚訝道:“這正午都還沒有過去,怎么就打烊呢?”
他身邊的人聽到里面是熱鬧非凡,道:“你們這的生意不錯呀!難道這是你們開封府的習俗?”
那酒保哭喪著臉道:“就是因為生意太好了,從上午到如今,小店一直都是滿得,小店準備的酒菜都賣完了,只...只能關門。”
那兩個年輕人無言以對。
沒有誰能夠想到,來到堂堂開封府,有錢都吃不上飯,連口茶都喝不上,只能說他們來的時機太不對了。
郭淡剛剛重農抑商,他們就來了。
太尷尬了!
趙家大院。
“老爺,得趕緊開門,如今客人這么多,如果咱們酒樓都能開門,咱們交的那點稅都算不得什么,很快就能夠賺回來。”
專門幫趙清合打理買賣得管家,是急得直蹦跶。
他做了這么多年買賣,就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看著白花花銀子,就是不能掙,邊上的小酒肆都TM已經快撐死了,每天都是午時就關門。
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趙清合也郁悶死了,道:“我也想開門,但是郭淡不讓。重農抑商,重農抑商,是哪個蠢材想出來得,真是氣死我了。”
那管家道:“老爺,咱們稅也交了,溝渠也整改了,沒有必要在乎這點面子,您去跟郭淡談談吧,先把這店開起來再說,我聽說還有很多人在路上,且來的都是有錢人,這要是錯過了,可真是損失慘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