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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一心為萬歷

  短暫的懵逼之后,郭淡很快就反應過來,他估計著,這李太后突然找他,極有可能是因為那藩王一事。

  因為自上回他跟萬歷提過此事之后,萬歷一直再未提及,也沒有個答復,因為這里面涉及到藩王,涉及到潞王,甚至可以說涉及到整個皇室,這可必須要跟李太后商量。

  念及至此,他心里不禁有些埋怨萬歷,他可不想面對李太后這種女人,按理來說,這事他們母子更好商量,畢竟他只是一個外人。

  藩王一事,說公事也行,家事也可以,是非常難以處理的。

  當然,他并未在張誠面前表露出什么,跟著宮女去往慈寧宮。

  來到慈寧宮,風韻猶存的李太后兀自是非常樸素的裝束,手捻佛珠,看似剛剛誦經完。

  但是郭淡可不相信這位太后信佛,否則的話,朱翊鏐干了那么多壞事,為什么她還一直要包庇、縱容,他以小人之心估摸著,李太后念佛是為了讓自己忘卻權勢,畢竟權力好比毒藥,一旦沾上,就很難戒除,如那慈禧老妖婆。

  “草民郭淡參見太后。”

  郭淡恭恭敬敬得行得一禮,不敢有絲毫馬虎。

  “免禮。”

  待郭淡起身之后,李太后臉上露出春風一般得微笑:“郭淡,上回衛輝府一事,多虧有你啊,我這做母親得也理應向你說道一聲謝。”

  從她這話不難看出,她知道是朱翊鏐的錯,也可見,她就是要包庇朱翊鏐,不讓她也不會說得這么隱晦。

  郭淡趕忙道:“陛下待草民恩重如山,且能與潞王結識,這都是草民十世修來得福分,相比起來,草民所做之事,根本就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奇怪!”

  李太后突然言道。

  郭淡下意識抬起頭來,一頭霧水地看著李太后。

  李太后輕描淡寫道:“前兩天皇帝與我提起有關藩王改制一事,說是讓藩王都去海外待著,還說這是你出得主意,可我有些不太相信,你年紀雖幼,但言行舉止向來可都是非常謹慎、老成的,為人也挺機靈,又怎會不顧自己的身份,對皇族宗室之事說三道四,這可是要殺頭的啊!”

  就這不輕不重得一句話,可是令郭淡微微有些出冷汗,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關鍵她在后面加上一個“殺頭”,如果是“破產”,他就知道該怎么回應。

  李太后斜目一瞥,問道:“你怎么不說話,難道真是你說得?”

  “太后饒命。”

  郭淡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李太后突然面色一沉:“看來還真是你說得,你也真是膽大妄為,小小一個商人,膽敢干預皇族宗室之事,是不是你以為你有恩潞王,便覺得自己可以任意妄為?”

  郭淡只覺面對這李太后,比面對皇帝的壓力要大得多。

  李太后稍稍等了一會兒,突然厲聲問道:“怎么?你難道是另有居心?”

  郭淡面色駭然,脫口道:“太后明鑒,草民一心為了陛下,絕無二心。”

  “為了陛下?”

  李太后語氣一變,又用溫和得語氣問道:“此話怎講?”

  都說女人善變,果真如此。郭淡被李太后這幾句話說得是欲仙欲死,他完全不知道李太后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又不是在質問,但又不像似在詢問。

  直接否認,他沒這個膽,但要說承認吧,他又有一點怕,關鍵他不清楚萬歷是怎么跟她說得。

  突然心念一動,對,我就是為了陛下,只要死抓住這一點,相信再怎么她也會理解的,因為不管她是怎么想的,陛下的利益一定是她的利益。

  “回稟太后,這事還得從草民上回去衛輝府說起。”

  “這與衛輝府有關?”

  “那倒不是。”

  郭淡解釋道:“在草民途徑彰德府時,正好遇到一個縣主的兒子在屋里活活餓死,當時貴公公也在,太后若是不信,可詢問貴公公。”

  李太后問道:“這兩件事有何干系?”

  郭淡道:“因為草民心想,死去得那人,心中一定怨恨著朝廷,可是實際上陛下對于他們已經算是仁至義盡,草民覺得如今的藩王制度,是吃力而不討好,故此草民才向陛下獻策。”

  李太后笑著點點頭,道:“你先起來吧。”

  郭淡聽罷,當即松得一口氣,戰戰兢兢得站起身來。

  李太后從容不迫地笑道:“你無須太害怕,因為害怕會令你失去方寸的,好好想想再說。”

  郭淡面對他,是很有壓力,但是她面對郭淡,真是太輕松了,畢竟她什么樣得人沒有見過。

  郭淡愣了下,又想想自己方才那個理由,自己都覺得確實有些傻,太光偉正了,不太可能忽悠過去。而且李太后說得很對,他確實有些亂方寸,得冷靜冷靜。

  李太后笑道:“你是一個聰明的商人,商人計較得是利益,而不是行俠仗義,打抱不平。你心中怎會不知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你冒此風險,向陛下進言,定是這其中藏有巨大的利益,我說得對嗎?”

  她是嚇唬我的嗎?不太像啊!郭淡心中還真有些拿捏不定。

  李太后微笑道:“你不會以為我是在詐唬你吧?我雖然不問政事已久,但也不需要用此手段來對付你一個小商人。”

  死就死吧,反正我也是為了大家著想,順便為了自己。

  這幾句話下來,郭淡深知自己不是李太后的對手,畢竟人家吃得鹽,比他吃得米還多,瞞是瞞不過去,就還不如誠實一點,如實道:“回稟太后,其實這其中的利益,誰都知道,藩王占據著大量的資源,但是對陛下,對國家卻是毫無貢獻,作為一個商人看來,這本就不合常理。

  更可怕的是,他們其中可能還對陛下心懷怨念,要不阻止這種情況得蔓延,國家財政將會入不敷出,一旦國家陷入財政危機,后果將是非常嚴重的,有道是,這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李太后聽罷,不禁笑道:“你若真憂國憂民,心懷抱負,理應入朝為官,而不是一心行商。”

  藩王的這個問題,誰都知道,她并未指責郭淡說錯了,她只是在針對郭淡的動機。

  郭淡心里也明白了,李太后懷疑只是他的動機,而不是事情不是本身,可見她還是有底線,她不會就藩王制度發表任何看法,如果她說了什么,等于是干預了政事,道:“太后真是慧眼如炬,草民確實沒有那么偉大,草民心中只有陛下,因為草民能夠有今日,全憑陛下的庇佑,若無陛下護佑,草民可能早已經家破人亡,草民是實實在在的為陛下著想。

  而財政問題,是陛下目前最為關心的問題,沒有錢,陛下難以實現心中的雄圖霸業。而藩王的問題,本不是草民該考慮的問題,但是藩王問題卻令草民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就是對海外擴張。”

  李太后笑道:“我中原人杰地靈,地大物博,物阜民豐,何須......。”

  郭淡鼓起勇氣打斷了李太后的話,“太后,事實上是我大明每年都有不少百姓活活餓死,而弗朗機人在那呂宋島卻過得非常滋潤。”

  李太后微微蹙眉,清秀的眉目露出慍色。

  郭淡也是豁出去了,這太后壓得他有些難受,繼續言道:“至于物阜民豐么,我大明如今所用之銀兩,九成都是來自海外,成千上萬得弗朗機人,運載著一船船白銀來我大明購買絲綢、茶葉,而我大明的皇帝,卻屢屢為了幾萬兩,低聲下氣去跟大臣借支,陛下都尚且如此,更何況百姓。”

  李太后被懟的,臉上是一陣青,一陣白,她自成為皇后以來,還是頭回被人懟成這樣,張居正可也不敢這么跟她說話,張居正只敢懟萬歷。

  郭淡道:“草民之所以提出的海外擴張計劃,是因為草民知道陛下有著諸多的無奈,明明國庫一直都不充盈,也得每年拿出數十萬兩去救濟那些藩王。

  明明知道很多人偷稅漏稅,卻也只能忍著當沒看見,明明有著雄心壯志,但卻因這樣或者那樣的禮法,而只能跟自己生悶氣。既然這些都不能改變,那么只能對外擴張,占領更多的領土,占領更多的資源,來負擔這一切。

  如果草民真的心懷異心,根本就不會跟陛下提及藩王的問題,草民自己也能夠做,讓藩王去,反而會給草民增添麻煩。

  但是草民認為,由藩王去占領,更具有代表性,他們在那里封王,那些土地、子民自然而然都是屬于我大明的,屬于皇家的。同時亦可分擔藩王給國家帶來的壓力,給陛下和百姓帶來的負擔。

  身為皇親國戚,為大明開疆擴土,到底有何不對,草民真是不明白,還望太后能夠告知草民。”

  李太后聽罷,神色稍稍緩和幾分,嘴上卻道:“倘若此事這么容易解決,還會輪到你一個商人在這里指手畫腳,還是你認為我大明就你一個聰明人嗎?”

  “太后過獎了。”

  郭淡道:“草民連秀才都考不上,自然算不得聰明人,若草民聰明的話,也就不會去得罪滿朝文武了,更加不會提及這吃力不討好之事,聰明人一般都不會做這種事。”

  “你說得好像也不無道理。”

  李太后笑著點點頭,從這一點看,郭淡還真是不夠聰明,聰明的人不會把所有人都給得罪了,今兒又險些把她得罪了,又道:“海外擴張?你說得倒是輕巧,你可知道打一場戰爭要多少錢嗎?”

  郭淡道:“草民斗膽問太后一句,倘若當初草民不承包衛輝府,朝廷要救濟衛輝府,得支出多少錢糧?”

  李太后一怔,凝眉思索起來。

  如果傳統做法,那就是從周邊調糧食過去救濟,張居正在,他也是這么做,但是郭淡卻沒有花朝廷一粒米,便將衛輝府給恢復過來。

  郭淡又道:“太后又可知道,多少個弗朗機人就占領了整個呂宋島?若是無利可圖,弗朗機人為什么千里迢迢趕到這里來,占領我大明邊上的一個島嶼,為什么我大明不去占領?身為商人的草民,是百思不得其解。”

  李太后問道:“也就是說,你的海外擴張是不需要花錢的?”

  郭淡道:“如太后方才所言,草民身為商人,干得一定是有利可圖之事,絕不會想著去做賠錢的買賣,雖然做買賣,也是需要成本的,但是也不多,而且很快就會賺回來。”

  李太后直視郭淡片刻,突然道:“你且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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